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3月23日凌晨,台北看守所死囚室,一高个中年男子很从容地写遗书:“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喝完两大杯掺了点高粱酒的啤酒后,从容走向刑场。临刑前,他对记者感慨地说:“我不是英雄,黑道没有英雄,警界才有英雄。”又对围观的群众招招手:“我对不起大家,谢谢各位!”枪决后,医生立即进行器官捐赠手术,取下他的肾、眼角膜等有用器官。事后一位负责执行枪决的老警察对记者说: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其实都非常怕死,一旦到了刑场,双腿发软,站不起来,需要我们搀扶才能进刑场。他确实是条汉子,是我亲眼见过唯一自己能够走进刑场的罪犯。他就是电影《周处除三害》中的陈桂林原型:台湾竹联帮第一杀手刘焕荣。
1991年刘焕荣死刑判决公布后,竟有二十多名民代与数万名台湾民众联名请愿,希望能够为刘焕荣免除死刑。因为刘焕荣杀的都是黑社会坏蛋,死有余辜。况且刘焕荣的劫富济贫行为,也显示了他善良的一面。在狱中他与作家林清玄有过一面之缘,他对林清玄说:“我希望对青年人说两句话,第一句是要读书,读书才有前途。第二句是要学好,不要学坏,千万不要学我。”还说,“林先生,请你继续写好书,挽救那些在黑暗边缘挣扎的心灵。”执行枪决前,他将狱中写作所得稿费捐给救援雏妓运动,更是签下了器官捐赠协议。
金庸:“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笔下的郭靖,是大侠。刘焕荣所为,虽比不了郭靖,但比司马迁《游侠列传》中的朱家、王公、剧孟、郭解这些所谓的游侠强多了。希望将来的历史书上也能留下他的事迹,我们就聊聊刘焕荣的一些往事。
1984年,台湾一黑老大去世,当时知名的黑帮人物,全都到场,现场有上千人。一高大男子,吃完盒饭以后,擦擦嘴,猛地站起来,拿出手枪就朝着“大树林帮”黑老大杨柏峰打几枪。男子开完枪后,用枪口挠了挠腿弯,扭头就走。刚走没几步,怕杨柏峰没死透又回头补几枪,然后才大步离开,这个男子就是刘焕荣。
刘焕荣第一次杀人是1979年,一次与敌对黑帮的冲突中,他失手杀死了军刀帮帮主。也由此被台湾最大的帮派竹联帮帮主陈启礼看中,刘焕荣加入竹联帮。几年之内,他杀了几十人,其中八人是各大帮派的黑老大,其余都是欺压百姓的黑帮地头蛇,如杨柏峰、郭江南、林隆腾、廖龙辉、游国麟等。当时黑道老大们听到“刘焕荣”的名字,都闻风丧胆。同时,刘焕荣也成为了台湾警方通缉的“首要罪犯”。他逃亡期间,路过了一家孤儿院。看到孤儿院破败不堪,孩子们甚至饭都吃不饱,他顿生怜悯之心。于是他打劫了一家地下赌场,把抢来的大笔金钱,尽数捐给了孤儿院。1984年6月,刘焕荣又逃到位于土城的海山煤矿,得知74名矿工死亡,刘焕荣将身上逃亡的几百万台币拿出来,捐给了遇难者家属。在逃亡多年后,1986年1月刘焕荣在日本被捕,后被引渡回台湾接受审判。
刘焕荣1957年出生于台中,人本性纯良, 按理来说不该走上混黑帮的这条不归路。走上这条路与他成长环境密不可分,其父曾是国民党中校,后因裁军,刘父退役,为了生活外出打零工,母亲也摆水果摊卖水果。当时台湾治安混乱,黑帮林立,刘家摊位经常有地痞流氓强行收保护费,刘焕荣与母亲敢怒不敢言。在这样压抑环境下,刘焕荣也无心念书,初中毕业就辍学加入了“小梅花帮”。从此,他经常跟着帮会兄弟跟别人打架斗殴、聚众赌博、收保护费。
因一次帮派斗殴中,他用棍子抽伤了警察的脚,被警方悬赏。可是父亲把他举报给警察,被捕后刘焕荣对父亲怒目而视,破口大骂。法院考虑到刘焕荣是初犯,又是未成年人,从轻发落,判处六个月监禁。刘父探监时刘焕荣拒绝相见。等父亲离开,刘焕荣站在窗户边上偷偷看父亲,父亲一夜白头,让他心中悔恨,决心服刑之后洗心革面。出狱后,刘焕荣重新上学,勉强读完了高中,但没有考上大学。他打算报考公务员,减轻父母的负担,结果有犯罪前科,不符合报名条件,被拒之门外。退而求其次他选择去部队当兵。还是因为有案底,部队也不收。刘焕荣在日记里写道:“一个有前科的人,已不被社会所谅解,白布沾上黑点,一辈子洗不清,再也洗不白了。”为了生活,刘焕荣再次加入了帮会,也最终走向人生的不归路。
年轻人千万不要走错路,因为人生没有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