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危险”的土耳其东南 | IIAS《田野日誌》第12期
文摘
教育
2025-01-01 19:0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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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珈熠，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博士候选人，研究国家为土耳其，主要研究方向为土耳其国别史。近几年到访过土耳其的国人几乎都不会对下面这条短信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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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国内手机进入土耳其境内时都会收到的短信提示
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信息里指出的哈塔伊(Hatay），加济安泰普（Gaziantep），基利斯（Kilis），尚勒乌尔法（Şanlıurfa），马尔丁（Mardin），舍尔纳克（Şırnak）几个省是土耳其东南部和叙利亚接壤的城市，“谨慎前往”四个字透露出来的危险味道十分明晰。而在国内购买土耳其留学/旅游保险的时候会发现，更大范围的土耳其东南部和东部的城市也都在承保范围之外，原因是这些区域属于“交战和危险地带”。对土耳其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东部和东南部的这些区域是土耳其境内库尔德人聚居区，新闻上和“库尔德”有关的消息基本都是土政府和库尔德工人党的武装冲突。所有这些元素加在一起，把土耳其东南部渲染成了一个很危险的区域，每当和没有去过的人提起土东南的时候，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危险吗？也许是的吧。直觉告诉我应该没有那么危险，而且来了土耳其不能不去美食和文化之都走走看看。虽然我会下意识地觉得并不危险，但我的判断来自我的经验，秉持着实践出真知的想法，以及对东南部风土人情尤其是美食的好奇，我在24年9月飞往土耳其加济安泰普，开始东南部探索之行。虽然对东南部有个模糊的概念，但如果问我东南部包含哪些省份，我没有一个笃定的回答。打开地图看土耳其81个省的区域划分，可以看到土耳其分为7个大的地理区域，分别是：马尔马拉地区（Marmara Bölgesi）、爱琴海地区（Ege Bölgesi）、地中海地区（Akdeniz Bölgesi）、黑海地区（Karadeniz Bölgesi）、中安纳托利亚地区（İç Anadolu Bölgesi）、东安纳托利亚地区（Doğu Anadolu Bölgesi）和东南安纳托利亚（Güneydoğu Anadolu Bölgesi）地区。图2 土耳其七个地理大区及包含省份划分
图片来源：网页图片，2024年9月30日采集
http://cografyaharita.com/turkiye-cografi_bolge-haritalari.html
而东南安纳托利亚地区包含的6个省份为：加济安泰普、尚勒乌尔法、马尔丁、迪亚巴克尔、巴特曼（Batman）、锡尔特（Siirt），主要分为中幼发拉底河区域（Orta Fırat Bölümü）和底格里斯河区域（Dicle Bölümü）。但是土耳其人在提及东南部的时候，常会用GAP[1]（土耳其东南安纳托利亚项目，Güneydoğu Anadolu Projesi的简称）来进行指代。GAP所包含的区域大于东南安纳托利亚的地理分区，在更大范围上指代了土耳其的库尔德人聚居区，对于土耳其人来说“东南”约等于“库尔德”，带有一丝微妙。图3 东南安纳托利亚地区的区域图
图片来源：网页图片，2024年9月30日采集
http://cografyaharita.com/turkiye-cografi_bolge-haritalari.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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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GAP（东南安纳托利亚项目）所包含的区域省份
图片来源：土耳其产业与科技部网站，2024年9月30日采集
http://www.gap.gov.tr/gap-illeri-sayfa-13.html
我的第一站是加济安泰普，这个省本不叫加济安泰普，而是叫安泰普，“加济”是后加的。土耳其81个省中有3个省的名字都是在共和国成立后人为改变的，分别是：加济安泰普（Gazi+Antep）、尚勒乌尔法（Şanlı+Urfa）、卡赫拉曼马拉什（Kahraman+Maraş）。“加济”（Gazi）意为“老兵”或者“信仰的战士”，是带有敬意和荣誉的称号，“尚勒”（Şanlı）意为光荣的或伟大的，“卡赫拉曼”（Kahraman）意为英雄或勇士，所以这三个城市也可以被记忆为“战士安泰普”、“光荣乌尔法”和“英雄马拉什”。因为这三个地区的民众在1919-1923年独立战争期间英勇抵抗英法侵略者，所以被国会授予了光荣的前缀。这三个东南省份同享光荣前缀，也都盛产美食。加济安泰普是土耳其重要的农业和工业中心，也是官方认可的美食之都，最出名的是带米辣羊汤贝伊浪（Beyran）、开心果及开心果相关美食（土耳其语开心果“Antepfıstığı”的直译为“安泰普的坚果”）；乌尔法最出名的是土耳其烤肉两座大山之一的乌尔法烤肉（Urfa Kebabı）；而马拉什的特色是羊奶冰激淋（Maraş Dondurması），大家所熟知的“土耳其冰激淋”发源于此，而国人去土耳其必打卡的土耳其著名连锁冰激淋店MADO的商标就是“马拉什冰激淋”的缩写。图5 只在安泰普随处可见的新鲜开心果
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从伊斯坦布尔新机场起飞，一个半小时之后就降落在安泰普机场。虽然这里是土耳其第二批“大都会”城市之一（紧随伊斯坦布尔、安卡拉和伊兹密尔），发展较早人口也相对较多，但是机场还是很小。下飞机之后没有廊桥和摆渡车，只需要跟着人群横穿飞机场就到了机场外。虽然我不是当天唯一的外国人，但是却是唯一没有打车/包车而坐公交中巴车的外国人。乘客好奇又拘谨地打量我，司机也十分关照我，一开始还努力用磕磕巴巴的英文和我交流，听到我说土耳其语之后他十分开心，一路和我侃大山，最后直接把大巴开到了运营线路外的我的酒店旁，方便我找酒店入住，乘客们也都没有意见。安泰普市区公路宽敞，道路规范，路中还有有轨电车穿过，一种管理有序的现代化城市的感觉，打消了我最后一丝忧虑。在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时向前台咨询附近的美食店，热情的前台妹妹赛琳（Selin）不仅给我写了满满两张便签，还告知我最近安泰普在办一年一度的美食节，邀请我在她下班后一起去体验。这里的人都这么热情的吗？虽然有一些惊讶，但是正合我意，欣然接受。在等她下班期间我独自在城市闲逛，穿过安泰普的千年城堡、充满数码配件和金店的步行街、干货香料充足的菜市场、三百多年历史的咖啡店、挤满家长的小学门口、远离市中心的居民区……虽然免不了被当地人皱着眉头打量，被小朋友好奇跟随，被议论我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偶尔有勇气的小孩会来用英语和我打招呼，我会笑着回应一下，再用土耳其语问个路，留下震惊的小孩愣在原地。安泰普不仅是开心果之都，也是土耳其最著名的铜器（bakır）产地，市中心有一个十分出名的铜器集市（bakır çarşısı），售卖各类铜器。即使不在集市，城市其他角落也都能听到金属碰撞产生的钉钉铛铛的声音。我随机走进一家路边的铜器店和老板交谈，先表示不想购买只是想了解一下。老板说没关系，给我叫了杯红茶，开始热情地给我介绍。从纸巾架到锅碗瓢盆，铜器器皿涵盖了当地人生活的方方面面，而手工铜器则十分依赖师傅们代代相传的技术和图案，师傅们分工与合作，一锤一锤地敲出每一只铜器独一无二的身型。通过材质和花纹，懂行的人能辨别铜器品质的高低。在介绍品质高低的时候，老板很正经地指着一大包已经做好的器皿给我说：“你看这些质量都很一般，花纹也极其简单”，然后皱着眉头悄悄给我说：“这些都是卖给阿拉伯人的”，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出声。视频1 当地铜器工匠制作铜器的过程
视频来源：作者拍摄
晚上，到了约定去美食节的时间，我路边拦了一个出租车前往举办美食节的公园。司机大哥五大三粗一脸凶相，冷冷地问我是哪里人，我如实回答说我是中国人，司机听到回答之后没有说话，在手机上一番操作。我看这架势突然开始有点怕，“是不是遇到不友好的司机了？万一他带我去奇怪的地方怎么办？可是我上车的时候都没看车牌，而且也没用Uber，没办法报警……”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车载改装音响突然开始播放中文歌曲。我还没反应过来，司机给我说他刚刚在网上搜索“好听的中文歌曲”，还问我好不好听。虽然歌曲都是我没听过的短视频神曲，但是我哈哈大笑说好听，他也特别开心。虽然和赛琳是刚刚认识，完全不了解她的任何信息，也没有任何交情，我一开始会担心她放我鸽子，但是她白天一直都在确认我的行踪，告诉我在哪里应该坐什么车去哪里找她。碰面之后她先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开心地带着我逛了一圈，给我介绍美食节的安排，然后带我去当地知名美食店，给我介绍每家店的特色，介绍当地网红，拉着我和当地人一起跳东南部的本土舞蹈（halay），还给我买了7-8份吃的，撑到裤腰都要崩开。很多摊主看我是外国人直接送我试吃，甚至大方地让我上手体验土耳其炭火烤肉。安泰普虽然不像阿达纳和乌尔法两个地方，有以省名命名的烤肉，但当地的烤肉也十分出名，主要是因为当地肉质鲜美香料丰富，并且价格也十分美丽。伊斯坦布尔9月的一份烤肉均价在500里拉（合人民币100元）左右，但安泰普美食节上一份带沙拉的烤肉只要170里拉（合人民币34元），便宜得让我怀疑这里是不是平行世界里一个没有通货膨胀的土耳其。吃饱喝足该回家了，赛琳说打车太贵了没必要，帮我刷了公交卡把我塞上直达的有轨电车，一直确认我抵达到酒店，给我说了晚安。虽然我已经闻起来像串土耳其烤肉了，但心里却是如沐春风般的清新。图6 安泰普美食节上的新鲜烤肉
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带着安泰普给我的安全感，我大胆地前往乌尔法。土耳其东部的交通运输业远不如西部的发达，城市间虽有机场但没有航班，大巴班次也少得可怜，最稳妥的出行方式就是乘坐十五座的城际小巴。城际小巴在大巴车站的偏僻一角，30分钟一班，到点从车站后门出发，招手即停，司机为了半路上客会故意开得很慢。我乘坐小巴前往乌尔法，出发的时候车上只有我一个人，司机是一个严肃的库尔德大爷，听说我对库尔德人的历史文化语言感兴趣之后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建议的语气叫我坐到副驾驶去，说他可以教我库尔德语。我卑微地拿着书包坐到副驾，虽然一路上没学到几句库尔德语，但是意外收获了绝佳的观景位置。一路看着嶙峋的山骨和多变的气候，来自云贵山区的我突然就很理解为什么（在无人机出现之前）土政府在对付游击的库尔德工人党势力时会显得异常艰难。图7 东南部的嶙峋山骨
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小巴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乌尔法市区，由于司机大爷记错了我的酒店位置，车越开越远，我便立刻请大爷停车，准备自己想办法去酒店。我拎着行李箱慌慌张张地在城市主干道旁跳下车，扯着脖子东张西望地边看边走，偷感十足。乌尔法的出租车很少，我对滴滴叭叭揽客的小巴路线也不熟悉，不过看谷歌地图显示步行不过20分钟，便决定拖着我的行李箱往酒店走，想着正好可以观察一下这个城市。走了几分钟之后，我的心底生出一丝凉意：暗沉的天气、冷漠的路人、糟糕的路况、破败的房屋，而我一看就是对此地一无所知拿着手机公放导航的傻傻外国女游客，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突然想起一些可怕的传闻，把自己代入了那些社会新闻里，不安感瞬间袭来。带着不安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酒店。图8 乌尔法主城区市中心风貌
看着糟糕的公共交通，第二天我租了车前往乌尔法南部名叫哈琅（Harran）的地区。这个地区有上千年的人类定居历史，曾是美索不达米亚北部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历史上曾被多个帝国和王朝占领，也被认为是圣经中出现的哈兰（希伯来语：חָרָן）一城的所在地。哈琅在伊斯兰时期尤为著名，曾是文化和知识的中心，一些著名的伊斯兰学者如塔比特·伊本·库拉、阿尔·巴塔尼和伊本·泰米亚都在这里出生和成长，这里还被认为是在阿拔斯帝国时代享有盛名的世界上第一所大学（哈琅大学）的所在地。哈琅位于土耳其和叙利亚边境，历史的积淀和边境的区位并没给该地区带来繁荣；相反，目之所及是被发达国家淘汰的冒着黑烟的破旧二手车，屈指可数的小商店、穿过马路中心四处排泄的羊群和马车、没有红绿灯的交通、放羊的小孩、坐在路边无所事事的青少年和目光呆滞的路边商贩。图9 土叙边境的历史名城哈琅（Harran）城市中心
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在城区转了转，脑海中不断出现土耳其导演努里·比格·杰兰（Nuri Bilge Ceylan）那部描写土耳其东部的获奖电影《枯草》（Kuru Otlar Üstünde）中压抑的画面和色彩，更深刻地共情了。回过神准备开导航去遗迹看看，在等红绿灯的间隙，被骑着摩托车的当地人敲玻璃热情搭话并自告奋勇带路，我没有多想跟着热情的“老乡”出发。经过走过一些不像正经路的小路时，我还暗自窃喜跟着当地人走了捷径，停下车发现是一个当地“导游”的家门口。我带着疑惑下了车，一下车就有一大堆穿着拖鞋满身灰尘的小孩围上来伸手叫喊着要钱，彼此之间说的阿拉伯语，我正猜测他们是难民小朋友准备给点钱的时候，“导游”很凶地把他们赶走了，我才发现他们很熟。这个“导游”笑嘻嘻地朝我走来，带我穿过他家旁边全是羊和羊屎的道路，站在距离景区5公里的地方眺望着我要去的景点，用十分蹩脚的土耳其语给我讲解这个地方的历史，回来的时候还执意让我体验当地服饰，前后时间总共不到10分钟。我本以为这也是一次“外国人特惠”体验，结果他们一家不仅让我以高出市价5倍的价格购买当地服饰，还要让我“帮助”一下他们。我想他们这里可能生活困难拿出钱包准备掏钱，问他一般“帮助”多少钱，结果他说随便给点，80、100欧什么的，我一下子就火了。但是人生地不熟我不敢造次，强忍着怒火抱歉地告诉他，十分感谢他的讲解，但是我只有400里拉现金了。趁他有新“客人”来的时候把钱塞给他赶紧跑上车锁住车门掉头，重新跟着导航走才真的走到要去的地方。![]()
东南部之行里，除了安泰普和乌尔法，我还探访了阿德亚曼、马尔丁和迪亚巴克尔。阿德亚曼拥有著名的GAP项目阿塔图尔克大坝，以及因巨大的古代雕像和科马吉尼（komagene）王国的陵墓而闻名的内姆鲁特山（Nemrut Dağı），也是土耳其著名的烟草生产地。阿德亚曼个很小的城市，但是城市客运车站的规模却不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客运站，是土耳其共和国在20世纪进行美式交通现代化的痕迹。作为极少来此地自由行的外国人，我不出意外地在门口安检处被拦下来，对我进行严格的“查户口式”的盘查，还因为我的居住证明是工作签证豁免[2]而遭受怀疑。在东部和东南部，严格的身份检查和公路上密度极高的宪兵/警察检查关口，是本地人都习以为常、但在土耳其其他地区几乎不存在的特殊对待。同为边境城市，马尔丁和周围城市相比更加独特，其在地理上和文化上的“十字路口”属性更强。“Mardin”一词据称源自闪米特语，意为“城堡”，自古就是重要的交通和文化中心，见证了亚述、罗马、阿拉伯、塞尔柱和奥斯曼等多种文明的交融，也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马尔丁因其保存完好的石制老城进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单，加上土叙边境上的古城米迪亚特（Midyat），吸引了大量游客。在马尔丁你能看到大量的土耳其游客、阿拉伯游客和东亚游客，商店也都能提供英语、土耳其语和阿拉伯语等多语服务，街上有巡逻的警察，是一个十分发达的旅游城市，从各方面来说对于外国游客都十分安全。图11 马尔丁老城风貌
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迪亚巴克尔和马尔丁相反，城市虽然一样古老，却有一些“反骨”。迪亚巴克尔有着悠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时期，经历了亚述、波斯、拜占庭、塞尔柱、蒙古、奥斯曼帝国等多个文明的统治，其名字来源于阿拉伯语，意为“巴克尔的城市”[3]。迪亚巴克尔是土耳其国内最大的库尔德人聚居城市，1925年，当地库尔德居民参加了教派首领赛义德谢赫（Şeyh Said）领导的起义，反抗刚成立不久的土耳其共和国政府，也因此受到凯末尔政府的残酷镇压。在20世纪80年代，迪亚巴克尔曾长期成为库尔德运动的中心，城市及周边地区曾是库尔德叛乱武装与土耳其政府对抗的冲突密集地区，被称为“土耳其库尔德斯坦的非官方首都”。即使经历数十年的残酷镇压，在市中心的集市，仍然可以看见“反叛者”赛义德谢赫的海报和装饰挂件公然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与他并列的是德尼兹·格兹密斯（Deniz Gezmiş），他是土耳其著名的共产主义活动家，因其革命立场和行动，被当时的土耳其政府定性为威胁国家安全的反对派人物。这两位被政府打压但是在国内享有极高知名度的人物，既有极高的人格魅力，他们的故事又极富悲情色彩，成为长期以来被打压的库尔德民众的精神偶像。图12 迪亚巴克尔市中心的谢赫（Şeyh）装饰画
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2024年10月，土耳其极右翼党民族行动党（MHP）领导人巴赫切利（Bahçeli）在议会上发言，号召让关押在监狱的库尔德工人党领导及创始人之一的阿卜杜拉·奥贾兰（Abdullah Öcalan）来议会发言宣布解散库工党，释放了执政党联盟再次和库工党缓和的信号。随后在埃尔多安访问俄罗斯之际，位于首都安卡拉的土耳其军事武器公司遭受恐袭，库工党宣布对此负责。作为回击，土耳其政府对土耳其伊拉克叙利亚边境的库工党据点进行报复性打击，“库尔德问题”又再一次成为国内热点。虽然新闻上库尔德工人党数十年以来一直坚持斗争，分离之心不死，但就我在伊斯坦布尔生活以及在东南部调研的感觉来说，现在在土耳其境内生活的绝大部分库尔德人群体并不像周边国家的库尔德人那样想要自治或独立，所谓分离主义的群众基础很弱。在土耳其共和国百年的建设发展当中，在数超过70年的多党竞争的政治经验中，在近30年政府对库尔德人的政策实施中，土耳其的库尔德民众或移民到西部更发达的大城市寻求更好的工作机会和生活条件（伊斯坦布尔大约有五百万库尔德人），或者在东部通过加入亲库尔德党派或者执政党联盟，他们都倾向于用选票来为自己的权利发声，而不是通过暴力斗争。虽然在东南部探索的途中经历了一些不愉快，但是也都是在合理的范围内，谈不上危险。唯一的幸存者偏差只是我会语言也相对更了解他们的文化，所以我才敢去更冷门更偏远的地方。对于只去中心城市和景点的普通人来说，东南部是一个安全的吃货天堂，也是人文和历史的宝库，充满了生活的热情和多元文化的魅力。1.这个项目原本是70年代土耳其政府利用东南部水利资源修建大坝、发电厂等基建项目的统称，涵盖9个省（Adıyaman、Batman、Diyarbakır、Gaziantep、Kilis、Mardin、Siirt、Şanlıurfa和Şırnak），这些省份在地理和人口上大约占土耳其的10.7%。1989年，GAP成为一个涵盖农业、工业、交通、教育、卫生和城乡基础设施的综合性区域发展项目。这个项目很大程度上可以理解为在库尔德问题爆发之后，原本纯粹是经济导向的东南安纳托利亚项目成为一个以推动库尔德人聚居区域综合发展来促进解决国内矛盾的基建载体。2.类似工作签证，但不需提供任何公司雇佣文件和当地保险，主要针对教育和体育相关人员。3.“巴克尔”是一个阿拉伯部落的名字，在7世纪前后曾占领此地。责任编辑：郑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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