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国王访问澳洲,有个原住民议员朝着他大喊大叫,说你不是我们的国王,这不是你的土地,你对我们犯下了种族灭绝罪行……歇斯底里发了一顿脾气。
国王估计也很无奈,他们家早就无权无势,哪有什么能力去管什么分地盘砍人头的事情。
我早就说过,我们人类史实际上就是杀戮史。如果祖先手上沾过的血都要后代来负责洗刷,那每个人手上脱十层皮都洗不干净。如果要让我忏悔我们吴国先人对楚越各国犯下的滔天罪行,那我只能每晚痛心疾首、以泪洗面、郁郁而终。
讲句公道话,当代西方左派可能已经是史上最仁至义尽的群体,可以做到强势对弱势做小伏低,各种悔过自新补偿赎罪。换做之前任何一个时代的当权者,这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自虐行为。
去年原住民之声投票之前,澳洲前总理霍华德提出了一个观点——澳洲发生过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被英国殖民。
这个观点引发了轩然大波,乍听之下也叫人忍不住要拍案而起:英国殖民对澳洲原住民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幸运之说从何而来?
但是,如果听了他接下来的话,就会觉得很有道理——并不是说英国人的殖民地很完美,而是说,英国人的殖民地要比欧洲其他国家的殖民地要强太多。
因此,前总理的这番话是预设了前提的,这个前提就是“澳洲的殖民化不可避免”。既然不可避免,让英国殖民就是最好的结果,比什么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等不知要好多少倍。
说这话并不是为英国殖民者开脱,侵略和屠杀当然都是恶行。只是在恶的蔓延无法阻止的情况下,碰到小恶自然就比碰到大恶更加幸运。
那么,澳洲的殖民化是不是真的不可避免?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在大航海时代,西欧列强满世界开发土地掠夺资源就是历史的必然,原住民遭到枪炮、病菌和钢铁的大肆屠戮也是历史的必然。英国不吃澳洲这块肉,也必然会被他国吃去。但还好是英国吃下来了,否则换了西葡荷法,澳洲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屌样。
最近获诺贝尔奖的作者有本畅销书,叫《国家为什么会失败》,讲的就是这个事情——同样是殖民地,北美和南美的发展为何天差地远?就是因为英国式殖民理念和西葡式殖民理念的区别。英国人的理念是包容式的,是鼓励殖民者用劳动创造财富,成果共享;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理念是汲取式的,是鼓励殖民者用特权搜刮财富,成果独占。
不服气的话不妨放眼当今世界,殖民地里能够成气候的基本都是英国统治过的。不仅仅是北美和南美的区别,还可以看看澳洲新西兰和印度尼西亚的区别,香港和澳门的区别。非洲人类发展指数最高的10个国家,有6个都是前英国属地。
英国殖民地里当然也有不少发展不起来的,但不能否认的是,用英式理念治理过的地方,平均水平就是要高于西式、葡式、荷式、法式。俗话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但在西欧似乎完全不适用,做菜最难吃的地方反而最擅长治理国家。
我感觉,澳洲要是当年让西班牙殖民了,到顶也就是成为阿根廷,可以辉煌个一阵子,但也会因为政治动荡而大起大落。
所以澳洲该不该抛弃英国王室,转向共和?我觉得没有必要。
澳洲的国家元首就是个不干涉朝政的虚衔,英国君主来当也好,另选一个总统来做也罢,换来换去都不会对澳洲政治产生实质性影响,最多就是满足了某些进步分子跟封建旧势力划清界限的虚荣心。
美国那样的体制也不错,但从近些年的发展来看,总统这种角色存在偶像化的风险。总统偶像化,民众就会饭圈化,就会党同伐异大撕裂。相对来说,英国君主这种花瓶式的世袭偶像,对维持人心稳定更加有利。
我曾经跟ChatGPT探讨过一个问题:近现代保持内部稳定时间最长的国家是哪个?
讨论来讨论去,答案只能是大不列颠王国(不包括爱尔兰),自从1651年内战结束后,就再也没有在本土爆发大规模战争,和平已经维持了300多年。即便把1745年只死了1000多人的詹姆斯派叛乱算进去,那也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免于内战的时间都要长。
英国的政局为什么稳定?因为各大群体在代议制政府中的势力都比较均衡,没有一家可以独大,所以他们都懂得互相妥协。尤其是对王室权力的限制,在英国是一种悠久的传统。
大致浏览英国史就可以发现,英国自诺曼征服以来,君主都是通过血缘世袭的,有儿子的传儿子,没儿子的传女儿,儿女都没有的传堂表亲戚,一千年都没有断绝。就算是第一任国王征服者威廉,也号称是前朝撒克逊国王的远亲,否则就似乎名不正言不顺。
习惯了中国古代动辄改名换姓的王朝更替,再来看英国这种对血缘正统的执念,似乎就不可理喻——为什么就没人想过要“彼可取而代也”呢?
因为不管是贵族还是民众,虽然常常对王室不满,但还没有仇恨到要断了他们龙脉的程度。英国君主也有干得很烂的,但由于权力有限,所以无法像集权制下的皇帝那样为所欲为,把腐烂弥漫全国。
英国国王即便上了断头台,议会也会从王室找人另立新君,不会像法国那样直接转向共和。因为英国人习惯了跟有限权力的君主共存,君主就算像桀纣那样发癫,也不足以威胁到民主。法国就不一样,路易十六一死,人民就迫不及待跟王室说拜拜了,因为他们已经受够了无限权力的独裁专制。
所以我觉得,除非澳洲人能鼓捣出一套远胜代议民主制的体系,否则就安安心心抄英国的作业,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好好维护这份幸运,不要为了某些名义上的东西去折腾自己的运气。
不敢说“信英国得永生”,但我大胆预计,英国这本作业500年内都无法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