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28)

文摘   2024-11-01 05:00   广东  



二四、特工战中申报首当其冲


 申报记者金华亭非但是我的老同业、老朋友,而且从民国十三年起,我们同时分任上海两家大报的政治新闻的采访任务,我们都是上海报坛上的第一批专任外勤的记者,又同时北伐时期的随军记者。虽然我们之间,性格上并不融洽,而形述一向相当密切。他是我的朋友,也是佛海的朋友。当民国二十七年国军退往汉口后,佛海正代理宣传部长职务(部长为顾孟馀,始终未莅任视事),那时华亭去了汉口,他去看佛海,佛海知道他还是要回到上海的,立即派他担任宣传部驻沪特派员。他回沪以后,还与我见面,带来了佛海的口信,希望我赴汉帮忙,去当宣传部的新闻处长,我正因律师职务忙迫,接手的案件无法摆脱,兼以交通困难,及至想摒挡启程,汉口又沦陷了,卒至因循未果。不料二十八年秋,佛海随汪氏来沪了,华亭的特派员职务,与那时佛海所担任的角色,由隶属关系一变而处于敌对的地位。佛海深恐他处境困难,由章正范等的接线,约华亭见面,同样佛海坦率地告诉了他一些和运内幕,希望照常做他的特派员,但不要妨碍他个人部份的工作,并月馈五百元为津贴。当时谈话的经过很和谐,以后也逐月由正范将津贴送去,只要华亭能够稍善于应付,以他与佛海的私谊,决不至召杀身之祸。尤其该报主持笔政的潘某某,也与佛海为老友,佛海曾经拉拢过他出任教育部长,彼此见过面,虽以条件不合,未成事实,但对于上海销行最广的申报、新闻报,在佛海心里,则确无敌视摧残之意。华亭为人非但吝啬成性,且好放言高论,一向人缘不佳,所有汪方所接情报,都对华亭不利。



在二十九年,一次我去南京,往佛海公馆,佛海一见面就说:


"都是你一向为申新两报说情,现在反而使我为难了。汪先生认为过去处置太宽,才弄成现在的状态。"


我听了正在莫名其妙,佛海把汪氏的手谕拿出来给我看,那是一纸便条,我还清楚记得写着如下的寥寥几个字:


"佛海兄:申报言论荒谬,请兄严厉制裁。兆铭。"


我呆呆的看了一遍,问他:


"你预备怎样呢?"


他说:"昨天申报潘XX所撰的社论,骂得我们太过份了,汪先生既有命令,我无法再为回护,已去电七十六号立刻行动。"


我懂得行动的含义,绑架、暗杀,也可能有更甚于此的事。


我说:"我是望平街出身的人,我不能不替一班老朋友说话,我仅凭良心,并无作用。是不是能让我再以私人资格去劝劝他们,在此期间,请你暂缓行动。"


佛海说:"电报已经发出,一切已无从挽救,那只能看他们的命运了。"


我垂头丧气地退了出来,为老友们无限担心。同到了我所主持的"中报"以后,我突然有了一个决定。因为那时南京只有两家报纸,一是"维新政府"的,由老报人秦墨哂所主办的"南京新报",一是我主持的"中报",本来在沦陷区报纸上,外电只准用德国的"海通社",与日本的"同盟社",我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建立了一个无线电台,上海设立了一个办事处,把反轴心的"路透社"、"美联社"、"哈瓦斯社"(即现在的法新社前身)一古脑儿通过无线电台拍至南京照登,虽然用的是密电码,但简单得可怜,如以一字代三字,以四字代五字之类。我之所谓决定,即由自己电台上秘密通知申报加意戒备,电报由上海办事处转送给赵君豪(现任台湾新生报副社长)与严服周(和平后任申报副总编辑,现在沪)。



这一个电报居然发生了效力,七十六号原意要送一个定时炸弹进去大干一下的,因为防范严密,未能得逞。仅由万里浪在三马路外国?山申报外面,投了一个手榴弹,轻伤了两名路人,作为交账。但是事情还不能就此轻易了结,七十六号既不能深入申报内部,于是等在外面,把七八个排字工人拘捕了,又把副经理王尧钦(本在港,前数年曾佐史咏赓办小画报,近已病逝)、经理陆以铭(现任香港平和洋行买办)的五六个孩子与一位古稀高龄的姨母一并捉来,关在七十六号。申报总经理马荫良与唐世昌一再求我从中设法,我费了几多唇舌,总算把王尧钦与工友们保释了。独陆以铭的家属,始终拒绝释放,我当面向李士群说:


"罪不及妻孥,又何苦把无辜的老太太与无知的孩子们糟塌。"


士群的答覆很妙,他说:"如果真是罪不及妻孥,为什么重庆要把周老太太软禁起来?"


我说:"我们为什么要学人家的坏样?"


士群答得更干脆:"我不管这一套。"


我受人之托的营救,至此已到了推车撞壁的地步。不料陆以铭再托唐世昌来逼我,问我是否因为与他不相识而袖手旁观。其实,我与王尧钦及申报的其他工友,又何尝相识?我受不了世昌的催问,又鼓勇再以同样的理由向佛海说情,而佛海的答覆,还是如士群所说;我忍不住道:


"重庆把你老太太软禁了,你作何感想?为什么连你也不能有推己及人的恕道?"


他想了一想说:"你说得也对,那就由你出面去保吧!"


说着写了一张手令,由我亲往七十六号保出后一直送回他们的家去。不料,这事竟引起了七十六号的反感,傅也文、潘达、万里浪等,同去见佛海,说他们以性命博来的工作(因为那时还是租界时代,他们只能用绑票手段,尚不敢明目张胆),全由我得钱买放了。他们向佛海表示从此停止行动。佛海找我去问,也有朋友为我证明可无愧衾影,佛海相信我不至如此无耻,其实托我的人也不过是利用我的傻气而已。一场风波,总算不了而了。但是最后的目标,却不幸转注到了华亭身上。

旌旗十万
不需要飘渺的神,我们就能理解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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