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市平鲁区虎头山以西有个新民间传说:村长与市长对歌。说的是市长吕日周来到本乡另山村写了一歌,另山村长田茂功见到了,和着市长的歌也写了一歌,一下名声远扬的故事。
那是1989年末,快到春节的一天上午,吕日周冒着严寒下乡,从朔县最贫穷的西山区利民镇、暖崖乡二乡镇直接北下,到平鲁县最贫穷的西山区虎头山三乡:下水头乡、下木角乡、只泥泉乡。车快到虎头山三乡分界地时,他摸出那张带在身边的地图一看,正说着“全市58个乡镇还有9个没到过”的时候,车一拐弯,他的目光从地图外扫描到一群吵嚷着的人群。这是三乡分界处的一片沙滩,吵嚷着的人群就围在沙滩上一片散乱而低矮的石头建筑边。
“停车!”吕日周连忙命车远远停下,他下得车来就直奔人群,听得人们声音甚是忿忿不平,还有一股凄苦无奈的味道透在里边。他问:“老乡们,有什么事吗?”
这里的人们长期没电,看不上电视,不认识市县领导,只当是过路客人,多数人噤声不语。有一个小伙余忿未息,探身出来说:“他妈的灰圪泡干部们给把煤油也走完后门了,过年还得摸黑哩!”说完,这后生就又钻回到人堆里去,没了声音。
但是吕日周一听就全明白了。早在夏天和秋天,他在山阴县的甘庄村和平鲁的蒋家坪乡,就都发现了人们买煤油的紧张和煤油供应中的不正之风。在甘庄和蒋家坪,他分别协调和处理,为两乡镇所在地供销社增送了煤油,并将蒋家坪乡那供销社主任好一顿批。
此刻,他不但再次明白了大家凭票购买煤油的苦处,还联想到一个常识:麻绳儿是从细处断哩,社会上缺什么,不正之风就会出在什么事情上。
于是,吕日周走进人堆里,大声说:“乡亲们,我是你们的市长,你们煤油不够用是我没有尽到责任。现在你们就说说,煤油究竟差多少,还有什么别的问题?我给大家一并解决!”
乡亲们哄的一下围了上来,上下打量他,只听圈子后有人说“是哩是哩,是个官儿哩”,这才一下子爆发了他们的“控诉”——
“煤油供应制,先发票哩,可是月月不到底,就没油了,拿上票也得摸黑”;
“眼看要过年了,这个月的油越发差得远,煤油都被高价卖给小四轮了!”
吕日周听后,命随行人员马上返回平鲁县,要求平鲁县政府和平鲁石油公司尽最大努力,为另山这一冲要之地的供销社立即增送煤油。
另山村长田茂功赶来,拿出原有供油底册,并拉出缺油户名单。吕日周接过底册和单子详细检看一番,发现缺油户竟有一长串,语重心长地对田茂功等干部说,别小看煤油的事,它关系到千家万户的生活,群众的事都是大事!说罢,略一思忖,即兴编出一段《卖煤油歌》:
没电村,用煤油。
供销社,供煤油。
小四轮,烧柴油,
不能和群众争灯油!
供销、石油要保证供煤油。
走后门卖掉大量油,
搞特权揩了群众的油。
农民的意见像浇了油,
“没做到点灯不用油,
总不能点灯没有油。”
哪里群众喊没油,
市长县长就送油。
谁要克扣点灯油,
批评、处理有理由。
党政干部关心点灯油,
农民劳动就会更加油!
大约过了90多分钟,送油车到达另山。平鲁县副县长支立新、孟湖及平鲁石油公司经理土继荣等人也赶了来。吕日周叫田茂功去组织群众排队,他和供销社售货员张守耀一起开始卖油。
另山,这个乡野供销社就像过庙会一样,涌来人群。有的手里早有预备,是来买油的;有的没拿瓶也没提罐,完全是来看市长的。大家也真是开了眼界:只见市长吕日周亲手为排在前边的人们一家一家地打油。有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看得呆了,他幼小的心灵里把课文中歌颂共产党的词句一下子都联想起来,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这个小学生名叫郭金荣。
市长走了,人们提瓶拿罐的还久久地聚着。他们高一声低一声念诵着吕市长留下的《卖煤油歌》,有老者鼓动说,咱也写一段歌贴在门上,叫人们都知道市长来过,以后做事公道些。于是,村长田茂功乘兴写一段《买煤油歌》,然后把两歌写在两张大红纸上,一并贴在供销社大门口。他的《买煤油歌》是——
市长吕日周,
为民卖煤油;
打给一户又一户,
叫了张三呼李六。
手里拿的油拉子,
眼睛瞅的油单子;
唱的卖油歌,
拉的百姓手。
百姓来了一群又一群,
原来政府和咱一条心。
都是二路地的人瞎卖油,
不是上面领导油蒙了心。
另山来了吕市长,
家家灯盏点得亮。
另山人见到了吕市长,
明年多养牛羊多打粮。
有来迟的人没见着吕市长,看了吕市长的《卖煤油歌》,又看田村长的《买煤油歌》,然后就向田茂功打问吕市长说什么话来,长什么模样。再后来,更多的人来向田茂功打问吕市长,田茂功忙不过来,就告诉大家,那天见着吕市长的人多呢,又不是就我一人。可是,大家说:“你最清楚,因为你和市长对过歌呢!”(作者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