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太子爷顾烨宁养着一只金丝雀,他高兴了就喊她:夫人。
后来这个典故渐渐传开,求到顾家门下的也尊她一声:顾夫人。
可哪有让金丝雀做正经夫人的?
人人都知道是玩笑,只有“夫人”自己当了真。
一夜鏖战筋疲力竭,邹桃在被窝里翻了一个身,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过了一阵,好像还没完全入梦背上的重量忽然就轻了。
幸好就隔了几秒钟,又暖和了起来。一床又轻又软的蚕丝被,带着洗衣凝露的芳香就将她完全覆盖。
“降温了,这暖气屋子你身上都是凉的,我给你换床厚被子。”
这间位于北京城市中心超豪华公寓的主人顾烨宁,近来似乎心情很不错。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对她嘘寒问暖,连在床上都是温柔缱绻的。
顾烨宁照顾完邹桃,就起身站在玻璃幕墙边组局。
电话那头是窸窸窣窣地麻将声,旁边还有陌生女人的调笑。邹桃睁开眼睛背对他没说话,屏着呼吸听电话那头的响动。
挂断了电话,顾烨宁又坐回床边,摸了一把邹桃的后脑勺。
“我出去一趟,晚上让酒店给你送饭来。”
“不许去。”
邹桃立刻坐起来,两厢一对视,即刻就败下阵来。她有点后悔,咬着嘴唇拼命想辙来自圆其说。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太尽兴,顾烨宁给了个好脸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什么身份,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身份,说白了,就是一只金丝雀。
哪有养在笼中的鸟儿,不许主人出门的?
可她偏偏不甘心做一只鸟儿,对外都自称顾夫人。
顾烨宁走了,邹桃落了单,剩这一屋的珠光宝气和满室的荒凉无依。她起来洗了澡,愣了半晌实在无事可做,于是拿着手机出门闲逛。
公寓在国贸底下万商云集,对邹桃来说这里算是轻车熟路。她去之前给柜姐发了信息,店门口已经有人专门在等。
“邹小姐,里面VIP室已经给您买好了咖啡,进去休息一下吧。”
“你喊我什么?”
“邹小姐?”
今天来接待的是个新面孔,估计是按照客户资料上的姓名理所当然地喊了一声“邹小姐”。
邹桃不知道为什么,耳朵里全是顾烨宁那通电话里的嬉闹声。心里有气才出来找地方散,可怜这个新来的柜姐一下就撞到了枪口上。
“眼睛没坏吧?你到商场门口擦亮眼睛看看,楼顶上写着什么!”
这个北京地标性商业综合体,的确属于顾家。更确切一点来讲,是顾烨宁私人名下的产业。
“你们店长没告诉你,我是顾烨宁的夫人?”
邹桃今天特意要了这个新柜姐来服务,此时柜姐半跪在地上给她试新鞋。新款高跟鞋的鞋尖逼近柜姐的心口,跟她的口气一样咄咄逼人。
“是,顾夫人。”
“再叫一遍,谨防你记不住。”
“顾夫人。”
这声顾夫人稍微减轻了一点儿邹桃心里的不忿,她于是随手点了一堆东西缓和气氛。
新包挑了两个不喜欢的颜色,剩下的全都包起来。衣服根本不需要试穿,模特一件一件的穿出来给她过目,她只管坐着喝咖啡。看得过眼的就留下,自然有人替她送到府上。
签单的时候,邹桃很少看账单结尾那串数字。
其实她不太敢看,因为看了她会忍不住去换算,她爹娘在农村老家要起早贪黑卖多少筐桃子才能在这里换一件衣服。
邹桃来自山西临汾农村,家里还有个十六岁就辍学进厂打工的弟弟。再往上就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一家人拼尽全力,才勉强供她读到硕士毕业之后,留校做了老师。
刚上班的第三个月,因为一场接待任务她便遇见了顾烨宁。
新学期北京著名集团公司给学校赞助了几个科研项目,仪式上正式来签字的是集团太子爷方进明。他有个情同手足的发小,就是顾烨宁。
晚上学校大张旗鼓地宴客,顾家是去年学校的赞助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动他来撑场面。
这种席面,自然是要鲜花点缀的。
顾烨宁把烟按到盘子里,嘴里还在跟人扯皮,低头看见面前一双纤细的手臂上套一只半旧的雕花银镯,抖抖索索地正给他倒酒。
还没看清人的样子,顾烨宁就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蔷薇花的味道,非香非麝清雅脱俗。
多半不是某种香水,更不可能是有意为之。要是香水或者工业制品的话,断然不可能如此特别,这让他霎时间充满了探究的兴趣。
倒酒是个技术活,站的位置执杯的方式酒倒多满,都是有讲究的。酒倒八分满容易让人误会不敬,倒十分满端起来又容易洒,所以这个度该如何把握是极考验功力的。
很显然,年轻的邹桃没有过这些历练。
这不,第一杯酒,还没端过去就洒了一半在顾烨宁的裤子上。
被突然袭击,顾烨宁转头正预备发脾气,等看清了邹桃的脸又憋了回去。
不知怎的,看见她一脸惶恐满脸通红还微微有些发抖,让顾烨宁心里突然开始有点心生怜悯。
突发事件,把没来过这些场合的邹桃搞得手忙脚乱,她赶紧拿餐巾给顾烨宁擦裤子。怎奈忙中出大错,旁边刚倒好的两杯酒被她手肘一碰全洒在了顾烨宁的身上。
“你他妈故意的吧!”
刚才的那一点点好感,一瞬间就被洒得灰飞烟灭。邹桃不敢再动,双手捧着餐巾微微欠身,等着顾烨宁发作。
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心境,顾烨宁看见邹桃怯生生地站在那里,蔷薇花的香气又重新在这间花厅里弥散开来,且有越演越烈之势。而干干净净的邹桃,就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朵。
这猛然间让他有了一点儿,伸手折枝的雅兴。
从小到大一块长起来的默契,根本不用言说。方进明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顾烨宁的心意,于是他挥手叫了自己的女伴来耳语了两句。
“咱给顾儿送件礼物,省得他天天孤枕难眠。”
那天方进明带的女伴叫苏珍,对外说是他的助理实则是他情人。苏珍常年在这些公子哥中间游走,是个极有眼力见的,转身离席不到半根烟的工夫就把邹桃堵在去洗手间的半道上。
“邹老师,你是聪明人,我开门见山吧。可能你也看出来顾先生心情不大好,看你斯斯文文的就劳烦你去陪陪他。要多少钱,随你开个价?”
邹桃怔在原地走不动道,微微皱眉表情极不自然,背紧靠着墙死死的盯住苏珍。
“我要是不干呢?是什么结果?”
读书人多少有气节,苏珍猜到邹桃可能会拒绝。但着实没料到,她会这样反问。果然正如她所料,是个聪明人。
“那就看方先生心情好不好了。”
苏珍也不打算跟她兜圈子,她伸手虚指了一下墙上的校徽,直截了当地把今晚的主角搬出来压阵。
今晚宴席是邹桃一手安排的,她很清楚方进明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公司管理层可以概括的。
“邹老师,站在女人的角度我再劝你一句,这世间万物钱最实在。今天晚上也许是你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挣钱的机会。”
邹桃往后退了一步,死咬着嘴唇不接话。她想起随身那只环保袋里,有张助学贷款延期还贷的申请书。家里刚发来消息说,老人病得起不来床却无钱送医,现在方进明又如此咄咄逼人。
前狼后虎,压得她喘不上气。
重新进去之后,顾烨宁端着公子哥的脾气,要报洒酒之仇。
他喝一杯,就要让邹桃陪一杯。
等喝到七分醉,邹桃已经被他扒了裙子丢到了自己公寓的床上。
后半夜温度骤降,空气里全是浓稠的花香。顾烨宁来吻她,在结束所有流程之后,只是单纯的来吻她。
邹桃始终在浅眠与清醒中拉扯,浅层睡眠折磨着她的梦境,杂乱且无序。
父母在临汾半辈子以种桃为生,但销路一年不如一年。眼看着又要交学费,她爹早上三点就起来坐在大门口叹气。
“她爹,桃儿打电话来说,二十号要交学费呢。”
“没事,我再去邻居家借点。”
还在迷蒙与现实中徘徊,时而有双手搁在额头上,邹桃分不清到底是她娘的还是顾烨宁的。
“我上班去了,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好。”
神行听见声音受到影响,很快就各归各位。顾烨宁跟她说等他,那是不是她就从一次单点的外卖变成了长租?
邹桃不敢问,只能听之任之。
“对了,你裙子被我弄坏了,丢了吧。我给你买了新的。”
“我才穿了两年呢,丢了怪浪费的。”
“惹我不高兴,就是你最大的浪费。”
等邹桃缓过来想喝水,起身才看见远处玻璃幕墙底下尽是手提袋子。
她随便扯了一个过来看,里头是件亚麻色的开衫毛衣。她不认识牌子,但吊牌底下的价签上写着九千八。
这是她爹娘卖桃,半年全部收入的总和。
光着脚下床再去翻,脚踢到一个袋子就随手打开。里面是两条连衣裙,她下意识地去翻吊牌,上面的数字反复数了三遍才确定。吊牌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一万九千八,两条裙子加在一起,就是将近四万。
这个数字,他爹他娘,要起早摸黑的干两年。
半墙的东西翻完,邹桃粗略估计了一下,总价值大概是五十万左右。
还没等邹桃回过神,床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邹老师,您好,我是顾先生的秘书。麻烦您准备一下,我一会儿来接您。”
顾烨宁带她来湖广会馆听相声,今天台上演《全德报》,逗哏的在占捧哏的便宜,喊他夫人。
耀眼的舞台灯光下,顾烨宁一身休闲打扮翘着二郎腿半瘫在圈椅里,右手撑着头左手越过茶几冷不丁地去捏邹桃的耳垂。
他在那边恶作剧似的软着嗓子轻声唤她:夫人。
邹桃的注意力从来都不在台上。这个动作吓了她一跳,耳垂立刻一片火热。像是夏日里的水蜜桃尖,那桃红的一点裹紧了甜蜜。
一夜之间,邹桃改头换面一身华服,耳垂上有颗硕大的澳白珍珠做配。她嗔怪了顾烨宁一句,故意向右靠着椅背,好让顾烨宁继续去拾那颗珍珠。
没过多久邹桃就体会到了,这声“夫人”所产生的价值。
听完相声回来,顾烨宁一整晚兴致都不错,总拿这句“夫人”来逗邹桃。床上床下的喊,喊得她心驰神往。
只不过天一亮,顾烨宁就走了。邹桃跟随行伴驾的嫔妃似的,皇上高兴完了一走,便落得一室空旷。
顾烨宁留下的衣服,邹桃舍不得拿去机洗,自己动手在公寓给他手洗。衣服早就晒干熨烫好,挂在自己的那一柜子的奢侈品中间,显得形单影只。
她坐在床边发呆,望着那件衣服不知道在惆怅什么。明明是拿钱干活的关系,怎么才过了一个月,就变成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睹物思人的关系。
邹桃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顾烨宁仿佛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实在候不到人,她只好回来换了衣服去跟参加学校的聚餐。
才入职三个月,转正申请还压在院领导的抽屉里。邹桃一没背景二没关系,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地被压了下来。
席上邹桃鼓足勇气跟院领导喝了几大杯白酒,不管她怎么把话题往工作上引,可人家就是不搭她这茬儿。
后来上洗手间遇见同办公室的老师,指点了两句她才回过味儿来。
“邹老师,我劝你还是再等等。这学期转正名额就一个,人家早就说好了,是留给他自家亲戚的。除非你能搬尊大佛来,压倒这满山撒野的猴。”
此后一整晚邹桃都闷闷不乐,她心神不灵的又想起了顾烨宁。不知道此时此他在干什么,工作,应酬,打麻将,还是又有人送了新的礼物给他,等待他开启。
零点终于散了场,从饭店出来冻得邹桃本能的缩了一下脖子。还没走两步,就听见饭店门口有人在喊她。
“我说顾夫人哪,知道晚上出门也不多带件衣服。”
饭店外面的停车场边,此时站着一个高挑清瘦的年轻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外面套着羊绒大衣,掩在夜色里讲不出来的风流倜傥。
“顾夫人?!”
半夜遇见大佛现真身,院领导不等邹桃回答连忙走上去握手寒暄。
“顾先生。”
“我们邹桃,承蒙领导多关照。”
顾烨宁走过来牵邹桃的手,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替她披上。
顾家公司虽然今年没有赞助,但一直在学校设有专门的奖学金。财神爷没有再说话,依着他给学校花过的那些钱,对于这样的小事根本也不需要他言语。
“您放心,邹老师年轻,必定大有作为。”
这是邹桃第一次,真正从内心开始依附于顾烨宁。
爱慕从来都是不单纯的,是千丝万缕客观条件排列组合之后所产生的化学反应。她爱这个外形条件和内在因素都算上乘的男人,可也更爱他背后的财力和权势。
隔壁那个枕头今晚终于有人用,邹桃趴在顾烨宁心口,一遍又一遍跟他表白。她有满腔热血,浸满沉甸甸的爱意,恨不能全情奉上。
顾烨宁没有说话在黑暗里闭着眼睛听,入睡前一秒带着事后累累的倦意回答她:
“知道了,挺好。”
邹桃睡到下午才醒,顾烨又走了。她眯了一阵爬起来,悠哉悠哉的哼着歌去洗澡。弄完准备吃饭,转身就碰见了顾烨宁的秘书站在门口。
“顾先生让我来给您送点东西。”
他随手从钱包里翻出来一张卡,从桌面上递过来。
“顾先生吩咐,这卡没有限额,您尽管花。”
“谢谢。他人呢?”
“晚上他有应酬。您自己上国贸看看,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吧。”
“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要他的钱也不想要他东西,我想要他多陪陪我。”
秘书正把密码推过来,听见邹桃讲的这个笑话,他笑了一声说:
“你也知道,他忙。他让我告诉你,不管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钱实在。”
夜幕降临,国贸永远人流如织。
走过一个个的品牌店铺,邹桃都鼓不起勇气走进去,后来走到一个某国鞋履品牌的店铺门口才停下来。
店外玻璃橱窗里的灯光,照耀在一双浅金色亮片的高跟鞋上。
店里的柜姐在里面观察了她很久,见她一身名牌气度不凡,出来打招呼时又撇见她手上那只限量手袋,当即料定她是个大主顾。所以不假思索地,邀请她进店试穿。
“多少钱?”
“额,三万二。要是不合脚,我们也可以定制。”
“什么?!这么贵!”
从店里出来,邹桃很想打个电话问问顾烨宁,他价值观里的货币起始是不是都是从万字开头的。
手里那张银行卡快被邹桃捏出了水,走走看看都不敢决定能买什么。
最后,走到一间商场中心的手表柜台。
“把你们这儿最贵的男表,拿给我看看。”
“您稍等。”
看着刷卡机里跳出来的小票,邹桃心里流淌着一种莫名的快感。她刚花了她人生里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笔开销,整整四万八千块。
给顾烨宁买了一块表。
直到在苏珍的朋友圈里看到了酒桌上的顾烨宁,这种兴奋感更是直冲天灵盖。
今天他们在东三环苏珍新开的酒店里吃饭,一桌人喝酒聊天快到十点还没有散的意思。苏珍起身去给他们开酒,门刚一拉开就看见了邹桃。
顿时房间里鸦雀无声,苏珍脸上有点儿尴尬,转身看了一眼主位上的顾烨宁。方进明历来是个多嘴多舌的,他开了句不痛不痒的玩笑:
“哟,顾夫人。”
所有人都在等顾烨宁的反应,毕竟这种场合不请自到打的是他的脸。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夜半三更跑到酒桌上寻人。只怕等不到天亮,这个笑话就得在圈子里传遍。
邹桃不懂这些规矩,撇开苏珍径直走进去,站在桌边笑盈盈地喊人:“烨宁”。
秘书先反应过来,起身预备去拉邹桃的胳膊,却被顾烨宁挥退:“过来。”
苏珍在门边松了口气,这些公子哥的脾气个顶个的难伺候,她是领教过的。
房间里重新注满了言笑,方进明看热闹不嫌事大,特地给邹桃安排了顾烨宁身边的位置。
今天是下游合作公司为了一份合同特地请客,来讨顾烨宁的恩典。可他看不上这些小生意,但心情又不错故意跟方进明一起耍着人玩儿。现在酒已经喝得差不多,可就是死咬着不松口。
方才见邹桃进来,顾烨宁公子哥的玩性又起,于是随口就把大权交给了她。
“你别客气,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顾烨宁倒是没想到,邹桃进入角色如此之快。喝了两杯敬酒,她软绵绵地靠在顾烨宁肩膀上跟人说话。
这句“别客气”,差点让方进明呛了一口酒。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规矩。
女人花钱可以,但生意就是生意。不管合同价款是大是小,顾烨宁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些都不是女人该染指的范畴。
苏珍也在旁边替邹桃捏了把汗,今晚她属于是犯了大忌。
对方听见邹桃的话以为是有进展,连忙站起来给她斟酒:“顾夫人,我再敬您一杯。”
邹桃走神没有接腔,在低头端详顾烨宁手上的表。
那块表看似寻常,唯一的亮点,不过是四面点位上各盘踞着一颗细碎的钻石。
她不懂是什么牌子,刚刚趁乱搜索了一下,展示的价格让她暗自咬伤了舌头。随后她搜出来一篇旧新闻,讲这块表是古董,只做展览不出售。后来一个中国商人财大气粗出到了八位数,才让品牌忍痛割爱。
人与人的参差和差距,一下就击中了邹桃。她化惊讶于身份,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对方的酒。
她才不怕,如今背靠烨宁这尊大佛,她有什么可怕的。
“你喝吧,我就不喝了。”
可能对方也没想到,邹桃一个女伴会不给面子。那句“顾夫人”还是开席前,方进明拿出来逗闷子的玩笑。他觉得有意思,怎么这戏演得成了真。
都知道顾烨宁是单身,就算将来真的有了顾夫人,公开场合只怕也不会如此仗势欺人。
“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吧。我答应了,烨宁就答应了。”
“顾先生要是不答应呢?”
“不听我的,今晚就别想上床!”
方进明被呛了今晚上的第二口,苏珍赶紧拿热茶给他压酒气,他一把推开随即笑出声来。
宴席到这里就散了,顾烨宁笑了笑没说话,跟方进明勾肩搭背地去门口等车。
司机把车子停好,顾烨宁转身对邹桃说:“你自己早点回去休息吧。”
邹桃不知道顾烨宁是几个意思,连忙拉住他问:“怎么了,不回家啊?”
顾烨宁坐在车里闭目养神,邹桃隐隐约约的觉得他在发脾气,表情语气都不似刚才温和。她还想争辩两句却被苏珍拦住,于是连忙把包里的手表递给了秘书目送他走远。
夜里,邹桃孤身一人觉得冷,裹着被子坐在地上已经不胜寒意。
她用做课题的思维,复盘今晚酒桌上的表现。
得到的结论是,顾烨宁的确生了气。
她有点儿后悔更多是后怕,犹豫了半晌才鼓起勇气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顾烨宁好像是睡了,声音朦朦胧胧的传来,一下就击中了邹桃的泪腺。她听见顾烨宁大声骂了句脏话,然后是窸窸窣窣走动的声音。
“烨宁,对不起,我爱你。”
天大亮邹桃才重新回到顾烨宁怀里,他身上还有酒气却让人闻着心安。
现在邹桃已经在学校做了正式老师,每天只用上八个小时是个待遇丰厚的闲职。剩下的时间顾烨宁送她去上课,插花,绘画,烹饪,理财,反正太太圈子里什么流行她就去学什么。
有天顾烨宁还给她送了一套京剧的戏服,说是前儿个在外头吃饭,助兴唱京剧那个演员跟她有几分相似,让顾烨宁想起了她。说她下班要是无聊的话,可以送她是京剧团学习。
这让邹桃突然间紧张起来,女人的第六感尤为强烈。可她不敢问,这个女演员脱掉戏服之后跟顾烨宁还有没有其他的节目。
邹桃时刻被一种危机感笼罩,唯一缓解的方式只能是不停地买东西。她现在是国贸的常客,进店直接去VIP室休息自然有专人接待。
今天算是有缘分,刚好碰上苏珍。
方进明那帮发小,能跟他家世地位不分伯仲的只有一个顾烨宁。所以只要跟顾烨宁相关,她就格外谨慎。
见邹桃兴致不高,俩人随手买了些东西,苏珍提议带她去喝茶散心。
茶室就在国贸,老板好像也是哪位公子的外室。跟苏珍的酒店差不多的性质,都是私下拿来宴客的。
“顾夫人”这个典故,这段时间在圈子里广为流传。对方看顾烨宁的面子格外殷勤,特地开了一块才拍卖回来的新茶饼,又换了一套私藏的茶具。
邹桃不懂茶叶,她之前唯一能接触到茶水大概只有几块一瓶的东方树叶。但那套茶具她喜欢,薄透,舒展,神行都是上乘。
对方见邹桃只是夸好看,再说不出更深的见识就知道她不懂,也没多余跟她交流。
姐儿几个在包厢里嘻嘻哈哈地逗闷子,说起男人一个骂得比一个难听。可扭头调子一转,又攀比了起来。这些公子哥最不缺的就是钱,一个赛一个的阔绰。送点衣服首饰都是寻常,方进明还给苏珍送股票送产权,哄得人死心塌地。
“钱算什么,我想跟他结婚。”
邹桃语出惊人,另外两人目光一滞,立刻笑出声来。
“邹老师,你是今日最佳。”
苏珍笑得咳嗽,她以为“顾夫人”是方进明胡诌的笑话,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是确有其事。
邹桃被苏珍笑得背脊生寒,她与顾烨宁还是苏珍搭的线。她自己知道,这重身份是怎么都洗刷不干净的。她端起杯子掩饰尴尬,手一抖把茶杯摔了个粉碎。
“对不起啊,我赔您一套新的吧。”
“算了,一个杯子不打紧。”
要换以前,碰上这种事邹桃只怕会吓得六神无主。但现在她不怕,连忙拿手机拍了杯底的篆刻,打算照着买套新的赔礼。
可当真回家识图查资料,她才开始后怕。
资料显示,是泠窑,一种纯靠天色产出的绝美瓷器。其产量和成色,都无法完全被人掌控。所以数量寥寥,基本不在市面流通,即使有也早被炒成了天价。
已经夸下海口收不了场,邹桃只能跟对面那尊大佛开口。
顾烨宁昨夜喝多了酒,正吃着她熬的清粥。半碗粥把他吃得身心舒畅,以为一套茶具能花几个钱,还特地交代秘书按贵的去采办。邹桃踟蹰了半天,把照片推过去。
“市面上买不到的,每一套都是绝版。”
“多花点钱?”
“不是钱的事。”
“那怎么办?”
“我在你书房里看见有张照片,阿姨说是你大表姐,照片里头的茶具?”
对面没搭话,一直认认真真的挑着咸菜喝粥。等一碗粥喝完勺子碰撞在碗壁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却吓得邹桃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我大表姐是我们家最横的,家里好东西都要先紧着她。小时候我挨过她的打,我可不敢跟她开口要东西。”
虽然知道顾烨宁是托辞,可邹桃还是莫名地紧张。顾烨宁丢下碗抬脚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指着她说:“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收拾。”
大门重重的关上,把邹桃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她也知道是她界越,换个不好听的词,就是持宠而娇。
听阿姨说顾家表姐爱喝茶,喝茶的人哪有不爱茶具的。要顾烨宁回去横刀夺爱,不怪他会生气,更何况她没这个份量。
现在外面巴结都喊她“顾夫人”,偏偏只有她自己当了真。
顾烨宁走得无影无踪,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打给秘书也总有说辞,邹桃窝在公寓里害了相思病。
只要一想到他,邹桃就莫名其妙地心慌气短。
最后实在无法,又只能去商场搬家。
全是邹桃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从一双鞋子都不敢进店去看,到现在随手买东西根本不需要再问价。
价钱已经是她,不需要关心的范畴。
她在商场挑了一套最贵的茶具去赔礼,却被告知顾烨宁早送了新的来。
是钧窑。
一种被乾隆爷都专门写诗,夸赞过的艺术品。
“顾先生是真会疼人。”
邹桃被这个消息搅得心神不灵,脑子里顾烨宁那张脸从四方八面飘然而至,终于把她这几天的惆怅和不安从体内逼了出来。
“你怎么了?”
邹桃忽然觉得胃难受,捂着嘴不停地干呕。
“我跟苏珍还笑话你不懂茶具,原来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先给你道喜了。”
还是对面先反应过来,邹桃被这个消息震惊得不行。她不太敢确定,反复琢磨着要不要去医院。
正当她犹豫不决地从茶室告辞,还没出门就遇见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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