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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事,就得喝好酒!
在界湖集上,有很多当地的特产,比如布稻囤的折子、单家庄的糖饯、胡家埠的草鞋、团山庄的泥塑,这都是大家公认的牌子。那要是讲菜刀,合界湖集上都认沧浪沟的,只要在刀背下带“沧浪沟”印的,自然卖的快,价格也挺。
大家爱买沧浪沟菜刀,图的是它锋快、不卷刃,钢火好、耐磨,还有一件好处,是好切东西。沧浪沟刀是单面开刃,一面平刃,一面陡刃,这样切土豆丝的时候,出丝既细又均匀,两边都是陡刃的想切细很难。卢蒙在家好下厨,好有好几套工厂里的制式菜刀,但都使不习惯,这些刀要么刃口是平的,没有弧度,切东西不利整;要么背和刃一样厚,太笨重;要么就是刃口不锋利,下刀要用大力,秀刀工秀不出来,使来使去还是本地的土菜刀管点子,但超市又没卖的,必须赶界湖集买。
因为是单面开刃,切土豆丝的时候平刃对着自己,买沧浪沟刀的时候,卖刀的先得问:你是左不连不?因为他们制刀的时候,就提前想到这一点,有专门给左撇子使的。
沧浪沟在界湖北沂河岸边,村北小溪清水长流,沧浪沟制刀工艺出自村中老张家,由清道光年间九世张世清首创,在第十四世以孝等兄弟辈上发扬光大。每到逢界湖集,张家爷们就带着家把什赶集,他们生炉子摆摊的地方在袁家大院西南角子上两个汪附近,也就是现在龙盛门使劲往东那个地方。他们的摊子上,要是来了道士,那必须好生管待,道士也得拿打铁的尊敬有加。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是一个祖师爷,那就是李老君。
在集上,除了卖在家里打好的菜刀,最主要的活是焵刀。那时候的人穷,过日子细作,合满家子就一把菜刀,做什么也使,遇到钢火不硬帮的菜刀,卷了刃磨磨、磨了再卷刃,一年下来,刀去了一半。越往上越没钢,越不耐使了,必须加钢重新焵。
用棉花壳生着火,拉着风箱,把炉中的炭火烧得通红。旧菜刀先卸了木头把,刀刃向下,和要夹的钢板一并插炭火里烧红,这钢板材料一定要好,它决定着一把菜刀的质量,因为好钢用在刀刃上嘛。铁钳夹着菜刀,将刀刃开口,包好钢片开始锻打,这时候就热闹了。
他们一起来赶集出摊的一般是爷仨,一个帮工负责拉风箱烧火,过年的时候,风箱上照例要贴这样的对联:炉内生造化,锤下定乾坤,横批为百炼成钢。还有一个主锤一个二锤。主锤不是说他拿的锤最大,相反他拿的是把小手锤子,也叫响锤子;另一只手执钳,他是负责指挥的,掌握着锻打的方向、力度和进度。二锤的锤大,一只手不管点子,必须两只手使劲才抡起来。
三人要想配合默契,二锤、旁锤必须听明白主锤的“锤语”;一开始敲下砧耳朵,这是准备开始;手锤点到哪,二锤就砸到哪;手锤扬得高、敲得急,二锤就得拿出吃奶的劲抡。手锤敲砧耳朵俩下,是要翻过来打;手锤的拧把翻过头打,那两个也翻过头来打;气怎么使,使多大,也不是一天半天就学会的。趁热才能打铁,在火候上你不能住点。遇到硬的钢货,拉风箱的也得上来打旁锤。
抡锤的过程,火星子四处喷溅,摊子前敢围跟的不多,特别是小孩子。打锤的要围上皮围裙,怎么着衣服上还到处都是火星子烧的窟窿眼。夏天干这活,光着膀子抡锤,估计得练下金钟罩。孩子们不敢围跟,但喜欢躲在边上看热闹,主要是打锤的时候声音时缓时急,时轻时重,抑扬顿挫,那是太好听了!
主锤看锻打的差不离,手锤便摁砧上不动了,那两位就可以停锤歇歇了,这一阵下来,身上的汗也刺刺的下来了。
他们住了点,主锤还得做最后的修整。整个锻打过程,主锤的功夫最重要,他指挥好了,一把刀打完了基本不用下剪子饺,没有废料;二是夹钢和原刀紧密融合,看不出焵的痕迹。当然,那二锤和旁边锤也不能太差,其中要有一个二愣子,胡乱呼通一锤楔上,什么也直直的了。
焵刀用的夹钢如果硬度太大,为降低脆性,烧好后还要进行回火,也就是将锻打好的菜刀,迅速放进水中,双快速提上来继续锻打,有时一把菜刀要回火好几次。
差不多之后,刀要放到水桶中淬火,一插水里,桶上边一溜白烟。据说,淬火的水中加点盐,起泡就少,淬火效果更好一些。这个环节很体现制刀师的水平,水温的掌握,淬火时间的拿捏,都影响刀刃的强度、硬度、耐磨度和耐疲劳度。
焵好的刀,重新镶上纺锤型的刀把,张家不做刀把,由西山里的人专门供货。镶刀把也有技巧,鼓捣不好,使几天把乱转悠,刀乱扑愣头,再好的刀也废了。老张家能自己制造圆锥型的刀箍,套在刀把与刀身之间,能很好地卡住,防止了刀把乱活动。在刀把的尾端,还要加垫钱,用究锤镶住,既美观又实用。
原刀不是沧浪沟出的话,师傅还要钢印,在刀背上打上沧浪沟的标识,表示我们爷们让这么菜刀脱胎换骨,和原装刀一样使用,质量问题,我们可以给你背书了。
过去一把菜刀不知要焵多少次,别的人家出的刀最后都让小沧浪沟收编了,界湖集的菜刀市上,一看沧浪沟的摊子在,外地其它卖菜刀的,赶紧拾掇拾掇快走了。
《赶集赶到界湖街》系列风物志之七
集上就认沧浪沟的刀
玩铁活的核心器具
老风箱
抛光的布轮子
张家的世纪传承
张维忠
张以镇已经进入车间化生产阶段了
张以镇的东岳刀
张进忠这几年产刀也不少
小学徒
打上印记
磨剪子来戕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