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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月29日 威海 小雪
你只有亲手点了火 才会明白这一瞬只为你绽放的感觉
因为初三要在北京，孩子们很久以来又一直渴望着去看雪，所以唯一的选择就只剩除夕要在外过。但不在家过除夕，意味着一个巨大的心理挑战。也说不清为什么，但过去几十年，除夕要在北京的家或者双方父母的家里过，这似乎是个无法撼动的定律，贯穿所有之前漫长的人生。我其实也很心不安，就算再喜欢威海，那么是不是一家除夕也在举目无亲中的地方度过，有些拿不准。但母亲正好也有急事要回家处理，这个决定，也就这么仓促定下来了。到的第一天，漫天大雪，下火车第一秒就感觉：还没看见海，但仅凭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一点也不后悔。沐朵和牧野高兴得蹦蹦跳跳，虽然风又大又冷。很多时候，你一见就笑，一见你就笑的人，不需要太多解释，就知道对错。喜欢的东西，你是能感觉到直接的互通，不需要绕来绕去。毕竟黑夜那么长，而人生又那么简短。在北京等了那么久的雪，跪着求着，好像一生都在等，那种精神上的空缺与隔离，会让你在很多其他的获得感降了一档。有时看石悦，就会更加深刻地体验到那种隔阂。有的地方，看上去真的很好，金碧辉煌，锦衣玉食，体面有礼，但如果你是一个比较追求精神需求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获得与外在相匹配的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外面的人看你，都觉得很好，好得不得了，削尖脑袋往里去，但是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那里面大部分的学识、技能、技巧、经验，更多是用在满足在那个范围内的需求，无法适配到金丝笼外面的地方。并且，很多东西与人之所以为人，人性本真的那个部分，存在一定冲突，会造成人内心的二元。那里面，有着这个社会最优秀的一部分人才，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本质上，对精神的渴求其实远超物质。不是说没有满足，都会有，其实不论在哪里，你都可以有。但问题在于，如果你想有另一种选项，就必须自己从内心深处放弃在这个体系内的所有规则。会有很好的小的环境，但可遇而不可求，只是极特别的个例。而这一切，不是说，你一个两个人，一年两年，可以改变的。所以，这个引力巨大，大到随时可以轻易撕碎任何人。我相信石悦没有乱七八糟的事，但他应该是比较困扰，这是可以确定的。从个人来讲，人们更容易羡慕徐霞客，因为避世似乎是最简单的逃离方式，但却也意味着最深刻的放弃。但于一个社会，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你装着多大的格局，多少人的命运，忍受多沉重的痛苦，才是更难得的。这两者，没有优劣之分，都很好，只是一种选择。其实，我还挺理解石悦没有做徐霞客，世人说他爱做官，真的未必。就像死是很容易的事，但活着反倒需要极大的勇气。在他所处的环境和体系里，一旦被人插上标签，本就也是个靶子。可绝大多数普通人，要想做点事，待在里面是最合适的路径。只是，走着走着，多少人走得忘记来时的路，而慢慢产生了自我怀疑，却也无力改变。人人可能都觉得不对劲，人人却也这样随着去了，很少有人会去坚持自己，拧巴的人，是还心存侥幸的人。就像这过年，等我到了威海，发现好多人都在这里过，吃得喝得都很好，雪很好，海很好，山很好，年过得也很好，高高兴兴，不在家过除夕，反倒是觉得有了另一种难得的体验。而这并不是说我每个春节都这样过，而是我知道了，人生短短三万天，没有什么非要怎样，其实完全可以自定义。在金丝笼里，你也可以做一只自由地鸟，而在山林里，你也可以一尘不变的生活。但至少，你见过，你尝试过，你知道边界之外之内，真实的东西是什么。我们每个人，对于这世间真善美的东西，触感都是共通的，文字有没有拨动你的心弦，与屏幕后你的职位、性别、经历没有关系，看到美丽的烟花，你仰着头，也会笑。但，我们每个人又如此孤独，找不到能够理解自己的人。甚至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了解自己，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精神，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梦想，也不寻求自己对自己的理解。但当我现在真正站在烟花超市里，突然想起小时候过年，拿着一条普通鞭炮，然后需要一个个把它们拆解下来，然后点一根香，去放。扔到水里，砖缝里，厕所里，树枝里，冰面上，不亦乐乎，我就在想，什么时候，等我像父母那样赚钱，就给孩子买很大的烟花。问自己，很多事，我能做到了，可为什么还是不会去做？烟花超市里的大烟花，从200-2000都有。他们在那儿挑小的，我就在想，我为什么不能买个大的？是因为没钱吗？也不是啊，十年放不了一回，为什么不买自己喜欢的呢？我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家人第一反应也是，没有必要，去外面看不就好了。很多事，我们不会去想，不管它合理还是不合理，在那里，就是一道墙，无形的墙。跑到九龙湾公园的海边，想放，刚点了几个小的，有位老大爷过来说，这里不让放啊，要罚款。我递了根烟问大爷，说，那哪儿能放？到处都有规定。我愣了一下，在那一瞬间，突然就想起过年的决定，想起了那些无形的墙，想起了石悦，想起了超市里琳琅满目的烟花。这不是一句废话，而是，虽然有规定，但能放烟花的地方，就有能放的道理。他指着不远处的山，说，翻过那座山，没人管。当我终于越过那座山，一个人搬起那巨大的烟花，搬一路歇一路，到了一个空旷雪地。点燃引信，看着巨大的花朵在头顶绽放，只是一瞬，散落的小小残骸都砸落在我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我才真正体会到一片烟花只为你绽放的感觉。那种真实，是远眺任何一次烟花所无法比拟的，我过去四十几年，从未体验过。突然想起士兵突击里的那句台词：不要对一件没有做过的事情说没有意义。在容易忘记自我的地方坚守自我，去有烟花的地方放烟花，倔强而欢喜的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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