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沂南县苏村镇有个司马店子,在晚清民国时期出了个有名的教育家,名字叫黄玉栋,在他往来的信札中,曾提到一个人物:
梁萼涵,字心芳,是翰林底。此公是胡文忠公最得意门生,曾文正公家书,言做官当以梁某为法者,即此公。坐到山西、贵州巡抚,余曾见其所选《左传撮要》,与所刻十七帖。
梁萼涵原籍山东荣成桥头集孟家庄一个有良田百亩、房屋数十间的小地主人家,天生聪颖,中嘉庆癸酉科拔贡后,谋了个刑部七品小官,还是不舍气,又考上丁巳恩科举人,22岁又中庚辰进士,被嘉庆皇帝赏识,入翰林院,干过庶吉士、编修、功臣馆纂修,国史馆协修。民间不明白这些道道,都当他是翰林学士,能经筵日讲,给皇上上课,便有了帝师的名头。
胡文忠公就是与曾李左齐名的晚清四大名臣胡林翼,生卒年代是1812年到1861年,梁萼涵的生卒年代是1798年到1858年,梁比胡年龄大了整整14岁,胡中进士比梁晚了16年,门生之说不知怎么来的?
梁萼涵在山西、云南干过,便学了样,庄园建筑既有胶东四合院的特点,又有滇西、晋中的风格,堪称民居建筑中的一个独特样本。
庄园中,梁氏家族成员居中,商号、长工屋、佃户房、牲口棚等位于东西两边。每份(户)房前后五幢,每幢九间,其中西五间是主房,很高大,东四间为陪房,用来堆放杂物。由南而北,第一幢西房为账房,中间大门、过道,东房为门屋,东四间为小库房。穿过第一幢过道,正面是仪门、便门,右拐向北为小巷,通向各院落。
第二幢正屋有五间是客厅,里面挂了字画,东四间是小书房,陈列着各种书籍,东西厢房是客房。第三幢五间为主房,高且宽,前后出椽,是长辈住处,东四间是粮米库,东厢是小厨房,西厢是女佣宿舍。
庄园内有菜园、猪圈,便道、甬路用鹅卵石或砖砌成花纹,还从江南运来八角大瓷缸,用来养鱼。
显摆厉害了,就有人红眼,道光二十八年,一纸状子告到朝廷,道光帝给山东登州镇总兵官景琳下了圣谕:
山东登州府文登县住有荣成县之在籍前任山西巡抚梁萼涵,现有被讦事件。著该署镇会同登州府知府,将梁萼涵原籍及寄居寓所家产资财以及什物,严密查封,不准稍有偷漏隐匿寄顿,毋庸查抄,静候谕旨。
梁家在京城关系盘根错节,早有相好前来报信,二话不说,拿出一袋炒焦的茶叶和一包炒米就回去了。亏来梁萼涵脑子好使,立马悟道梁家要被“ 茶(查) 炒(抄)”,连夜将金银细软转移到营南陈家亲戚那去了。
皇帝给梁萼涵留了情面,只是封检而不查抄,这就有点走过场堵人之口的嫌疑。地方官员懂行,梁家更懂行,梁萼涵暂时跑去上海躲避,安排两个儿子梁理森、梁缙森,对来查封的文登营副将郑连登一行好吃好喝好招待,每人挎袋里还得装上金银,最后是这么上报的:
梁家仅有房屋182间、纹银万两,祠堂供奉桌上金香炉1个、花亭2座、鱼塘2个。
封疆大吏,就这么点底货,这是大大的清官呀!直接把道光爷感动了,处理结果是这样的:
已革前任山西巡抚梁萼涵,因盐务派商讯无徇情受贿情事,惟以封疆大吏,于所属官吏,种种贪婪,未能查办,已属咎无可辞。又于缌服弟梁楙滋,撞骗多赃,毫无觉察,厥咎尤重。著照部议,发往军台效力赎罪。姑念尚无赃款,所有前查封家产,著加恩赏还(《清道光朝实录》)。
3000万两银子的大案,板子却打到别人身上,事主老梁只弄了个充军的处分,你看这事办的。看来不管在什么社会,会为人,会办事,都是保身之策,该死的都是那些愣种。梁家又托人说了好话,第二年,道光就将他从军台释放回籍,并赏给六品顶带,“以为廉正自爱者劝”,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梁萼涵从刑部入仕,后代也是在刑部深耕,梁世烺,字浦生,在光绪年间,以贡生的身份入了法部(原刑部,袁世凯搞新官制改革另起了名)宥恤司。法部有审录、制勘、编制、宥恤、举叙、典狱、会计、都事八司,宥恤司负责办理赦典、颁降条款、清理庶狱事务。
新旧官制改革得有个过程,老刑部有个直隶热河理刑司,掌核顺天府、直隶及八旗察哈尔左翼所属刑名案件,同时收办热河都统等处的“文移”,梁世烺就管着这一摊子事,在热河承德府设有理刑司衙门,具体位置在南营子四条胡同。黄玉栋信中说理刑司衙门内官宅在山半腰间,似古庙宇一般,忽高忽洼,地无数步平展。
由于职司的原因,梁世烺经常在北京和承德之间跑动,但热河理刑司归热河的最高军政升官——从一品的都统管理。1910年,都统诚甥为“司员粱世烺三年期满循例保奖”,奏折里介绍了梁世烺的经历和事迹:
梁世烺,年五十七岁,山东登州府荣城县廪贡生,光绪十年遵例报捐中书科中书,十九年由中书遵新海防例报捐不论双单月选用郎中分发行走,是年九月二十八日验看,十月初五日吏部籖掣刑部,十月十一日到部行走......三十三年刑部并司改为法部,派委宥恤司江南科管股,旋经派充宥恤司江西科主稿上行走,是年十一月派充京师地方审判庭候补推事,又经奏派热河办事司员......是年十二月十二日到差任事,旋经前任都统臣廷杰札派稽查各外围差,并清讼局命案股委员审判等,筹备处调查科科长,拿获著名巨匪案内出力,奏报赏加四品衔。
从奏折中梁世烺的履历看,他这个官是花钱买的,家里有钱,便能使得鬼推磨,何况是爱钱如命的大清朝廷,老梁家富可敌国,就没有人家办不成的事。梁世烺有了四品衔,原配于氏、继室孙氏,都诰封恭人;侧室王氏赐封太孺人。他的三个子:德震、德萃、德复(黄玉栋说为德坤),都是黄玉栋的学生,外人都称黄玉栋为梁府黄师爷。
本文为《沂南的贡生黄玉栋》系列文章之一,更多细节,请看后续。
梁家大院
承德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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