福气厚得不得了

文摘   2024-10-09 07:55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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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波,从苏州刚刚到村里时,我们确实感到自己走进了另一个世界,荒凉空旷,狂风呼啸。只有麦田油菜地倔强地绽出了一些绿色,向人们展示着生命的传奇。

那几天又连续是阴天,十二月中旬的天气真的很冷了。我下意识的把单薄的外套又裹得更紧了。

初来乍到的初中毕业生,18岁左右的“屁孩”,没有读过几年书,却被冠以“知识青年”的名号;热热闹闹地在全国做了一篇大文章。上山下乡成了一种时髦一个规定动作,气势之磅礴,激情之澎湃,话语之震撼,动作之敏捷,使越来越多的“知识青年”更关注自己和他们的未来。

我们的知青小屋还没有建造。我们几个就住在生产队的仓库里。床是用门板和砖块搭起的。开头一个礼拜最难熬:阴沉沉的天气,湿答答的被子,忽遛遛的寒风,雨纷纷的寒冬。

风很大,天很冷。昨天晚上淅淅沥沥的雨几乎没有停过。仓库雨檐下并没有植几株芭蕉。假如是芭蕉,那么我们可以伴着雨打芭蕉的有节奏的声音而慢慢地进入梦乡。那时没有电,照明全靠油灯。一天晚上,我们都忘记了火柴用完了。于是到河对岸的小铺子买包火柴。

老板姓殷。大名“厚福”。一看,厚福伯家里也是黑漆漆的。不去管他,我们来到了厚福伯的窗前,边敲打着窗户边说要买一包火柴。我们在窗外听到了里面厚福伯起床拖着鞋走动和开抽屉的声音,看他点着一盏灯走近窗户对我们说:“断货了,明天进货。” 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只剩几根的火柴,从窗户中递给了我们。

第二天,依然下雨,队里不出工。我们想去谢谢厚福伯,顺带从小铺子买点什么。白天能够看清楚了。我的第一感觉是厚福伯和小铺子的形象反差很大截然不同。厚福伯给人最大的印象是一个字——瘦。身子骨很单薄,似乎风一吹就会将他吹到爪哇国里去了。全身都是袖珍型的。脸很小,腮帮子上几乎没有肉,深陷进去,大概因为牙齿没了。不过,他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形象,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打理得很有点城里人的范儿。衣服整洁,一件藏青的上衣挺刮得很,似乎还能闻到一阵阵淡淡的香水味。说话有板有眼,激昂顿挫,好像是说大书的,中气很足。总之,不像农民。而他所经营的小铺子,却只是一个带抽屉的柜子,柜门朝里,和墙壁拉开一米左右的距离,平行一放,就大功告成。再看看陈列的主要的商品是低档香烟和白酒,还有食盐酱油,看看无物可供,我们悻悻而去。

不过我觉得厚福伯有点神秘,在我眼中,仙风道骨,言谈不凡。于是便有事没事地往小铺子跑,聊聊天。后福伯是个有故事的人,年纪轻轻就去闯荡江湖,最远的地方是上海。他自己说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也长了不少见识。还自嘲地说了一句:“不吃苦中苦,难做人上人。”果然如此,怪不得厚福伯有一种见多识广居高临下的城里人派头。

他还能认几个字。一次,几个知识青年在小铺里高谈阔论,其中一人说想要写一本小说。在一旁听着的厚福伯发话了:“八字还没见一撇吧?一撇在小的下边,小说变少说。”中气十足的一句话中断了高谈阔论。那个未来的小说作家,在小铺子里已经顺过不少的财物,有一次被厚福伯当场捉贼捉赃人赃俱在。这种糗事流行速度最快,这位仁兄却不以为然。僵持了一会。然后大家会意的一笑。散了。

这么瘦小的火柴梗似的干瘪老头子,为什么中气会如此知足?我斗胆问了厚福伯。他不无得意地说自己在喝人参精呢。并拿出一瓶让我开开眼界,很精致。厚福伯指着里面的无色透明液体,这是人参精!拖了长音,加了重音,以示强调:一次只能吃两三滴。仔细一看,果然是地道货。我又说起一件事,就是在村公告栏中有时会把厚福的大名写成后福。为此我向他求证。“当然是很厚很厚的厚哇!”说着说着,人参精在厚福伯身上的作用又显现了,“阿是我只有后头的福气啊?我的福气厚得不得了!多得不得了!”

不过,厚福伯不久就离世了,花甲刚过,远未到古稀之年。有人猜测说,是人参精喝多了。就像化肥一样伤害地力。厚福伯的精神被人参精“吊”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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