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知道张桂军必会攻广州的,命令朱绍良和毛炳文两师援粤。以兵量而论,张桂军实敌不过广州之数,但大家所靠的是质,而广西又是哀兵,当张桂军合攻广州之时,大家颇具有必得之志。张桂军由梧州浩浩荡荡出发,兵威所至,一路无阻,陈伯南则凭据德国顾问所做的工事,内线作战。张桂军兵力单薄,又是久疲之师,围困了几天,已占了白云山脚下的龙眼洞,终为陈真如的摩托车队所攻破,东面的张向华支持不住,西面的李黄军队只作撤围,蒋光鼐和蔡廷锴的军队乘胜追击,后来一直侵入了广西,辗转苦斗了大半年,等到胡汉民先生被蒋先生囚禁汤山,广州开非常会议,张桂两军才得苏息。
张桂两军正在苦斗广州,唐孟潇也正和冯焕章艰苦作战。其时蒋先生为着打冯,曾把唐孟潇的军队移驻郑州,本来大家约定一气发动的,冯先生是出兵潼关了,而唐先生反在那里拼命抵抗。当时我们实在非常焦急,冯先生派在上海的代表天天来总部质问,唐先生反而消息寂然。末后孟潇派他的代表邓寿荃先生来港,说明孟潇拒冯的原因,谓他的前敌总指挥宋哲元先生欺人太甚,就是布告上宋哲元三个字也大过巴斗,似此非把冯军打退,不能反蒋。这个理由确是妙不可言,但当时又有什么办法?恰恰蒋先生又命令石友三援粤,石友三军队一至浦口即改扮护党救国军,但石先生也是妙人,他一不攻南京,二不据长江,只在浦口大掠一阵,便扣了许多火车,撤兵北据徐州,和韩复连在一起。
唐孟潇毕竟把冯焕章打退了,他见石友三也起了义,赶快集中军队直下武汉,可是先头部队刚抵武胜关,便给何敬之挡住。而他自己呢,在后方毫无准备,直给杨虎城一夜袭了营,孟潇仅以身免,间道从旱路偷过济南,直至天津,转道至香港,他的军队便全体给陈诚解了甲。自此护党救国军便烟消云散,另外开了一页北平扩大会议的新史。
在我们失败之中,还夹着一段痛史,王乐平先生在沪被刺身死,同难的还有潘学吟同志,这是蒋先生叫杨虎他们干的。至民国廿二年才由我们正式公葬于山东的千佛山,但公葬又何补于他的惨死!
张桂军的失败,使我失眠了十几夜,我并不痛心于军事上的失败,因为革命者的失败,是革命史常有的事,而使我最关心的,是不是我的观察完全错误,而对于革命的低潮应该如何才能补救。
第一,这次张桂军之合攻广州,在我们的想象,并不是为着割据,也并不是为着私仇。南京的三全大会明明是违法,而国民党人似乎除了少数人之外,毫不注意。而且张桂军由动员以至进攻,我们绝不见民众起来,所有农、工和小资产阶级,都袖手旁观,绝不参加一些运动。他们并不是不帮助我们而去帮助了南京,他们对于南京和我们两方面都一样的冷淡。可见那时的国民党已脱离了民众们,至于党的违法与否都是党内的事,与他们绝不相干,这样对于国民党的本身,我们应该重新检讨一下,绝不能单靠几条空虚纲领就可以号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