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时的房东真是个大好人。因为我妈不敢开高速公路,所以从小诊所出来,就带我回了家。正愁着该怎么办时,我们的女房东就雪中送炭,说她可以送我们去。
我们是在当天下午六点左右到的医院,先挂了号,然后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我和妈妈被带进一个挤满受了千奇百怪外伤的小孩的房间。在这里,我们待了五个小时。
在这期间,护士们会来问我们,还好不好,然后给我吃一管子橙色的不明液体,说是为了让我不那么饿,因为我今晚是肯定不能吃东西的。他们还打开了一直默默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放了一会儿蓝精灵。
不过我觉得他能帮的最大的忙,还是让手短了一截的我,和我那接近崩溃的妈妈,尽快进到手术室里接受治疗。我妈就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继续着若干波等待。等待有人把我带到治疗室。
我看着可能是治疗室的房间,出去一个……他没回来。又出去一个……他也没回来。坐在候诊室里的孩子,都已经换了一批了。
终于,轮到我了。我拖着我那快被我坐成苹果干的屁股,跟着一位很瘦,戴着一副小眼镜的医生,与我的妈妈,走向了治疗室。“这是一位非常,非常特别的医生。”我记得我妈这样告诉我。当然,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搞懂她到底特别在哪儿。
我进了手术室,看到了一大堆恐怖大剪子,大刀子等各种器械。我被吓到了,开始浮想联翩。我忽然没那么在意胳膊断了……“没事,别管它们。你目前还用不上。”医生告诉我。目前用不上……我上了手术台,看着我那筋疲力尽的妈妈。
过了一会儿,医生递给了我一张《威力在哪里》的小海报,让我找到上面(画里)藏着的威力。“啊!”我短促地叫了一声。我的手背被麻醉针轧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在发生了啥时,我那张藏着还没被我发现的威力的海报,就从我手里被抽走了。一只挑着我手背上肉的针筒,歪在我左手手背上,正一点点往里注射着麻醉剂。
我想玩一把。
过了二十分钟,医生看我还没睡着,惊讶地把整管儿东西推进了我的身体。
我抬头看向了挂在我脑袋上的一个小国王形状的小挂件。我只记得当时非常热,出了好多汗。我一直看到那个小国王变成了三个,然后翻倍……翻倍……好多小国王,好大的压迫感。小国王蓝色的眼睛突然变成了两个黑色的小洞,然后小洞越变越大,小国王向我扑来……大大的,充满无限压迫感的黑洞,要把我吞噬……不要……
这些都不是我编的。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做了一个非常有压迫感的梦,里面的内容,我如实地记在了这儿。一句忠告:不到万不得已,实在疼痛难忍,不要做全身麻醉!
我醉了。我想抬起我的手,却没成功。医生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让床自动把我的头抬了起来。我看到几位护士在往我的手上拍一层厚厚的,白色的泥。石膏。
“三Q,三Q……”(发言不准的Thank you)。我用我当时不怎么好的英语,在医生让我闭上眼睛,把床头放平,小声地道了好几遍谢。我累到了极点,毕竟用麻醉睡着不算休息,更何况我出了那么多汗。
他们(医生还是护士,我不清楚,我当时闭着眼睛)推我进了一间很安静的房间,然后塞给了我一根冰棍。外国人习惯,我不懂。我奋力地吃完冰棍,然后睡了三十分钟……
我被叫了起来,然后被告知,我只能短暂地休息一下,现在我必须跟着我妈妈回家。我一路睡了回去,然后迷迷乎乎地再从车里爬出来。脱掉外衣,把我那只涂了厚厚石膏的左手放到我的肚子上,直到天亮。
具体时间我有点儿记不请了。只记得过了几天,我又去了一开始提到的小医院换了一次石膏。这次的这个轻多了,而且是蓝色的。
旧石膏拿下来的时候,那股味儿……肌肉长时间不活动,一点都使不上力气。戴着石膏洗澡也巨麻烦,又是举高又是套塑料袋。
还有,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因为它不透气,所以各种程度的痒,不断地骚扰着我那可怜的左手臂。最麻烦的一点是,我是个左撇子。我因此学会了用右手写字。
其他没什么好说的了。骨折(至少对我来说),不怎么疼。金钱的事儿,政府也包。但耗神。真的。轻易别骨折。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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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药时,我选择了蓝色的。
关于《写》专栏: 帕西瓦尔继续着他的写作。他喜欢写作。也为了一辆软尾山地车。他想在“平凡人”公众号上开设专栏的想法,正在进行中。我保持着对他的观察,并适时给予一些帮助。我们达成了约定:文章是否刊用,完全遵照报纸录入原则——由编辑决定。他给自己的专栏起名为《写》。他希望用他在新西兰的英文名“帕西瓦尔”,表达他想回到新西兰上学的心情。他也说,他喜欢给他起名字的松顿(Thornten)先生。 公众号编辑尤力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