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喝的什么?”
马洛云抬头,看到恢复容貌的荷路斯撑起脸颊,深红的眸子里流淌着未知的情感。是我的血发挥作用了吗?是这样,一定是这样……马洛云感到一丝欣慰。
“我以为……这样能让你活过来……”
“多谢款待。”荷路斯笑了笑,“就是味道不怎么好。”
“是吗……你还真是直接……”马洛云偏过头。
“有些事直接点好不是吗,马小姐?”
“叫我小云就好了。”马洛云问,“你要下去吗?”
“当然。”荷路斯回头,“你不会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吧?”
“也是……”马洛云跟着起身,“那个,要把邱先生留下吗?”
“嗯,让他留下来‘看家’好了。”
“啊对了,蝎子小姐和小原她们选择了‘夏之路’,这个命名是我根据室温擅自……”
“我知道。”荷路斯点头,“那我们就走‘冬之路’吧。”
阴凉的通道在黑暗的空间里不断延伸,马洛云回首发现,身后的列车车厢已经变成手电筒大小的光团,与他们行进的方向截然相反,她感觉到离光明越来越远,自己正向友人们生活的现实世界道别。这种渐行渐远的时刻是马洛云与世界最后的联系,像一条因不断拉长而越来越细的丝,被一个转折彻底掐断。
荷路斯的手机已经损坏,马洛云的意识在有限照明的昏暗光晕里挤压变形,被阴冷的潮水吞噬,没有边际的恐惧和没有底的深渊以光速扩张,填满星辰大海,神色淡然的荷路斯是水面上的浮木,那对红宝石般的双眼是永夜里的红巨星,支撑着马洛云没被淹没。
或许是心理活动进行到了收尾阶段,马洛云情不自禁地轻哼:“寒冷的夜晚,一个人,一杯热水,一张大床。”
“怎么了?”荷路斯停下脚步。
“没……”荷路斯的头隐匿在阴影中,马洛云知道他在看着她,好在有光影作掩护,让人不那么容易察觉到她发烫的脸颊,因此还能保持着音色的自然,“所以我……原本才打算守在那里。”
“这么说,凶手就在她俩之中?”荷路斯的声音在通道内相互碰撞反弹,形成漩涡式的立体声环绕,抚慰着马洛云,透过皮肤上的毛孔一直向里,酥进了骨子里。黑暗尽头的独处,身体深处的焦灼,冬之路似乎不再冰冷。马洛云觉得,此时的她一嚼就碎。
“你还记得……”马洛云作了个深呼吸,“当时的情况吗?”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如同是错觉,我的意识迅速抽离,身体的感觉也在消失……”荷路斯回忆着遇袭的瞬间,“绝大部分意识被抽走,一种最低限度的感官还残存着,那大概就是植物人的感受吧。”
“真惨啊,我的话……大概能够体会到那种近似于坠落的感受。”马洛云感叹道,“每当我快要失控,身体就像是正在融化的冰块般难以忍受,实在是不愿再次经历……”
“家族遗传的诅咒吗?”荷路斯问。
“不,比那更糟,说是万恶之源也不为过。”马洛云微微颤抖着,眼神接着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如果真的到那时候,答应我,一定要尽量地远离我,越远越好!”
“原来血液里的怪味源自于此啊……”
“伯爵先生,我没有在开玩笑!”
“看着我。”荷路斯抓住马洛云挥动的手臂,“我知道要怎么做,好吗?”
“请相信我,拜托了……”马洛云的眼中闪过一抹晶莹,随即融入暗黑,同时闪现过去的还有一个白色人影。
“在这之前,你最好先相信我。”荷路斯紧盯着人影消失的地方,“有麻烦来了。”
马洛云一愣,忙擦了下眼睛:“是……是什么?”
“不好说。”荷路斯朝着墙壁走了两步,像是在观察什么,“既不是幻觉,也没有活物的气息,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会不会是……你看走了眼呢?”
“趴下。”荷路斯叫出声,马洛云条件反射般的倒向地面,在她背后,一只发光的手臂从墙体里伸出来,那只手即将碰到马洛云的身体时,荷路斯也跟着对方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两只手贴到一起,随后传来的是炸裂的巨响,人影在刹那间消失,荷路斯的手顺着惯性嵌入到墙壁里。
“伯爵先生!”马洛云从地上爬起来。
“我没事。”荷路斯拔出手臂,墙面被开出一个深黑的凹槽。马洛云用手机照过去,坚硬的墙体内部有一层膜状物质,似乎能将伤害抵消,并没有被打穿。她问:“刚才那个……是什么?”
荷路斯陷入沉思,轻声说:“我应该是碰到它了,但是一瞬间,它就不在了,没有移动,没有隐身,而是真正的消失。”
“真正的……消失?”马洛云想到了另外五名乘客,二者之间是否出自于同一种手法?没等她细想,整个人便被荷路斯拉起来,从前面位移至对方身后,接着似乎又退了数米,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凭借视觉残留,她还原了事实经过,就在刚才,人影再次出现,而这次更甚,直接贴在她的背上,但仍留有间隙,人影朝她伸出手,荷路斯以同样难以理解的手法使她脱离险境,代价则是其腹部深入内脏的豁口。
荷路斯阻止了想要说话的马洛云,腹部的伤口已经止血,他闭上眼,集中精力感觉着周围。在二人头顶上方,一只发光的手垂直插下来,最终落空,荷路斯带着马洛云出现在通道的另一头,紧接着,那只手又出现在荷路斯脖子后面,而这次让荷路斯逮个了正着,那白色人影被一个过肩摔砸到地上,却像没有实体般浸入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