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长廊向前延伸,地面散布着石砾,脚踩上去发出几声爆米花般的脆响。前方闪过一个小女孩的背影,荷路斯跟了上去。他不记得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印象的起始处就是前后延伸的漆黑长廊,黑暗不是阻碍,他与黑暗为伍,深红的眼眸在看不见边界的黑幕中更为醒目,和诡秘。
来试验一下吧。
荷路斯抬手劈在脚下,激起一片尘埃,被震开的土砾溅射出去,在墙角发出细碎的声响。
真疼啊……
嗯,是我变弱了,还是被什么给削弱了……这楼不合规啊,连扇窗户都没有。
荷路斯加快脚步,小女孩已经跟丢,不知跑去了哪里,两侧的房间挨着去找要耗费不少时间,他打算先径直往前,看看尽头处有什么。在经过某个房间时,门后忽然冲出一个庞然巨物,荷路斯闪身挪移,但还是跟那怪物对上,这东西站直身体几乎能触顶,周身覆盖着人类四肢,不同角度的人脸被拉扯放大,绷紧在腰身位置。面对一排又一排的拳脚相交,防不胜防的荷路斯接连后退,他选择硬抗,然后趁着某个间隙反攻,怪物却显得无关痛痒。
“真要命,本来不想这么做的。”荷路斯猛然扯下一只手臂,咬在断口处,几缕血雾蔓延开来,令他的双臂迅速肿胀,暗红色的律动间,大到不成比例的胳膊抡拳暴击在其中一张人脸上面,造成炮弹般的轰击效果,畸形生物被这股巨力推向走廊深处。
当荷路斯来到尽头的楼梯口时,畸形生物早已不见踪影。小女孩的背影一闪而过,无声无息地往楼上跑去。
这种恐怖片的桥段不要太明显啊喂……
带着一丝兴奋地笑容,荷路斯阔步上楼,他的影子分离出一小块,飞快地滑入负层。同楼下比起来,二楼看上去如同热带雨林,只是交错纵横的不是树木,而是长满某种菌群的管状增殖物质,仿佛路边胡乱堆砌的肠道,整个空间正在进行异化,黑色的油汁像零星的雨点滴落下来,在地上淤积成黑泥般的洼地,里面似有东西蠢蠢欲动。
荷路斯在黑暗中竖起中指,半响后,他叹了口气。果然用不了,只能硬着头皮跨过去……突然间,想用的没用出来,但记忆却因此而受到解锁。
“云同学,听得到吗?”荷路斯忽然抬头,“干嘛要设计这么恶心的场景呢?直接上怪物不好吗?”声音只传出去了数米距离,就被那些增殖物给吸收掉了,在阵阵细微的蠕动中,一些人影陆陆续续靠过来,有些是从屋子里晃着出来,有些是从地面上冒出来,有些则是直接从墙壁上分离出来,这些人形生物无一例外都被菌群覆盖填满,恐怕连最简单的意识活动都没有,只是单纯地被响声吸引。
“鬼怪成群结队还要削弱我的能力,有点过分啊,云同学,来看看有什么玩法吧。”在奔走的群尸面前,荷路斯双手一抖,两把银色沙漠之鹰出现在他手里,“既然有这种操作,那就……”一副黑红相间的魔音耳机随之戴在了荷路斯头上。
迷幻的电音流入耳中,荷路斯切换至波莱罗舞曲,一首单曲循环,他踩着渐强的节奏举枪射击,冲至身前的活死人双双爆头,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人数变得毫无意义,猩红的身影在黑暗中游走,挪移间肢体爆炸,黑血飞溅,四面八方涌来的尸鬼在枪斗术的散射下分崩离析,化为沥青状的渣滓。最后一具腐尸倒地后,荷路斯来到了楼梯口,发现歌曲才播了十分之一,于是迅速踏上三楼……
“喔。”他的面前是一条看不到底的长廊,穿过黑暗一眼望去,前方无限延伸,四条边角在视觉尽头交汇成一个微小的点。长廊两侧每隔一段距离挂着一幅油画,画框里画着穿着各异的贵妇,但都以相同的姿态盯着看画人,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原来都是同一个人,相互之间绘画风格迥异,有达芬奇的写实,也有毕加索的抽象,有达利的超现实主义,也有梵高的自由童真,不论强烈或素雅,都显露着说不出的怪诞氛围。
这是……一个美术生的怨念吗?
奔走片刻,荷路斯有种原地踏步的感觉,因为画作风格在持续变化过后又从头开始,从第一张的风格按序循环,每次循环似乎可以归为一个节点,节点内有20幅画,在经过三段节点后会出现一条和画廊一模一样的岔道。荷路斯的时速已接近于500公里,墙上的画作在视野两侧形成两道斜线,连接至没有丝毫拉近感的终点,忽然间一个急刹,鞋底与地毯摩擦起火,顺着走廊燃烧向前,火光闪烁,他注意到画里的内容产生了变化,右下角多了一块阴影,虽然非常细微,但之前的画里是没有的。
为了验证某种猜想,荷路斯继续加速,疯狂蔓延的大火被掠过时产生的强劲风压掐灭,他在第十段节点的交界处停下,然后往前踏上一步,画作开始发生变化,右下角的阴影迅速扩大,轮廓看上去像是某个人的头部,仿佛有位看画人正在走近画作,自己的身影被灯光投射在画上一样。荷路斯可以确定那影子绝不是他的。
经过三段节点后,荷路斯拐进了一侧的岔道,没想到这次变化立即出现,阴影面积占据了画作的三分之一,已经能看出“那人”的背部轮廓。荷路斯退出岔道,回到长廊上后,画上的阴影再次增大,不断上升的宽厚身影覆盖了整幅画作,贵妇的脸被笼罩在暗影里,表情充满阴郁。
一个附带“必死触发”的迷宫,试错次数有限且赔率无限大,右手法则不管用,怎么看都像是无解……
“熄灯了。”悄无声息的话语从身后响起,仿佛跌进墨池,走廊前后迅速陷入黑暗,即使荷路斯能在夜间视物,最多也只能看出三米左右,再远则是纯黑的虚无。然而那道规律的脚步却从中传来,还有若隐若现的微弱光源,犹如长在暗夜里的眼睛,注视着光亮的外界。那是手电筒的光圈,随着脚步声上下起伏,奇怪的是始终看不见拿手电的人。黑暗的边界还在扩张,可视范围被持续压缩,说不清道不明的黑暗、脚步和手电光仿佛融为一体,沿着长廊推进。
可视区域只剩下最后两米多,荷路斯站在画前,贵妇的眼皮下方浸出了一丝污血,顺着脸脖向下流淌,画框外部像是受到腐蚀般慢慢脱落,他伸手一抹,将指头上的粉末状物质凑进舌尖试探,成分和人骨类似。
“熄灯了。”
黑暗蔓延至荷路斯脚边,他感觉到有东西就站在身后,只是看不见。手电光熄灭的同时,荷路斯找到了答案,他自嘲似的笑出声,然后撕开画布跨进去,在最后时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张脸几乎贴住他的后脑勺,能看出人的模样,又极尽抽象,可以说是综合了各路绘画风格的集大成者,如此容颜,普通人只需看上一眼,就足以丧失全部理智。
梦想是设计师吗……有点意思。
“你好像没被吓到。”站在楼梯上的小女孩跟马洛云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只有十来岁。
“你说什么?”荷路斯摘下耳机。
“你不害怕吗?”小女孩瞬间移动到他面前。
“怕什么?”
“这里的一切。”
“嗯,顽皮又可爱。”
“你真这么想吗?”小女孩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他:“下楼吧,我不想看哥哥你疯掉。”
“嗯嗯。”荷路斯摸摸小女孩的头,“楼下有什么?”
“游乐场,凡是进来的人都在下面呢。”
“那楼上呢?”
“乱闯的话,会被吃掉哦。”
“那出口在?”
“没有哦。”
“孩子。”荷路斯一把提起小女孩,“信不信我宰了你?”
小女孩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可怕……”
“开玩笑的。”荷路斯做了个鬼脸,松开手的瞬间,小女孩忽然露出笑容:“嘻嘻。”然后转身跑上楼梯,一溜烟消失在拐角处。
有点饿了,上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虽然我不抱什么希望……
上到四楼,没有超出常理的异常现象,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旧楼道,空气中漂浮着尘封已久的陈年气息,破损的窗口泄进来几缕月光,将荷路斯脚下的影子拉长,他还是第一次在这栋黑黢黢的楼里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光源。问题就出在这里,即使看上去有多么不起眼甚至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改常态必有蹊跷。情况发生得太快,当荷路斯发现自己的影子后面还跟着另一道黑影时,他的一条胳膊被卸了下来,喷洒的鲜血静止在半空,然后重新转向蹿回断口中。月亮的运行速度在加快,在他周围,一些人形的阴影陆续靠拢,手掌形似刀刃,但就只有影子,整条走廊空无一物。
如果是隐形的,那也不应该留下阴影才对……
黑影挥砍的动作让荷路斯注意到,它们攻击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影子。月色撩人,要在光影变幻的走廊里躲过每一次攻击并不容易,四伏的黑夜由于脱离了空间限制而极其灵活,墙壁、地板和无所不在的暗面都是可供黑影存在的场所,它们是水里的鱼群,为了让所有外来生物沦为溺水的猎物。刀刃穿透他的阴影,他的胸口也同时被开出血窟窿,然后,荷路斯的影子抓住了黑影的头,就像真的抓到某个物体般将其捏碎,黑影随之消散。
“你的设计思路不错。”荷路斯对着虚空说完,整个人就原地塌陷,一大群蝙蝠阴影卷席而出,最后在走廊另一头恢复成人形。月光依旧似水,空气里多了一丝鲜血的扰动,少了那些游动的黑影。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小女孩站在楼梯上,“明明已经很虚弱了。”
“你还小,你不懂。”荷路斯往楼上走去。
“下一层可没那么轻松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
五楼没有月光,一切回归黑暗,迎面飞来的子弹舍弃了所有迂回与惊吓,直截了当地站在那里,动作神态都跟荷路斯完全一样。
看起来倒像那么回事,但是……
两个荷路斯,四把枪,华丽的动作碰撞,火光乍现,硝烟四散,经过角度刁钻的射击曲线,虽然破旧但还算整洁的墙面很快布满形态各异的弹孔,一番交手,二人同时停止动作。
“塔克利——利!”像是嘲讽模仿对象的无能,模仿者发出一种不明其意,古怪又多变的音律,他跟着咬向自己,肿胀的双臂捏碎了枪托,转眼间拳压袭来,在距离荷路斯咫尺处的空气中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荷路斯弯身踏步,枪口已至,模仿者用另一只手臂按住其一,子弹在他的脚边炸开,另一把枪的枪口则直直插进他的喉咙,随着枪声响起,模仿者被开肠破肚,一些发光的碎肉糊到墙上,他的头被踢离躯体,粘在了天花板上。
“空有知识,没有能力不过是场拙劣的模仿,云同学,算法要更新啊。”荷路斯穿过走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响,模仿者的尸体似乎还能动,黏在顶上的头颅慢慢变长,形成一柄巨大的镰刀落下来,哐当一声插进地面。
不是吧……
那具无头尸站立起来,化身成为一名少女形象,顺直的黑色长发飘洒在腰间,皮肤白得会在夜里发光,一银一黑的异色瞳孔和永远冷漠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让荷路斯呆住。
“雨……你见过她?还是说你能读取到我的记忆?”
“大哥哥,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小女孩两手托着下巴,趴在一旁房间的窗台上,“我家修酱可是无所不知的邪神呢~”
“这样啊……”荷路斯笑笑,扔掉手枪,“那我就放心了。”
少女拔出地上的黑镰,三米多长的巨刃被她轻松地扛在肩上,黑暗中俏影微晃,锋利的镰刃悬横在荷路斯脖子后方,哥特式雕花散发着诡异的死亡气息,黑光闪过,荷路斯以礼貌性的躬身姿态与黑色死神擦头而过。
少女转动黑镰,微微张嘴吹掉刃上的几丝白发,然后反手起刀,动作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荷路斯醉步挪移,刚侧过身,余光中的墙体齐刷刷地错位迸裂,荷路斯伸出手,一只深红色眼睛图案浮现于手背,他扣住挡在少女身前的刀把,像是带有生命力的暗红色光芒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传递上巨型黑镰,少女立即向下切割,二人所站之处爆炸出墨汁似的液体,极富层次感的黑浪卷向两端,冲刷了整个楼层。若不是空间受限,荷路斯知道他将再次见到“黑玫瑰林”的奇景。
黑镰已经融化,少女陷入深红色的燃烧中,发出阵阵惨叫。荷路斯转身离去,爷们儿从不等火烧完,冒牌货没法让他动容。
走廊好像变得更长,又似乎没那么长,仿佛正经历着一次激烈而绵长的催眠,巨大的困顿欲将荷路斯淹没。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迈步上楼,究竟是多久以前,身为熬夜惯犯的他也是这么强撑着度过的,现在这点困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倒是来点提神的啊,云同学……
“一口气上六楼,哥哥真厉害!”站在走廊中央的小女孩是个移动的试衣架,活着的表情包,前一秒还在欢呼,后一秒就变阴沉,“来了……哥哥再不走的话,会发生很恐怖的事哦~”
“孩子,你妈妈没告诉你话不要只讲一半吗?”荷路斯的脚步声回荡在幽静的楼道内,“你倒是说清楚,什么来了?”
小女孩发出一阵“呃呃”声,身体皮肤像蜡一样融化掉,在地上留下一摊粘稠的胶状物。
走廊右前方的房门映出一道灯光,里面传来窸窣的谈话声,走近后可以听见对话内容。
“妈,您老在天有灵,小云还那么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恳请您再三考虑,儿子给您磕头了!”男人说。
“是啊,妈,都是一家人,您何苦为难我们呢?”女人说,“邻居家的小女儿生得那么乖,您看要不……”
“瞎说什么呢你……”跪在地板上的男人抬头瞪了女人一眼,粗粝地说,“不要把不相干的外人牵扯进来!”
“那小云呢?”女人不依不饶,“自己的女儿就该吗?你还是她老汉吗?!”
“我不是难不成你那同事老王是吗?”男人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悲伤地低下头,“还有三天就是咱妈的忌日,小云……小云她至今都不知道她将要经历的是什么,刚才睡觉前还在期待着周末的出游……”
“说这些还有啥子意义!要是小云真的出事,我一辈子都不得原谅你!”女人放出狠话。
“现在可不是相互怪罪的时候!”男人低吼道,“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还只是啥子?!你忍心眼睁睁看到小云被咱妈……”女人说到这里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墙上的黑白照片,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妈!原谅儿子不孝……”男人连磕几个响头。女人在一旁悄声问:“你想好了?”
“明天就动手。”男人忽然看向背后,吓得跌坐在地,“谁?!你、你怎么进来的?”女人哆嗦着爬到男人后面,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用不着这么紧张,我见门没关就走进来了。”荷路斯坐在客厅沙发上说。
“你个砍脑壳的!”女人抽了下男人脑门儿,“连门都不关,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晓得吗?!”
男人被打懵了,爬起来跑到门口把门带上,反复确认是否锁好,嘴里念叨着“不可能啊,我记得有锁啊”之类的言语,然后灯光熄灭,屋内的陈设连同二人全部消失不见。荷路斯从残旧的椅子上起身回到走廊,对面的房间亮起了灯,二人正在阳台上忙活着什么。
“就只有这么多?”女人怀疑地问。
“我挖了一晚上你以为呢?”男人粗声粗气地拧开汽油,浇灌在铁桶里。
女人递来打火机和棉布,男人犹豫地接过去。“你还在发啥子呆?还不快点整天就要亮了!”
“知道知道……”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一咬牙将燃烧的棉布丢进铁桶,变换的火光将二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画面消失后,隔壁传来了说话声。
“啷个会这样?我们明明已经烧光了所有东西呀!”女人歇斯底里地说。
幼小的马洛云表情痛苦地躺在床上,女人一脸绝望地守在床边,男人对站在床脚的老人祈求着:“半仙,请您一定救救我女儿,钱不是问题!拜托了!”
“办法只有一个。”老人闭着眼睛缓缓开口,“把所有相关物统统烧掉。”
“我们,我们就是这样做的……”
半仙抬手指向照片:“那个。”
“这……”男人露出为难的表情。
“烧掉所有物品,一个都不能剩!”老人突然睁眼看向荷路斯,面露惊骇,“别……别过来!”
荷路斯微微一愣,回头看了看身后,再转过来时发现屋子里已经空空荡荡,只有老人的脸还残留在黑暗中,那无疑是面对极端可怖之物才能做出来的表情。
“演技不错,云同学。”荷路斯半躺在床架子上,眼皮逐渐拉耸下来,“所以这层楼是电影院吗,可惜没有卖番茄汁的地方……”
在路过一扇门时,门后传来电视的声响,除此之外,还有种奇异的沙沙声夹杂其中。她停下脚步,敲门叫着父母的名字。门开了,站在门后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淡定地问“有事吗”,屋内的喘息声更清楚了,那是人临死时的喘息,她挣脱少年冲进屋里,看到了另一个浑身是血拎着刀的少年,以及刚刚咽气的两具人棍……啊啊啊啊啊!!!她的叫声像是在盘子里剐蹭的牛排刀,很快转变成了“呃呃呃”的怪声。灯泡一顿猛闪,屏幕窜出雪花,两少年原本淡漠的脸上浮现出惊恐,当她再次把头抬起来,明亮的双眸成了两个什么都没有的黑洞,少年的脖子正以人力无法做到的诡异姿势翻转,缠绕,直到叫声停止,灯光恢复正常,娱乐节目发出欢乐的语调,事情就像没发生过,只是房间里除了那片血腥,还多出了两根站立的麻花……
光是难喝就算了,还让人做噩梦,淘气的设计师……
荷路斯睁开眼,立即奔向走廊末端的房间,前脚刚至,身后的门就砰地关上。
“谁……你怎么会在我家?!”半夜醒来的男人一阵惶恐,迷迷糊糊转过身的女人更是吓得攥紧了身上的被子。“老公,这是在做梦吗……”
“看来是赶上了。”荷路斯拿起茶几上的西红柿啃了一口,眼中红光闪现,“这么美丽的夜晚,不去看看吗?”
“啊……”男人愣住,眼里映出一抹猩红,“说起来,我们很久没在一起赏月了,亲爱的。”
女人紧绷的脸舒展开来:“那走嘛。”
男人亲昵地为女人披上外套,相互依偎去往阳台,然后,门口响起了轻微的撬锁声,老式房门轻易就被打开,两个少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乌漆墨黑的房间里坐着个啃番茄的人,显得有些意外。
“嘿,伙计们。”荷路斯擦了擦嘴,“没带笛子吗?”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用一种看待死物的眼神望过来,荷路斯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浓烈凶气,和一般的怨灵不同,现实世界里的恶徒再度异化,被这个怪奇空间具现出来,无论从能力还是凶险程度都更甚一筹,哪怕下到地狱,恶人依旧是恶人,什么是恶呢?恐怕连恶人自己都不清楚,这才是恶最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