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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共和国同行
苏州知青公众号国庆70周年征文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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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朋友叫国庆
作者：徐保卫
国庆叫国庆，是因为他的生日与共和国的生日一样，十月一日。他说，我俩好兄弟，你叫保卫，我叫国庆，保卫国庆。
国庆以前的家是在一个老宅院的破楼上，推开吱吱嘎嘎有花格的长窗，可以看见一座宝塔。去他家玩，我最喜欢和他喝小酒，尤其是在月光融融的夜晚，杯影人影，月影塔影，先抿一口惬意，再说一句生活。
那年那月，告别学校，离开课堂，国庆和我，都去做知青了，在苏北的一个农场呆过八年。广阔天地，海风吹荒草动。在这个背景下，我和他有张照片的，我戴一顶草帽，他戴一顶军帽。去年，他开小车带我回了一趟苏北的那个农场。西装革履的他，在知青宿舍的破门前，忍不住热泪盈眶。手机拍照，对比度不调也罢。一场远行，忘不掉了；一场相逢，记心里了；一场伤痛，难愈合了。在抛洒青春的地方，他捡了块小石子，要在破墙上划几个字，我说，不文明，你这是不良行为。他回我说，这里又不是什么旅游胜地。
刚到农场，我和他都在大田干活。有一天，他递给我一本《农作物栽培技术》的书，说指导员让我俩在大田的田头，开垦一块试验田，按照技术种棉花。这块试验田，就像我和他的自留地。从春到夏，早出晚归，出大力流大汗，精耕细作，百般呵护。到了秋天，试验田里的棉花长得比大田里的棉花整整高出了一倍，棉桃是又大又多。这事啊，还上了县城小报，说是知青种田，科学种田。多年以后，青绿褪色，国庆把这本《农作物栽培技术》给了我，说是放你那里吧。我心里就纳闷，你不种田了，难道我还种田吗？
苏北农场的冬季，天寒地冻。知青们，不说缺衣少食吧，但也够得上艰难困苦。那天，天不亮，我被国庆拽出了冷冷的被窝，说是抓鱼去。到了冰冻河面的人工河，国庆叫我去冰面拿榔头砸出个窟窿来；他从口袋里掏出鱼线，在鱼钩上捏上鱼饵，就往冰窟窿里垂了下去；不出五分钟，他从冰窟窿里拉出了一条好大好大的青鱼。国庆脱了破棉袄，包了出水就冰冻的青鱼，催我快走。不用提倡光盘行动，我和国庆偷偷地吃鱼，一顿光！我说，不用鱼竿，不用蚯蚓，厉害了我的兄弟。他说，这鱼饵配方，是我想了一个礼拜想出来的。
返城后，我和他都在一家纺织印染厂里上班。国庆在这个厂里默默无闻地干了十年，三班倒，先进当不了，落后也轮不到。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决定辞职，单干了。事情不大不小，就是厂里出了个质量事故，一批出口的真丝白底彩画围巾，粘上了芝麻点的污渍，还就是难以清洗掉。厂里上上下下，一边查事故，一边想办法处理事故。眼看，出口订单的交期迫近，芝麻点依然顽固，除不掉。这时候，国庆拿出了一瓶自己配制的药水，照着芝麻点一涂，再用水枪一喷，干干净净，污渍不见了，围巾上看不出任何的伤痕。厂长那个高兴啊，大会表扬，张榜宣扬，奖励五百元，还封了个“技术革新能手”。几天后，厂长把国庆叫进办公室，要他把去污渍药水的配方交出来。国庆不愿意，说忘记了。我后来问他，利国利民，为什么不把这个药水的配方公开？他说，这是我发明的专利，专利不应该这样便宜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国庆辞职后，一传十十传百，不光这个城市还有其他城市的许多纺织印染单位都找过他。
不知国庆是真穷还是假穷？上世纪末，改革开放，春天里的故事，他又回厂了。他是被当了老板的厂长高薪聘了去的。国庆进厂子上班，开一辆二手的面包车，派头也像老板了。因为他的工作别人不会，除了消灭厂里全部纺织品的污渍油渍，他还有一门绝技——补橡胶导带。厂里有许多的橡胶导带，尤其是印花机上的超大型橡胶导带，进口的一条要近百万人民币呢。这些橡胶导带，往往因为老化，破出边来；或者被不应该掉上的螺丝等物，破出洞来。必须要补！一般人不会补，像模像样地补了，机器一动，浆料一沾，破边依然，破洞依然。这时候，国庆出场了，他把所有的旁观者赶跑，一个人在机器旁边，两天两夜，搞定！大家都知道，他的二手面包车里有自己研发配制的胶水，补上的橡胶就跟长上去的一样，密不可分，机器再怎么运转，浆料再怎么浸淫，就是平整顺坦。
这老板也挺逗的，听了国庆的建议，居然要把我从质检科调到保卫科，名符其实，让保卫在保卫科干起保卫工作。不过，不是这块料，我就没去。另外，我还知道，一有风吹草动，半夜三更也要往厂子里跑啊。
有个晚上，月光融融，我去国庆的已是小别墅的新家，喝小酒。酒杯碰了，话头多了。牙齿不完美的人了，还偏偏嗜好咀嚼人生。咱们工人有力量！我揪住他的领子，要他告诉我这个胶水的秘密所在。他死活不讲，只是一个劲地灌我酒。戏法人人会变，只是巧妙不同，拆穿了，还值钱吗？不过，你要接了私活，我可以奉送胶水。最后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还是说漏了嘴，我这小别墅就靠这神仙药水啊!抿一口小酒，他却又改口，连说，现在啊，还是穷得叮当响，房贷太重了。
说来也巧，国庆有个儿子，要不是国庆节的前一天出生，生日也会是十月一日。国庆告诉我说，我本来是精确研发的，谁想，这小子提前出世呢。每当说起此事，旁边会唱“知青之歌”的妻子，总会钦佩地看着国庆，一脸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