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CBD超甲写电梯里遇到一个还未失业的中年男人。
不要被他一丝不苟的发型和面无表情的状态欺骗了。
哪怕是这短暂的几十秒,在各色人等低头玩手机或者静默凝视自己楼层的时候,这个人的身体内部也在快速地运转。
上半身时而叩齿卷舌,时而紧皮皱眉;脊柱在狗皮膏药的协助下默默调校,脖梗嗒嗒作响,像内置的倒计时时钟。颈椎和腰间盘的警示灯已经亮了很久,并在忙碌中被默默调成了静音。
下三路更是繁忙,轻踮脚尖,收肛提肌,痔同道合的菊花在时间的风雨中用不多的电量牵动钙化已久的前列腺;电梯稍有加速,一阵尿意便从小腹传至龙头,年久失修的闸门迎来频繁的脉冲-是时候去一次WC了,尽管出门的时候刚刚上过。
忍住尿意的同时还要夹住一个连串屁。一来表示肛门括约肌性能还算正常;二来在超甲写装满精英人士的电梯里,有必要要夹住中年人基本的体面。
屁这种东西,在老婆孩子面前放就好了。她们会捂着鼻子一边嫌弃一边狂笑着追打你,却在沙发转角处猝不及防遭遇你预留的第二弹。我觉的影视剧里对幸福的画面表达还停留在奶粉广告的刻板和教条中,有时候甚至不及一个屁。
连串屁来自肝脏的反馈,现阶段分泌的胆汁和消化晦不足以分解你昨晚下茅台的大腰子。
所以剩余的食物发酵成微熏的气,响彻灯火之下拖家带口的黄昏。
可能是钙的流失,也可能是时间的风化,他的骨头也不是很硬了,年轻时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今不是在平地上把脚崴了,就是在甲方或者领导面前把腰折了。
总之,骨头里的钙一去不返,而精神上的钙欲走还留,反复无常。让他在一次次的服软和雄起之间,彻底地耷拉了下来。
他就那样带着一副叮玲咣当的身体,看似笔直地站在电梯里,迎接八面来风。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上帝视角的话,上帝会觉得这个人已经在无法运行的边缘上运行了很久了。
就像非洲大兄弟奥德彪的自行车,原厂车漆和铭牌早已不复存在,但只要有龙头车架和两个轱辘,那非洲大地上的大串香蕉就永远可以流转。
奥德彪可以用一辆破自行车养活一家人,中年男们驾驭着年久失修的肉身,也要做同样的事情。七大洲四大洋,从这个角度看,所有男人一个样。
相比身体里咔咔作响的齿轮和轴承,脑子里的状态更是令人担忧。
他们在办公室拍案惊奇;在工地上挑土成塔;在酒桌上摔杯为号;用脸接住领导扔回来的方案。二十多的他们和四十多的他们在这样的相互转换中一批批老去,他们的自卑和骄傲都从未向世人提及,却又被刻印在生活的红黑榜上人尽皆知。
虽然他们的CPU退回十年前可能是时下最顶的配置,但任何硬件在华强北都是可以被迭代和取代的存在,什么最顶配?过两月你再来看看。
时间流逝,所有的CPU都会过时,所有的人都是时代新陈代谢中的皮屑。留给世界一个迷之微笑。
别说微笑,中年男人甚至是没有表情的,没有表情就是中年男人的最佳表情。
因为经过太多泥沙俱下的时刻,他们已经学会波澜不惊。哪怕是假装,生活中已经有太多让人表情失控的问题,身体作为容器已经吹弹可破,显示屏不爆裂似乎已经是最大的修养。
因为很多想硬却再也硬不起来的现象告诉他,现实大都是铜墙铁壁,要想过关,自己就要软下来,蜕皮缩骨,从现实的夹缝中苟且而又幸运地存活下去。
带着不堪的皮囊,垮塌的意志,退守的发际线,断尾的精虫,磨损的半月板,粘稠的血液,进入一种平静。
无论是平淡的日常,还是短暂的假期。作为中年男人,最大的责任就是充当一种容器,一种载具,一种说好好好和买买买的小程序,一个被需要时安装不需要时可以卸载到商城后台的APP。
他们垂垂老矣,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即将睡着的瞬间,面对生活对他所有的要求,迷迷瞪瞪摁下确定键。
他们从少年变成青年,从青年变成中年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昨日还尿高八丈,今天就已经打湿了鞋面。
李玟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从现在开始滴嗒滴滴嗒滴⋯,我怀疑就是献给中年男士的。他们不再是曾经的孤勇者,而是时下的滴嗒哥。
于是只好进入一种平衡之后的平静,好像什么都不足以是曾经认为的最好,但是拼拼凑凑组合在一起,冷不丁就叫幸福了。
这和曾经的理想相背,但又和现实完美贴合。
这是一种个人的狭小的平静,像惊涛骇浪中的漂流瓶,瓶身由多年来在礁石的碰撞和鲨鱼的撕咬下结出的血痂和增生的骨质所构成,他们在大海上漂泊,翻滚,跌宕,最终归于平静,因为他们知道浪的背后还有浪,海的那边还是海。
因为漂漂荡荡的瓶身里装着出厂设置时唯一的信条:
哥们儿,你一定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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