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成都的2300万分之一,我也是。
我们行走在成都平原上。都江堰的水经年流过每一个人的经脉。大慈寺的晨钟响起,太古里像新鲜的肺叶,打开这座城市的呼吸;天府大道一直在脉动,城市在两旁铺展开来。
天府二街的包子铺热气蒸腾,带着成都的烟火气走向另外一个成都;铁像寺星巴克的中大特大杯里,漾开现代城市的冰冷凝萃和热烈浓郁,被每一位希望日夜躺平的白领带进写字楼宇。
宇宙副中心东郊记忆硕大的成都二字之下,女人们排着长队走进一条叫网红的长河;滑板公园的少年跃起,在八十年代的钢与铁之间穿行;圆形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是品宣,是市集,是某种潮流在发布。
天荟全是患内风湿性关节炎的潮人,像是镶嵌在成都的另一个不规则的星球。
兴隆湖边的书店一半没于水中,巨大的玻璃隔开波澜,扉页里的语言和句读纷纷落在距离天府广场50公里的一片湖里。
为城市的思想萌芽圈地跑马。大源、华府,新川、万安、天西⋯,板块像一块块牛排,半熟未熟之间,有一种肌红蛋白叫“房住不炒”。
偶然的阳光,为锦江边散步的老人和孩童镶上金色的光边,直到月光接住这份闲适。锦江还是那条锦江,廊桥还是那座廊桥。
夜行的游客乘船穿过灯影霓虹,一晃眼,三千年就这么过去了。
交子大道上的红圈和双塔,像一副好客的碗筷,一头挑起千年的烟火与味道,把来客拉进大成都的莫比乌斯环。
走进浣花溪,草堂之春的王者之境犹在,它摁住金融城二手房的天花板,一言不发,尽是风雅。它们之下,洋洋洒洒全是地产黑铁时代的张牙舞爪。
广厦千万间,天下俱欢颜。
但从某种程度上看,城西的贵,全因杜甫草堂还在,那种孤绝和高贵还在。
长安三万里,锦官三千年。杜甫,仍是人间风骨里的盐;李白,仍是天地之间的仙。琴台路依旧锦瑟和鸣。武侯祠里还是诸葛先生的那种赤诚和相信。
他们的神明和奇妙,庇佑着雪山之下城池和这帮饮食男女。
九天开出一成都的全新故事,日日都在上演。这需要连成珠链的时间,那时间,长一点就是岁月,短一点就是刹那。定格在2023年,就是一张充满转弯气质的照片。
你还相信光吗?你相信光可以为你转弯吗?
2023年,我们在某种角度打败了自己。人和人构成了一片不平静的海。在拥挤与推搡之间,成为了彼此的风浪。
我们是后疫情时代下的亚细亚孤儿。我们是东半球最大的一个坡度和湾流。我们手持三千年的光芒与火种,在一座不改名字的城市里相遇。
我们的父母在人民公园相遇,他们手持寻人启事,试图用八十年代的语言预演一场2023的恋爱;李雷从他们中间穿过,并没有带走他们的韩梅梅。
我们是电话人。我们打电话给所有人,先生你好我是信贷中心的,我是某某银行的,我是某某售楼部的,我是某某汽车试驾中心的,我是张哥,我是李姐,我是66776677的机主。我们惊扰了一座城市的午休和会议,我们是一张蛛网下的电话侠。
我们是地产人,我们技术性失业,我们逃避性创业,我们躺平式操盘,我们诈尸式营销。我们拿着黄金时代的地图走进执迷。我们是河床里的沙石也是岛屿,我们泥沙俱下也坚挺矗立。
我们是妈妈,我们游走在学校与培训学校之间,油烟混进曾经的粉底,平底代替了尘封的高跟,我们内分泌紊乱,月经失调,我们在年华和光鲜之间选择了泯然众人;我们在日常琐碎中修炼出夺人心魄的钢铁意志,企图拦下所有的风雨,全然不顾自己锈蚀的身体。
我们是爸爸,我们在沉默之上叠加了沉默。我们从后备箱拿出男人的使用说明书却无法再拧回任何一个螺丝的坚强。我们曾经以为自己是机器,现在才发现自己是机器上被磨灭的那部分。
我们是贩夫走卒,用指甲里的黑色涂黑夜色,用寒风做的刀削切果皮;用从过去的胸膛里盗取的火种点燃小小的炉子,烤一只红薯喂食街道;我们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的礁石,又是城市的擦伤和遗忘。
我们是外卖小哥,我们是电梯里拥挤的花样灵魂,我们黄袍加身步履不停,我们送饭,我们送菜,我们送药,我们送娃;我们把每条路链接在一起,又在当天就拆散它们的关系,我们随机又游离,我们确定又聚集。
我们是服务员,科目三像鬼魅一般流进我们的餐馆,附着于我们的躯体。我们是流行的木偶不自主摆动。我们是油盐酱醋粘染过的指纹,是时代最强音下失落的音符。
我们是催款人,我们的血汗和时间变成虚拟的数字,加法在我们的期盼中变成了减法。我们平日口中的哥在年底变成了爷,我们把茅台一饮而尽,我们对着夜风掏出华子。我们跟代驾的哥们掏心掏肺,吐出一滩时代的糟粕。
我们是网格员,我们是一种发明和一种虚拟;我们是志愿者,我们是一种慷慨和一种光波;我们是维权者,我们是一些悲壮和万倾伤感;我们是失业者,我们是一种掩饰和迷茫。
我们是耐克鞋上的小小铭牌,有时被误会成摄像头;我们是东安湖的熊熊火炬,有时会引燃满天星。
我们贪财好色爱自由,我们鸡飞狗跳过日子。我们吃喝玩乐无欢不作,我们安逸巴适无辣不欢。我们从地铁一号线下来,不吃火锅,就吃烤匠。
花花绿绿的人间,时时刻刻的欢愉,不管怎样,我们依然爱这大成都。
我们是种种微小和无力,但又可以构成巨大和洪流。
只是2023像一个时代的压缩包,它在每个人心头都是不轻的,但它就这样轻轻飘走了。
留下每个渺小的我们,走进2024,去继续完成一个人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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