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主人
文丨杨 枥
图丨游 若
记得有一天,偌大的村子只听见知了聒噪的鸣叫。躲在阴凉处的伙伴小粉问我:如果你拥有一片具有魔力的“七色花”,你会选择去哪儿?我想也没想,说,去草原!
她奚落我,去什么草原?去海边游泳多凉快!接着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继续说,你嫌咱村的草不够多吗?还是嫌我们天天拔草没拔够?我面红耳赤,与她理论,说草原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小粉眼睛斜睨,嘴角一撇,不是那样子,是什么样子?我一时语塞,只好说,当然有很多很多的草,一眼望不到边的草,数不清的草。草原草原,可不就是草多,可小粉就是不信,笑声让我无比讨厌。若非从小玩儿到大,我真想和突然变得刻薄的小粉绝交——那年,我八岁。
眼见我恼得不行,小粉仍旧不肯罢休:很多草?什么草?我大声说,咱村有的草,草原有;咱村没有的草,草原还有!我为这个急促之下逼出的答案击节叫好。小粉同样涨红了脸,说,你又没去过,咋会知道呢?
2019年8月,我终于踏上了科尔沁草原西北端的扎鲁特旗。那时,我才知晓,原来还有山地草原。
这里的山气势足,但因为草原母亲胸怀辽阔,它们也变得宽和仁厚,棱角不很分明,线条浑圆舒缓。虽然一座一座相连,却并不显得拥挤,也不显得生疏,不卑不亢地矗立在天地间。
天幕低垂,垂得那么低,那么蓝,就像一匹无边无际透亮的绸布,缀满纯净得让人无法形容的云朵。
地表上,覆盖的是怎样无边无际的绿啊。草绿、青绿、黄绿、嫩绿、幽绿,都不准确,因为草原的色彩会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变化。五大名瓷里,汝瓷的釉色被称作“秘色”,大约也是这个意思。
在这里,我想把每一秒都掰开、揉碎,好让时间的长河变得漫长,让我沉溺,让我远离尘世的喧闹和繁华。别误会,草原也是繁华的。说它繁华,是因为它拥有数不清的、沉寂而喧腾的生命。
在中原老家,一种花或一种草,一旦冠上个“野”字,就与艳丽、多姿、雍容等词汇脱了钩。但在草原,造物主真真是偏了心,赤橙黄绿青蓝紫,随处可以见到,各种姿色和气质,它都不缺。
亦如有一种紫色球状的花朵叫蓝刺头,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蓝星球——我喜欢这个名字!可不就是一颗颗泛着光芒的星星吗?它们定是在清冷的星河待腻了,于是来到绿波荡漾的草原,摇身变成了这些美丽的花朵。
草原野花的数量达千种之多,多数还是草药,草原可是名副其实的天然草药大宝库呢。随后,我又见到了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野花。一向勤学好问的我,此刻却不敢张口,怕自己驻足于这一处的美好,从而错失了其他更多的美好。
草原上的阳光同样是粗犷的,仿佛从天而泻的白色瀑布。远处的山反而影影绰绰,若悄然出现的海市蜃楼。干脆躺在草地上,风在耳边轻轻掠过,草原上翻涌着层层细浪。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这里不是敕勒川,也不在阴山下,却让我真切感受到了草原诗意与现实的完美融合。
蒙古包内,众人环坐,欢笑声混合着酒香、奶香,随着悠扬的马头琴声飘散很远,一切都恍然如梦。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小粉,想起那个炎热的午后,想起两个小丫头争执不休的情景。一晃近四十年,小粉也已离开这个世界四年多,我心中不免戚戚,便走出了帐篷。
然而,在空阔的草原上,我心头的那一缕忧伤,瞬间便稀释在这浩荡的天地间了。仿佛,此刻草原的主人就是我。
作 者 简 介
○杨枥 本名杨亚丽。图书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洛阳晚报》专栏作者。曾获第二届“罗峰”全国非虚构散文大赛二等奖、第五届大地文学奖、第三十届东丽文学奖等。出版散文集《獐子路过瓜田》。
朗 读 者 简 介
○晨诵无声 本名高晓念,洛阳市诸葛初级中学语文教师,扎根杏坛30载,始终不忘初心。业余坚持梦想,勤练播音主持,代表作:有声文学作品《边城》《瓦尔登湖》等,有声网络小说《谍影风云》《紫阳》《雪中悍刀行》等。
THE END
洛浦听风
编辑:晓华
审核:广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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