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逼白月光嫁人,却让我当皇后

情感   2024-11-01 20:01   陕西  

沈今安为了余飞飞屠了一座城,只因为他在攻下这座城的时候,皇帝将余飞飞指婚给了别的男人。

我是这座城里唯一活下来的人。

因为我长了一双和余飞飞一样的眼睛。


那天的燕城血流成河,鲜红的血,把天空都染红了。

傍晚时分,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冲刷着满地的尸体。

我瑟缩着身体,趴在满是血污泥泞的土地里。

沈今安的侍卫,提着我的头发,把我拉到他的面前:“殿下,这里还有个活的。”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沈今安,他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垂头望着匍匐在地的我。

侍卫的刀口贴着我的脖子,只要再施加一点力气,我的脑袋就要落地。

但是沈今安却没有杀我,他只是垂头定定的看着我。

那目光是在看我,却又像透过我去看别人。

也许求生是本能。

我跪在地上向他磕头求饶,额头磕出血来,混着满地的雨水,让我像从地域归来的恶鬼。

沈今安终于出声:“带她去营帐。”


我被人押进沈今安的营帐里。

他坐在虎皮制成的毯子上,托着半盏没有喝完的烈酒,目光在摇曳的烛光里带着半分让人不解的温情。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你吗?”

我抖动着身体,紧紧靠在角落,身上的衣服已蹉跎的不能蔽体。

我不敢回答他,胆怯的看着他。

他勾起嘴角,声音冷冷淡淡,他说:“过来。”

他长的极高大,坐在那里像一座山。

桌上的大刀,半人多长,锋利的刀刃,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不知有多少人的脑袋曾被它斩下来。

而此时,它的主人,这个犹如活阎王的男人就坐在那里等着我过去。

我害怕他,我害怕这里所有的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留我性命。

但我知道他掌握着我的生死。

我不敢不听他的,抖动着身体,跪地爬着来到他的跟前。

满身的泥污弄脏了他的地毯,但是他没有让我停下来。

他托起我的下巴,望着我湿漉漉的眼睛,他说:“你长了一双和她一样的眼睛。”

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也不敢说话,只是抖动着肩膀,惊恐地看着他。

他抚摸着我的脸颊,望着我满目藏也藏不住的恐惧,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嘲讽的语气终于让他有了一点人气。

“可惜终究不是她。”他说:“她从来不会怕我。”

失落的语气让我全身一震。

他已抽回自己的手,我却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冰凉的手指让我想起白日里他斩杀人头时的那把快刀。

但我没有放手,他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强忍着惧色,让自己弯唇微笑,但我想这个笑容并不漂亮,我没从他脸上没有看到动容。

我不管,我能感觉自己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我紧握着他的双手,抬起满是恳求的双目,用着最卑微的语气说:“我可以学,将军告诉我,她是怎样的人,我可以变成她。”

他低头望着我,忽然就笑了起来,然后反握住我的双手,一把将我拉进了他的怀抱里。


沈今安没有杀我,也许是我的这双眼睛救了我,也或许是我最后的那句话给了沈今安某种希望。

沈今安的随从时慕曾经对我说过,他说:“你应该庆幸长了一双别人的眼睛。”

那时我正在炉前为沈今安烹茶,穿着铠甲的时慕手握一柄长枪,枪尖遥指着我的脖颈,目光冷冷冰冰。站的远远的,像看狗一样鄙夷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他,只是垂着头把煎好的药盛进碗里。

时慕看我不顺眼,一脚就把我手里的碗踢碎了,他气呼呼地说道:“凭你也想成为余小姐?”

就这样犹不解气,咬牙说道:“你也配?”

我抬起头来看他,不解他对我的恨意,但也无心去了解,收了碎掉的碗,又重新盛了一碗。

时慕想要故技重施,脚还没有抬起来就被沈今安阻止了。

时慕站在沈今安的面前,我把新盛的药端到他桌前,温顺的坐在他的脚边。

时慕说:“陛下将余小姐指给太子,她也是无能为力,殿下不该找个相似的女子来羞辱她。”

沈今安神色淡淡,“她若不想答应,父皇还会逼她不成?”

时慕急道:“她,她定是有苦衷的。”

沈今安不言不语,垂了头冷漠的看着他,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时慕,你竟比我还要了解她。”

带着玩笑的口气,却让时慕吓了一跳,扑通就跪了下来,他说:“属下不敢。”

沈今安脾气倒好,笑颜漫漫,垂了头摆弄着桌边的那碗苦药,他说:“不敢就好。”

时慕退下去,沈今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手边的一碗药没来得及喝就被他甩了出去。

我匍匐在他的脚边大气也不敢出。

可是他却把我扶了起来,望着我的脸蛋,一改刚才的阴霾,温和地同我说道:“以后谁再欺负你,记得同我说。”

我不懂他是何意,但也不敢反驳,只是盲目的朝着他点头。

他摸了摸我的脸颊,竟是十分的温柔,他说:“真乖。”

我看到他笑了,笑容进了眼睛,竟让他像变了一个人。

那一刻,我是余小姐,是他心心念念的余小姐。


沈今安宠幸我的消息在军营里慢慢传开。

那段时间,沈今安久不出营,带着我,在他的营帐里一呆就呆了三天。

那时刚刚打了胜仗,军中士气正胜,正是乘胜追击夺取地盘的最佳时机,可沈今安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很多人认为我是敌方派来迷惑沈今安的细作,以此阻碍了大军前进的步伐。

我倒是希望自己有这么大的能力。

那至少说明我在沈今安那里还有一点位置。

可是并没有。

时慕几次前来请兵,都被沈今安拒绝了。

时慕越发将我看作眼中钉,在沈今安的跟前都没有办法掩饰眼睛里对我的杀意。

我躲在沈今的身后,以此躲避他恐怖的目光。

沈今安觉得有趣,笑说道:“时慕,莫要吓她。”

时慕胸腔起起伏伏,扑通跪在沈今安的跟前,他说:“将军勿让一个女人迷惑了心窍。”

沈今安笑意渐深,问他:“你觉得我该当如何?”

时慕抬头,一双利眼越过沈今安的肩头,射向了我,“敌方女子,恐有诈,当杀之!”

沈今安转头看来,虽是笑看着我,却看的我头皮一阵发麻,我苍白着脸回望着他。

只希望他能念在我百般讨好他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

但他并没有,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就按你说的,杀了她吧。”

仿佛处死一只阿猫阿狗。

也没有人会去征询阿猫阿狗的意见。

我靠在墙边,想祈求他,但知道已是无用。

时慕已手握长枪向我走来。

死到临头,我反而平静下来,眼望着沈今安说道:“请大将军允我一件事。”

他似乎有些意外,多瞧了我两眼,大约也是好奇会有什么事情比死还要重要,他抬手制止时慕举动:“说。”

我说:“大将军知道我并非细作,既让我死,定有自己的道理,我无力反抗,但我死后,请将我尸体运回燕城。”

沈今安抬眼望来,忽然笑了,他说:“原来这才是你。”

我一时未答,他已敛起笑容,说道:“我答应你。”

如若不是帐外突然有人来报,我定已死在时慕的长枪之下。

来人急匆匆的跪在下面,沈今安仿佛早有准备,人未进帐已然站了起来,问道:“如何。”

那人脸有喜色,匆匆说道:“如将军所料,敌方军队果然中了埋伏!”

时慕大喜,咧嘴笑道:“殿下真是好计策!”早把杀我的事情抛诸脑后。

沈今安倒是神色平平,似乎早已猜到会有如此结果,握了长刀同时慕说道:“走,今日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到那时,我才明白,他这些时日,装的荒淫无道,与时慕做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戏,全是给敌军的细作看的。

我不过是这场戏里的一个道具,生,无人在意,死,亦无人关心。


那天沈今安大胜而归,但是他自己却受了重伤。

打仗嘛,受伤难免,可是当士兵将人抬起进来的时候,我还是被惊到了。

一柄长刀贴着沈今安的胸口穿进去,伤口血流不止,连身上的铠甲都染红了。

军医不敢拔刀,沈今安在昏迷之际,命令他:“拔!”

刀拔出来,血溅了一地。

我站旁边腿都吓麻了,时慕让我照顾他,我不敢,我害怕把人照顾死了。

时慕长枪抵在我的脖子上,他说:“如若殿下有个三长两断,我先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我从来没见过那样虚弱的沈今安,躺在床榻里,脸色苍白的不见一点血色。

杀人如麻、像阎王一样的沈今安,此时弱小的如同一只蚂蚁。

如若双手抵在他的脖颈,不肖片刻,他就会没有了呼吸。

一整天都昏迷不醒的沈今安忽然睁开眼来,迷迷糊糊之间看到站在床前的我,误将我认成了心心念念的余小姐,他说:“飞飞,是你吗?”

我默不作声,怔怔望他。

原来坏人也有感情,也会真心记挂一个人。

他忽然抬起手臂,想要拉住我的手,但还没有抓到我,就被我甩开了。

他愣了一下,猛然醒转过来,脸上挂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他说:“是你——你竟没有逃走。”

我从床前退了开去,他目光一路追随,似是太过想念余小姐,他说:“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那时正是夜间,营帐里烛光昏暗,帐外有巡逻的士兵。

如果他死了,我也逃不掉。

见我迟迟不肯向前,仿佛明白我的心思一般,他看着我笑了,说:“现在再逃,怕是已经晚了。”

我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床前,任他握住了手腕。

他笑了,说:“这样才乖。”


后来沈今安问我为什么没有趁着他重伤时逃走。

那时他伤还未好,我坐在床前,按着军医的交待帮着他上药绑纱布。

见我不答,他一把握住我手腕。

我垂了眼皮看着他,轻声回道:“我不知道去哪里。”

这答案让他意外,他盯着我的面孔,忽然笑着问道:“是我杀了你的家人吗?”

我开始还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待他后面接着道:“那看来我竟还是你的仇家呢。”

那时我才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匆匆从床前退了下来,跪在了他的脚边。

我急切的解释道:“不是,我自幼遭父母厌弃,很小就被他们卖到了人贩子手里……我早已没有了家人,如若将军真的杀了他们,也是替我报仇。”

沈今安听后,未曾说话。

我抬头望去,发现他似乎有些出神,虽眼望着我,却不知心中想的是什么。

我以为他不信,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殿下可让时慕前去调查。”

他忽然笑了,神色恢复如常,他伸手过来,托着我的手臂将我扶了起来,顺势握住了我的手。

他说:“瞧把你吓的。”

他把我拉到他的跟前,手指轻轻在我的眉间扫过,笑着说道:“是仇人又如何,你还当真能杀得了我吗?”

我不敢作声,也不敢抬眼去看他,只是紧紧握着双手。

他看出我的紧张,有意逗弄。

握着我的手,笑说道:“幸好敌人早早的上了当,如若再晚些时候前来偷袭,我怕是真要让时慕将你杀了,才能将这戏继续演下去。”

他说:“如果那样,可就真有些可惜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把我吓到了,脸色苍白,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接他的话。

我受惊的模样却好像取悦了他,他笑呵呵地说道:“既然没有地方可去,以后就留在我的身边吧。”


自此,我便成了沈今安的侍女,白天负责他的饮食起居,夜里躺在他的身边,做着余小姐的替身。

但他从来不让我在他的床上过夜。

只有一次例外。

那是寒冬腊月的一天。

那时已经班师回朝。沈今安去宫里面圣,去时还满面喜色,归来时却脸色沉沉。

室外飘着雪花,我像往常一样迎出去,去解他身上的斗篷,带着讨好的笑容同他闲话家常。

我问他是否用过晚饭,他并不作声,我抬起眼睫,见他垂头看着我,脸上并不见喜怒。

也怪我不会察言观色,只顾着讨他欢心,竟没有察觉到他看我时眼睛里的冷意。

那些日子,我新学了一支舞蹈,见他面带郁色,便有意向他献宝。

笑着同他说道:“跳的自然不及余小姐的十之一二,但舞姬说,已是能看。”

一声余小姐,终于让他发作,一身外衣还未曾给他脱下来,他已将我推了开去,面色不善的望着我。

我惊恐万分,本能地跪在他的脚边。

他一直没有让我站起来。

我不知道我错在了哪里,亦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心中自是惴惴不安。

府里的丫鬟服侍他沐浴洗漱,服侍他就寝。

我跪在桌边看着他的衣摆在我眼前去了来,来了又去。

桌上只留了一柄小小的蜡烛,房里暗下来,他的声音从床帐里传出来:“你过来。”

我的腿麻了,勾开床帐的动作只是慢了一点,他已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拉了进去。

床上很温暖,但他的动作却是异常的粗鲁。

像一个野兽,让我想起那日屠城时,他挥刀砍下乡民的头颅。

我的身体开始打颤,手指甲深陷进他的皮肉里。

微弱的烛光里,我用充了血的眼睛望着他。

事后,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床下爬,却被他握着手腕拉了回去。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跟前待那么久。

躺在雪白温暖的床榻上,他向我说起那个“她”。

他说她骄横跋扈,但却有双温柔的眼睛。

他说他自小不受皇帝喜爱,身边人都见风使舵,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厌弃他,只有她肯与自己交好。

他说如今连她也背叛了自己。

他说皇帝把她指给太子的时候,她未曾反抗就答应了。

说到这些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的怒意。

我害怕他迁怒到我的身上,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我说:“殿下不要太过伤心。”

可他却转过脸来望着我,仿佛很奇怪我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伤心?”他眼睛里带着些许的迷茫,最后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实应该伤心的。”

他说:“毕竟因为她,杀了那么多的人。”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才知道,他屠城的原因竟是因为一个女人——因为失去心爱的女人,他让一座城的人来给他陪葬。

多么深情的男人呀。

雪停了,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冷风从刮开的窗子里呼呼的灌进来。

我忽然觉得好冷好冷,屋里的地龙烧的那样暖,也没办法让我抖动的身体平静下来。

我抱着自己的胳膊,用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恭维他:“殿下对余小姐真是用情至深。”

再灿烂的笑容,也无法掩盖我故意表现出的羡慕与嫉妒的语气。

他自是听得出来的,转过头来看我。

眼睛里多少带了一些讽刺,他说:“你在哭吗?”

我到那时方才查觉到自己在落泪,脸侧向他时,满眼的泪水从眼角滑了下去。

他始终冷冷冰冰,哪怕抬起手,碰触到我的脸颊,帮我擦泪的时候,我也没有从他的眼睛看到一丝情绪。

他说:“你在发抖。”

长长的睫毛掀起,我看到他眼睛里燃起的疑惑。

仿佛害怕被他看穿,我抬起手背擦掉了满目的泪水,然后小声回道:“我有点冷。”

他不作声,垂了眼睫,竟专注的把我脸颊上的泪痕擦净了。

他说:“秦半瑾,你不需如此怕我,我那时没有杀你,往后自也不会再杀你。”

声音是那样的温柔,让我一时竟有些恍惚。


后来他起身去饮茶,我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见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走到窗前将一扇被刮开的窗子关上。

回身时,我已从床帐里出来,他看到了,竟说道:“今晚不必回去了。”

我坐在床前望着他,不知他是何意。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会说这样的话,指间捏着半盏茶,转过身去看窗上跳动的烛影。

房里静悄悄,窗外有风声,枝桠上堆积的雪,被风吹的簌簌落地声。

我说:“我给殿下跳支舞,好不好?”

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回应,身体也没有转回来。

但我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我起身来到房屋的中央,按着舞娘的教授,一步一步去跳那余小姐最为擅长的舞蹈。

我知道我跳的不好,腰肢不够软,手臂也不够灵活,但我要让沈今安知道,我在努力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我要让他知道,我在不遗余力的讨好他。

我看到他转过身来,看到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嗤笑,还有他唇边未曾压下去的笑容。


那晚我一夜未睡,烛火烧烬后熄灭了。

明月当空的夜空慢慢被日光照亮,室外的丫鬟开始起来忙碌。

沈今安睡着了,我坐在床侧的椅子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直到室外的丫鬟推门,我才发现膝上紧握成拳的双手被冻的冰冰凉凉。

我穿上衣服,加入了她们的队伍。


我在沈今安房里过夜的消息很快就在府里传开了。

不知是谁,说沈今安有意将我收了,要给我一个名份。

可这话并没有让我觉得开心,反而让我想起在军营时,沈今安和时慕合演的那场大戏。

与我同屋的小候听到这个消息,端着盆水在旁边取笑我。

她说:“殿下真的打算收你做夫人了吗?”

府里规矩森严,我怕她说错了话,“不要再乱讲,殿下心中有喜欢的人。”

她理解错了我的话,转过头,盯着我的眼睛,碰一碰我手臂,促狭道:“啊,半瑾姐姐,你吃醋了,你喜欢上了殿下。”

我没有作声。

小候难得聪明了一回,看着我的脸色,摇头道:“不对……”

她说:“半瑾姐姐,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我再要开口,身边同行几人忽然屈膝施礼。

我与小候大惊,抬头见是沈今安从身后走来。

沈今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在我身上缓缓掠过,惊出我一身的汗水。


那晚上我服侍他睡下,准备退去时,他忽然从身后说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回转过身来,他坐在床前,一双桃花眼遥遥望着我,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我垂下头,回答他:“我不知道殿下的意思。”

他笑了,走到我的身边来,抬手抚摸我的脸颊,他说:“秦半瑾,有时候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躲过他的手掌,在他身边跪下来,匆匆说道:“婢子对殿下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这答案好像并非他想要的,他又坐回到床边,远远的打量着我。

他说:“半瑾,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敢抬起头去看他、去揣度他,只是低低地问道:“我不知道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他笑着摇了摇头,好像也察觉出这个话题有点莫名其妙。

他说:“你出去吧。”


沈今安生辰的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他口中的那个余飞飞。

府来了很多的贵人,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余飞飞站在这些女人里最为出挑。

她应该是知道我的存在,出于好奇,在我端茶过去的时候,叫住了我,她说:“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我照做了,她打量我,之后转了头笑看着沈今安。

明明寒冬腊月,房里却暖如夏日。

余飞飞摇着一把团扇,朝主位的沈今安笑说道:“恭喜殿下得一美人。”

今日的沈今安狂放不羁,坐在桌前,仰头喝下手中的一盏酒,束起的长发在他身侧摇拽。

他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说道:“多谢余小姐。”

余飞飞抿唇笑了,从自己的腕上撸了一串珠子交到我的手里,笑盈盈地说道:“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这份大礼我不知道该不该收,抬了眉梢去看殿前的沈今安。

他勾起唇角,明明动了怒,却仍是笑说道:“看我做什么,余小姐赏的还不赶紧收下?”

我收了礼退下去。

殿里歌舞升平,殿外冷冷清清。

小候进屋上菜的时候,把一只烤热的红薯塞进我的手里,还冲我眨了眨眼。

出来时,我将余飞飞赏下的珠子送给了她,她也是个识货的,先是不肯收,后见我真要送,便像个小猴子一样朝我身上蹭。

她说:“半瑾,你为什么这么好呢?”


那天夜里京城下了一场雪,众人散去时雪还没有停。

收拾停当,我与小候回寝休息时,远远的看到沈今安与余飞飞在雪中散步。

沈今安提着一盏红色的灯笼,灯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离的那样远,我听到余飞飞的笑声在夜里回荡。

她说:“我听说你屠了一座城。”

沈今安喝的醉了,笑的那样坦荡,可是说的话却又那样可怕,他说:“你总该知道,我为何屠了这一座城。”

他说:“飞飞,你不该答应那场婚事。”

余飞飞咯咯地笑,笑容里有欣慰,有自得,却唯独没有对死去人群的愧疚。

好像死去的那些人不过是草丛里的一窝蚂蚁,死了就死了。

或许因为天气寒冷,我的腿脚发软,经过一片乱石,一脚没有踩稳,滑进了乱石下的池塘里。

院中的池塘,冰结的还很薄,我一掉下去冰就裂开了,沾了水的厚衣服沉的像石头一样,把我往冰窟窿里坠。

小候吓的惊叫:“半瑾姐姐!”

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我听到余飞飞跺脚埋怨道:“沈今安你疯了?”

然后我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跳进池塘,砸穿了冰层,在水底迅速的抓住了我的胳膊。


那晚上我发烧了,急坏了小候,到天亮都没合上一次眼。

傍晚的时候沈今安去看了我一次。

室内狭小,碳火也不足,没有开水,小候倒来的茶水连茶叶都没有泡开。

沈今安坐在床前,看我的神情要笑不笑,他说:“秦半瑾,你已欠了我两条人命了。”

见我不答,他又说道:“你一向壮的像个牛犊,想不到也会生病。”

我好像是烧糊涂了,愣愣的看着他,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他的手伸过来在我的额头上碰了碰,笑说道:“这是真烧傻了吗?”

我忽然就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眼泪像磅礴的雨水,我说:“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我真的好想你。”

沈今安仿佛愣了一下,声音变的异常的温柔,他帮我擦泪,轻声说道:“我一回府就过来了。”

我好像已听不到他说话,只是低低的诉说,我说:“你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沈今安笑了,他说:“别是真的烧坏了吧。”

我不回他,只是抱着他的手臂不停的低泣。


夜里醒来的时候,我已从那间简陋的房间里挪了出来,挪进了沈今安的房间。

房里很暖,碳火很足,他坐在碳火前看书,闲暇间送一块黑碳进炉里,升起一簇簇的火苗。

我从没有见过他看书,他在我的眼里是一介武夫,是杀人如麻的活阎王。

可是这一晚,远远的看过去,他却像一个书生。

偶然抬头间,看到我醒来,他把书放下来,走到我的跟前来。

他问我:“可有想要吃的东西?”

我不回答,只是愣愣的望着他,他伸手过来在我的额头上摸一摸,笑说道:“烧退了,为何还是般呆傻?”

也许我已病了几天了,可我记忆里仍是他与余飞飞的对话。

我问他:“你屠那座城,真的只是为了余飞飞吗?”

这句话我老早就已经想要问了。

他怔了怔,仿佛没有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等明白过来,却也理解错了。

他以为我在吃余飞飞的醋。

他笑了,带着嘲讽的笑容,他说:“秦半瑾,你是不是烧糊涂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我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警告,只是又重复着问了一遍:“你屠那座城,真的只是因为余飞飞要嫁给别人吗?”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用冰冷的目光望着我:“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是什么?”

他开始叫外面的人,我也不劳烦别人,自觉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从他的房里走出去。

他怒气未消,警告的话随后跟来,他说:“秦半瑾,别忘了,是我把你从死人堆里带回来的。”

是的,在他眼里,我还要谢他的不杀之恩呢。

我没有回答他,刚走出门去,就听到哗啦啦一阵茶盏落地的声响。

小候在房里摆弄那串余飞飞送的珠子,见我连件外衣没有穿就从雪地上回来,匆匆忙忙把一件棉衣披在我的身上。

我又躺回来冰冷的床铺。

小候摸过我的额头后,先松了口气,一连声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天亮的时候,我让小候带我去柴房。

小候奇怪,问我:“去那里做什么?”

我随口答道:“去杀人。”

小侯吓了一跳,张着嘴半天不响。

我这时才笑说道:“你觉得我能杀得了谁?”

小侯看我裹着件白色的里衣,肩膀瘦梆梆的不见一点余肉,虽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带我去了柴房。

柴房里有劈柴的斧头,我坐在那里劈了一个上午的柴禾。

在这些柴禾里,我挑了一块最好的木头,花了两天的时间,为沈今安雕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

小侯看到了很稀奇,她说:“雕这个做什么呢?”

我打摸着上面的木刺,漫不经心的答道:“殿下生肖属龙,我想给他补一个生辰礼物。”

小候知道我与沈今安吵了架,以为我是想明白了,做这些是讨他的欢心,便笑道:“这样才对,咱们人小式微,受了委屈也只有咽下去了——无论如何,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我呆愣愣的握着手中的木雕,只是机械的重复道:“胳膊真的拧不过大腿吗?”

小候笑我痴傻,跑到外面去给我熬药。

临走时,她说:“你好好休息,干了两三天的体力活,病都不见好。”

但其实我一点也不累,我自小干惯了体力活,从来没有过过娇生惯养的生活。


晚上我去沈今安的房里伺候,沈今安的火气仿佛未消,我进屋时,也只是抬头撇了我一眼。

他穿的还是前几日的那身长衫阔袖,一副书生气的装扮。

我把茶水放在他的身边,他也不多言,端起来喝了一口,便皱起眉头找茬,他说:“几日不伺候,连茶也不会煮了吗?”

他话里有话,拿这些话来敲打我。

茶盏被他扔到地上,水洒了,盏子也碎了。

我跪下去捡,碎片割伤了手指,我也不应一声,他也只当做没有看到,神情不耐,挥手说道:“还不快滚下去?”

我也不多做停留,起身从他房里出去。


就是那日晚上,府里进了刺客。

我和小候被家丁的呼喊声吵醒。

小候不敢出去,可是我不怕,拿了做女红的剪刀,夺门而出。

等我来到沈今安的房间,里面已经乱做一团。

廊下的灯笼,随风飘动,室内人影绰绰。

沈今安以一敌二与蒙面的刺客缠斗,久久不能分出胜负。

皇帝近来身体不好,朝堂上储位争斗厉害,太子一党早就想将沈今安杀之而后快。

如今派来的杀手也是身手了的。

前院有大批侍卫正在赶来。

我心中煎熬,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柄剪刀,试图朝着缠斗的几个人奔过去。

因为太过专注,未曾发现身后刺客朝我砍来的刀剑。

正当我举起剪刀往前刺去的时候,沈今安忽然掉转剑尖,一掌将我推向一侧,举剑便往我身后刺去。

我那时才知道我与死亡只隔了片刻的功夫。

为了躲逼迎面而来的刀剑,刹那间,他已搂住我的腰身,从地上滚了一圈。

可是刺客太强,饶是如此,他的肩上还是中了一刀。

刺客步步紧逼,他抱着我一再躲闪。

好在前院的侍卫很快就来了。

室内乱糟糟,沈今安仍不忘骂我,他说:“秦半瑾,你是不是疯了?”

我握着手里的剪刀,看着一帮侍卫将三名刺客团团围住,心里说不清道不明。

沈今安他又一次救了我。

沈今安以为我是吓傻了,手臂紧紧的搂住我的肩膀,他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转过头来看他,看他紧皱着眉头,他肩膀上的被滑破的地方往外冒着血,我指着那血机械地说道:“你受伤了。”


我生了一场病,明明受伤的是沈今安,病的却是我。

发着烧,我抓着沈今安的胳膊求他,我说:“别杀我们,求求你别杀我们。”

他拿着毛巾擦我额上的汗,他说:“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沈今安,脑子好像乱了,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戒备放下了,身体像虚脱了一样,我说:“我再不想在里呆下去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回答我的是沈今安然忽然停顿的手掌,还有他面带疑惑的面容。


后来沈今安问我,抱着剪刀跑过去,就不怕被刺客杀死吗?

那时我已病愈,他肩上的伤也已好了。

我坐在他房间里为他煮茶,他穿一身宽松的白袍坐在床前,手捧着一本书本慢悠悠地翻着。

那一刻,他不再是沈今安,他是一个书生。

我看着他,怔怔说道:“我不想你死,哪怕被人杀死,我也要去保护你。”

他把书本放下,朝我伸出手来:“过来。”

我听话的走过去,坐在他的身侧,他说:“秦半瑾,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杀你。”

我垂头不语,他握着我的手,难得带着一点真心,他说:“半瑾,我很开心——这世上从来没有人为了我,不顾自己的性命。”

我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歪打正着的一件事,让沈今安突然对我改变了态度。


那日余飞飞来看他,见我在侧喂药,很是惊讶。

她捂唇微笑,说道:“看来府中好事将近。”

沈今安抬头看她一眼,未曾说话。

我识趣的从房中退出。

那日两人似是发生争吵,余飞飞气呼呼地离去。

沈今安的心情倒是一惯的好,我进去时,他正擦着一把刀。

我本来并不想打扰他,但是他却叫住了我。

走的近了,我才发现,那刀已是非常的破旧,但是刀刃依旧锋利。

我问他为何擦它。

他没有回答我,把刀放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干燥,也很暖和,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茧子。

那是长年握刀留下来的。

他杀过很多的人。

我曾亲眼见到过。

他忽然说道:“半瑾,你在发抖。”

我抬起眼睑,笑着答道:“我有点冷。”

他握紧了我的手,眼望着我说道:“你好像很怕她。”

我怎会不怕,我看得出余飞飞对我的敌意,我还知道沈今安为了她屠城。

但我没有说话。

他仿佛知道我的顾虑,叹了口气,他说:“她是一把不错的刀,虽背叛了我,但依然锋利,我需要这把刀。”

我能听出来,他是再向我解释什么,但我有些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我也不想懂他的意思,他和余飞飞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关心。

但是他却自顾自地说道:“当年因为父皇不喜欢我,母妃也放弃了我,我不得不找棵大树依靠,余家势力极大,难得的是他家的小姐还喜欢我……可惜到了最后,他们还是和母妃一样,也放弃了我。”

这是他第一次向我交心,但我听后却是背脊发凉。

到底是因为喜欢余小姐,才找了那颗大树,还是因为需要那颗大树,才不得不“喜欢”上余小姐?

可如果是不得不喜欢上余小姐,他又为何屠了那座城。

我摸不透他,我觉得头好疼。

他似是没有发现,手指在我的手心里轻轻一握,他问我:“半瑾,你会背叛我吗?”

我不知如何作答,茫然的望着他。

他自己倒好像有了答案,他说:“你不会,你为了我,连死都不怕。”

他向来料事如神,可偏偏这件事,他猜错了。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死。


那年的中秋节,月圆之夜,沈今安推病辞了宫里的宴会。

他让我打扮成了小厮随他一起出府,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是何意,直到他带着我来到集市。

集市上很多人,穿着各式各样的的衣服,路旁摆的花灯也是五花八门。

沈今安牵着我的手,穿梭在其中。

河边有很多人在放河灯,男男女女围在一起,捧着一只只莲花状的河灯,小心翼翼地点燃中间的蜡烛,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放在河水里。

我忽然想起若干年前,我与那个人,手提着一盏花灯到河边看人放河灯。

那时的燕城好热闹,年轻女孩的嘻戏,幼小孩童的笑声,围绕在我们周边。

我们坐在桥上,看水面上灯火长河,微风吹起他的长袍大袖,吹起他肩上的长发。

我们在店家那里买了一盏莲花灯,我捧着灯,他点着烛。

河灯带着我们的心愿摇摇摆摆的被河流冲走。

他问我许了什么心愿。

我笑言漫漫,看着远处的灯光,我道:“我希望你长命百岁,我希望我们平安喜乐。”

我侧了脸不敢看他,他也不敢看我。

我们都傻傻的看着别处,但我知道,他的心,跳的和我一样快。

他俏俏牵起我的手,轻轻地说道:“阿瑾,我好快乐。”

我也好快乐,衣袖里回握住他的手。


沈今安叫了我几次,我的思绪才飘回来。

我看到沈今安面带疑惑的面庞,心狠狠的疼了下。

他问我:“在想什么?”

我摇头,然后再摇头。

他没再多问,只在我脸上多看了两眼,然后问我:“要放河灯吗?”

我拒绝了,我说:“我没有需要悼念的亲人,只有一个需要祝福的人,但他现在就在我身边,不需多此一举。”

他笑了,有点不信,问我:“是吗?”

我说:“殿下不信我?”

他没有作答,手指抚过我冰冰凉的脸颊,他说:“半瑾,你刚才笑了,是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

他一向细致,我真怕在他面前露了马脚,只能强颜欢笑,我说:“殿下带我出来,我自是开心的。”

他面无表情,垂了眼睫打量着我的脸。

长久的沉默让我心中不安,直到他开口说道:“苏半瑾,不管你以前如何,但从今以后,你只能好好的呆在我身边。”


自从遇刺后,我就被他留在了他的房间里。

那晚上宽衣时,从前做的那个用木刻的飞龙从衣袋里掉了出来。

这当然是为了讨好他,提前放在了身上的。

我想去捡时已被沈今安拿在了手里,东西不值钱,贵在心意。

他挑起眉梢看我:“前些日子,在柴房里忙活了那么久,就为做这个东西吗?”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我垂手坐在床前默不作声。

他忽然叹息,拉过我的双手,那双手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劈柴时磨破的水泡留了小小的疤,刻木雕时被匕首割到的伤疤像丑陋的毛毛虫。

他抚摸着这些伤疤,低低问道:“值得吗?”

我抬起头,明明心中麻木,却让满目生了情,我望着他点头:“值得,为了殿下,做什么都值。”

沈今安笑了,摸了摸我额前的发,带着些许的宠溺,他说:“真傻。”

我不知道他是否喜欢这个东西,因为他把木雕拿在手里,笑道:“可是这个东西刻的好丑。”

我怔怔着看他,他笑意更深,握我的双手把我拉到他的跟前,轻声说道:“和你一样,与别的很不同。”

我满目晶莹的抬头看着他:“殿下喜欢吗?”

或许看我满脸的期待,他不愿意拂我的意,轻咬着我的耳朵说:“喜欢,我会一直留它在身边。”

他低下头来吻我,我亦回应了他。

从前更多的时候他主动,所以他有点惊讶,也许刺激了他,他动作就变的有点粗鲁。

衣服也不是解的,而是撕扯烂了。

正是两人缠绵地不可开交之时。

一把匕首从我内衣里滑出来,正是当初雕刻那条小飞龙时用的匕首。

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动作利落的握住手柄朝着他刺了过去。

满腔的仇恨全部用在了握刀的手上。

他的反应也是极快,擦着刀尖躲过,然后一脚就将我从床上踹了下去。

那或许是本能的反应,踹完之后,他竟有片刻的怔愣。

短短的时间里,我看到他向我身前走了两步,仿佛有心前来扶我。

然而我心中所想却是:大好的机会没有成功,以后再想杀他怕是没有了机会。

我在他跟前委屈求全的呆了两年之久,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我绝对不能失败。

我疯了一样从地上站起来,疯了一样朝他冲过去,在他发怔的片刻,竟真的让我得手,匕首狠狠的插进他的胸膛。

血流喷涌而出,他抬起头,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看着我满目的仇恨。

他终于明白,我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抬起手掌,一掌将我推了出去。

室外的几个侍卫冲进来,不到片刻就将我抓住了。

我心中畅快,在他们的手里疯狂的大笑。

有侍卫不耐烦,一脚踢在我的小腿上,我痛极了,再不能动弹,任由他们将我按在地上。

沈今安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捂着伤口,坐在床前冷冷的看着我。

那条白色的小飞龙在打闹间早已掉在了地上,此时正躺在他的脚边,龙身上已溅上许多的血迹。

缠绵的话还在耳边,我们两人已是剑拔弩张。

生死关头,他自是没有收力,两次出手把我打的呕出血来。

我垂头咳嗽,两只手臂被人狠狠的钳在身后,肩胛骨都要碎掉了。

府里的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而来,拿了药便往沈今安的伤口上撒,但却被他一脚踢了开去。

吓的那大夫再不敢近前。

他把气撒在了大夫的头上,胸膛起起伏伏,转过头来,同我说话时,面色却还算平静。

他终于开口,声音沉沉,他说:“为什么?”

我不答,他又问了一遍,咬着后牙,声音都拔高了:“为什么?”

我看到他眼睛里满目的红血丝,他说:“你明明为了我,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

我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我说:“沈今安,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抱着剪刀是为救你的吧?”

我看到他脸渐渐变的扭曲,自是猜出我话中的意思,但他仍不死心,重复问道:“为什么?”

他未勉反应慢了太多,我咬牙说:“你杀了那么多的人,有没有想过那些人都是有亲人的。”

他好久没有说话,胸前的伤口里流了一地的血,许久之后方才说道:“所以都死了才干净。”

他从床前走过来,托起我的下巴,他说:“所以今天,你这是在为你的亲人报仇来了吗?”

话说完,他忽然笑了,他说:“原来那天晚上并不是我的错觉,你老早之前就已打算杀死我了。”

他受重伤的那个晚上,只要我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再多用一点力气,他便不能活着回到京城了。

可惜他醒的太早,没有杀过人的我,被他突然睁开的眼睛吓到。

刺客来的那个晚上,我本想趁他和刺客交手的时候一刀刺死他的,可惜依旧没能成功。

这一次,这一次仍然不能置他于死地。

他就像一个魔鬼,在他的心里,他从来不在乎我有没有亲人,他把我当成一个苟活在世的狗,没有被他杀死,就该对他感恩戴德,所以他从未防备我。

我说:“你杀了我吧。”

他不作声,冷脸看着我,仿佛仍不相信我会杀他,他说:“真是有意思,你竟想杀我。”

不待我说话,他又说道:“我不会杀你,杀你可没有什么意思。”

他低下头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半瑾,你知道怎么做才有意思吗?”

..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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