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列车18:粒子剑圣

文摘   2024-10-11 23:14   广东  

当“阎组”闯进我家门的时候,我刚吃完早餐,来者不善,狭小的地下室里,一场剑拔弩张的恶战在所难免。我紧张极了,生怕我的芝糯、拉普拉链、麦克斯威夫特和薛定饿——那只趴在通风口的角蟾蜥、鱼缸里的螳螂虾、毛巾下的蜜袋鼯和脸盆上的斑点香猫有什么三长两短。

“出去说可好?”

人没有信仰,跟咸鱼有什么分别?

我站在镜子前检查装备,笔挺的制服,紧扣的腰带,干净的皮靴,整洁的工帽,当然还有无线耳机和几百首自由崩,这些老腔调能让我的日常执勤保持在百分百状态。

抢在早高峰以前,我来到了我的工作圣地——天堂站!也不知道是谁为她命的名,我只想对他说四个字:干得漂亮!

我踏着踢踏舞下楼,高高的入口和阶梯是我渐入佳境的热身操,穿过那条长长的通道,安检口映入眼帘,这地方对我而言还真就是天堂,是我才华横溢的神圣舞台,是宇宙运行的万有引力,是高于一切的真理,真理即正义!

“让一下,兄弟。”我摘下耳机,同事高强把手拍在我肩上,“这是我的位置。”

“那啥……没记错的话,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我问。

“改时间了,昨晚打电话给你没接。”和我不同的是,高强总是一副两眼无神的样子。

昨晚?我干嘛了来着?

回忆如洪水猛兽扑面而来:我有夜跑的习惯,昨晚正带着薛定饿在公园里遛弯,一辆膜拜冲过来把薛定饿撞了,肇事车主一口咬定系薛定饿碰瓷,我同车主礼貌地辩论了一小会儿,一看表三个钟头过去了,我才想起要给拉普拉链喂食,结果发现拉普拉链跑到了街上,准备在有车胎经过时上去夹一钳子,在一辆崭新的遥控车经过之前,我眼疾手快将拉普拉链捉回鱼缸,阻止了惨剧发生,我想想算了,先喂芝糯吃点什么吧,于是从公园的泥土里刨了一窝蚂蚁回家,谁知芝糯并不买账,说什么早就过了饭点,说我不重视她,好啊,我直接递到你嘴边看你吃不吃?我就这样一直追着芝糯在房间里绕啊绕,一看表三个钟头过去了,正好到了游戏时间,跑完步的麦克斯威夫特从滚筒上下来,我们玩起了猫捉老鼠,一看表三个钟头过去了,薛定饿活蹦乱跳地跑进门,完全不像被车轮压过的样子,我们一人四宠愉快地进入梦乡,回忆完……

“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还让不让我上岗?”说话时,高强体内喷出的瘴气笼罩了我,我点头示意,从A口一直退到B口才肯吸气,倒不是怕别的,只是为了不让脸上出现一丝有损职业形象的表情而不得已为之。

“好帅……”两名女白领经过我身边时小声议论着。又开始了,每次出门我都会因为长相而受到不同程度的困扰,选择无视则显得过于高冷,进行互动又会耽搁大把时间,渐渐地,我戴上了耳机,随时随地沉浸在循环播放的曲目里,自然而然地无视人们,每当这个时刻,世界才会展示出友善纯粹的一面。

“地铁不可以带饮料。”我对手捧可乐杯的大婶说。

“你有病吧,凭什么不让拿呀?”大婶强硬地反驳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这是规定,您可以喝完这杯再进去。”我笑着说。

“老娘不发威,当我王宝强?”大婶高声喝道,“我今儿带进去又怎么了,你还能吃了我?”

“能。”我关掉音乐,收好耳机。大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语噻,随即开始撒泼,“杀人啦!快来看呀,有人说要吃掉我啊!”边说边往里跑,我抓起大婶衣领将她拉过来,这位大婶顺势来了个假摔,倒在地上又哭又闹,借着打滚儿趁乱将饮料递给她的同伙,另一名大婶已从下方伸出手来。之所以说是同伙,是因为早在这两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人群中时我就注意到了,身为这个圣地的守护者,我势必全力捍卫乘客安全,将正义贯彻到底。

吧唧!我一脚轻踩在同伙大婶的手背上,这位大婶看似其貌不扬,实则更为惊人,音似洪钟,赶着打卡的上班族们在大婶的叫唤声中驻足围观,并对我这个“施暴者”表示强烈谴责。我抬头想要解释,结果根本用不着我开口,在看见我的脸后,人群的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弯,有人甚至拍手叫绝。我欣慰地看着这帮正义的好伙伴,一脚踢翻可乐杯,高强随之怒冲过来,二话不说把我架去了值班室。没有反抗的必要,那杯饮料已经泼洒出去,很快会被保洁阿姨清扫干净。

“大白天的,你抽什么疯?”保安队长质问我。

“那个瓶子里装着的不是饮料,而是烦立停。”

“啥玩意儿?”

“一种无色无味的可燃溶剂,且无法被安检机识别。”

“他说的是真的?”队长看向高强。

“这种鬼话也能信?”高强总爱揣测他人,总是那样心安理得,“这明显是出于对我的怨恨才故意给我制造麻烦。”

队长很生气,为了正义让我忍受这一点小小委屈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被调到一个偏远的终点站值夜班,这里一切正常,直到某天,下班的我刚走到出口,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塞给我一张名片,我立刻拉起他的双手:“同志,有事请直说。”

“放手你这个白痴!”西装男愤怒地揪住我,“什么叫神秘感?我从下午就在这附近瞎转悠还帮人家看小孩扶老奶奶过马路磨磨蹭蹭等到现在,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岂能容你毁掉?!”

“我觉得,能一句话讲清楚就不要拖剧情了嘛。”

“你就是最近占据头条热点的‘颜值怪安保哥’吧?”西装男松开手,整理起袖口,“帝府大厦,高薪挖人,包吃包住。”

“高薪是多高?”我问。

“以你现在工资衡量的话……”西装男伸出一只手,“五倍起。”

“开玩笑。”我说,“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这里有我的信仰,有我的正义!”

“正义难道只被囚禁在一个具体的地方吗?”

“当然不,但这是正义的一部分,我是绝对不会抛弃……”

“你那一窝爱宠花销不低吧?”

“我干。”

站在帝府大厦脚下,我抬头仰望,直至脖子达到90度才望见楼顶,目测近千米。对我这常年盘踞地下的人来说,这楼高得有些不真切。

办公场所变化很大,岗位职责却没怎么变,我守卫在大堂入口,负责身后耸入云端的巨兽不被蚂蚁钻进象鼻子里。好在不管任何人出入都会出示代表身份的“王卡”,这极大减轻了筛选工作,也增添了我的无所适从,为了我的正义,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进每一个细微的变动,现在这股热情被王卡取代。我有些怀念在地铁上班的日子,嘈杂的人群和混乱的高峰,我从小混混手上缴获管制刀具,我带走丢的小孩和亲人团聚,我狠狠捏住咸猪手的屁股献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贴心服务”,我模仿每天挺直腰板背着乘客数钱的残障人行乞,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技不如人”,太多酸甜苦辣,已成随风往事,天堂如云烟,我只是传说。

突发的伤感并未持续太久,一声难得的提示将我激活,我全身上下的细胞都瞅向入口处那个模样猥琐的男人,一面雀跃地滑移过去,步履轻盈地来到他身旁。

“这位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卡。”我友好地开口,语气里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我是……”对方说话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吸引了我的注意,是一对情侣嬉笑怒骂地走出来;另一侧的商务人士高谈阔论关于午饭的选择之道;前台响了三声的电话终于被青青拿起,脸上的黑眼圈显示出她昨夜较差的睡眠质量,漏扎的头发和偶尔的失神等细节交代出她的重重心事,眼白上的血丝和眼周的轻微浮肿表明这跟其异地男友有关……仿佛负伤在家宅了一个月又重获自由的运动达人,我的感官高度运转,上到大堂内外来往的人们,下到大理石地板的湿润度与摩擦系数全都一并涌入我脑中,实在妙不可言。

“……明白的话,赶紧给我开门。”男人说完,我暗自冷笑:没有王卡还想上去,以为这楼是你家开的吗?

“您还是请回吧。”我恭敬地说。

“你……我这就打电话给秘书,等着走人吧!”男人将手伸进衣兜,我提高警觉,在这个距离上,我有自信在下一秒到来之前就让他变成两截。我全神贯注地等待那纯黑色的枪托出现,等来的却是超乎我想象的凶险:一个拔出的手雷环!

这般速度视觉上是难以捕捉的,详细形容的话,我像投掷铅球一样将男人扔出大堂,男人如炮弹般穿过渐渐合上的门缝,穿过一辆用刀胁迫司机超速行驶的的士车窗,穿过对面强制拉人进店消费的“正品”货架,砸中正在大街上殴打老妈的网瘾少年,然后像被捏爆的柿子般染红了围观者的双摄像头。

后面是尚未开工的建筑工地,我想手雷掉在那里能使伤亡减轻到最小,然而想象中的爆炸并未发生,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头脑里告诉我:那该不会是枚戒指吧?

“唉,小张,你有见到帝先生吗?”身穿名贵套装、手戴同款手雷指环的女士走出电梯。我有印象,青青叫她黄总,是这栋楼的高管之一。

“请问,您手上那个……”

“研发部的新科技,骨传导通讯技术……说给你也听不明白。”黄总左顾右盼,“帝先生应该已经到了,怎么不见人呢?”

“好像是去洗手间了。”我转身走向门口,告诉自己走路要自然,这地方怕是待不下去了。

“等等,记录显示帝先生曾在几秒之内心率飙升至临界值。”黄总语气一转,不怒自威,“你干的吗?”

没办法了……我回过头来轻声解释道:“帝先生对大堂的接待服务非常不满,看到了吗?青青被暴跳如雷的帝先生狠狠训斥了一番。”

“原来如此。”黄总打量着我,“这件事回头再说,你是猎头推荐过来的吧,跟我来。”

“去哪里?”我犯起嘀咕,究竟她是发现了故作镇定,还是毫不知情?

界面上的数字全黑,电梯停在一个不存在的楼层。我随黄总步入被白炽灯照亮的水泥走道上,这里感觉很像车库,但我很清楚,脚下踩踏的地板离地面至少也有50层,这种高度上的车库只能是“极品飞车”。

黄总将手伸进外套,在看到卡片的一角后我松了口气。塑料卡刷过墙上的凹槽处,隐蔽的大门朝两侧分开,一股强烈的音浪扑腾过来,几十个半裸的筋肉壮汉在强劲的鼓点里挥汗如雨,卖力扭动。

我哑然:“黄总,这是……”

“帝府集团独有的‘帝王安保改造营’,只有优秀的人才有资格加入。”黄总一本正经地说。

身后大门合上的瞬间,那群人就朝我们围拢过来,摆出一副副热情洋溢的样子:

“喂,新来的,加入我们你不会后悔!”

“虽然很苦,但也很爽,你可要想清楚。”

“看你细胳膊细腿儿的,是应该练练。”

我望向黄总:“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不想整天都在出汗……”

“喂,菜鸟,你说这话可是会后悔的!”

“虽然出汗,但是很爽,你可要想清楚。”

“看你长得白白净净,就是汗出少了。”

“我们这儿有个规矩。”黄总对我说,“长得帅是不能当保安的,会误事。”

“什么奇葩规定,行不行是看脸的吗?”我反问。

“地铁站是没问题,但在这里……”黄总手上的指环这是闪了一下,似乎收到了信息,看来这玩意儿还是多人通讯。“我知道了。”

黄总后撤一小步,看我的眼神已经变了:“做了他。”

“等等。”黄总又说,“接上视频。”

我愣愣地看着这群肌肉猛男打开墙壁上的液晶显示屏,画面上是一间厂房,正中立着一台装有巨型刀片的绞肉机,四个笼子悬在上方,我一眼认出关在里面的是我的芝糯、拉普拉链、麦克斯威夫特和薛定饿。

“这儿的人什么来头、什么背景我们都会事无巨细地一一核实,你觉得,”黄松点上一支烟,“杀了帝先生还能走得出这栋楼吗?”

“我觉得我可以走出去草泥马。”我大骂。

“你高兴就好。”

“真的,很遗憾。”

“遗憾在哪?”

“你们已经站到了正义的对立面。”

“张先生,随意杀人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

“你了解帝先生多少呢?”

“什么意思?”

“难不成帝先生对青青做的那些事才叫做正义?”

黄总折断了手上的香烟,吐出一口烟雾:“陪他玩玩儿。”

肌肉大汉们听话地朝我扑来,我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心情玩玩儿,我的小可爱们都还命悬一线呢!我向前一脚踏在最近那人的脚上,他的脚像熟透的番茄那样被压碎;我抱住第二个人向后一个擒摔,他那着地的脑袋像西瓜落地一样爆开;我顺势用脚勾在第三个人的肩上,他坐向地面的臀部咔嚓作响,然后我跳起了愤怒的舞蹈,几个呼吸间就让在场的人数减半,那些烟气的家伙做着各种怪遭遭的姿势,搞得我像是在制造一连串的雕塑品似的。当最后一个人倒地的时候,血液浇灭了黄总脚下尚未燃尽的烟头。

“那是在哪?”我指向屏幕。

“想都别想……”黄总话到一半我就伸出手指在她脸上点了点,一瞬间,黄总像条蚯蚓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面容狰狞犹如厉鬼,要是半夜看了绝对能吓出心脏病来。

“那是在哪?”我又指了指。

“妈妈……隔……壁。”黄总虚脱地倒在这堆血淋淋的肌肉中间,我迈过她来到墙下,深吸一口气,再用手刀切开墙体,显示屏上的我径直走向绞肉机,这个庞然大物几下子就被我大卸八块,我那四个小可爱全都跑到我身上,我们终于得以团聚,这本是个愉快的结局,但帝府集团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当“阎组”闯进我家门的时候,我刚吃完早餐,来者不善,狭小的地下室里,一场剑拔弩张的恶战在所难免。我紧张极了,生怕我的芝糯、拉普拉链、麦克斯威夫特和薛定饿——那只趴在通风口的角蟾蜥、鱼缸里的螳螂虾、毛巾下的蜜袋鼯和脸盆上的斑点香猫有什么三长两短。

“出去说可好?”

王穿越
我在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