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如果它盛开,它就会凋零;如果它流动,它就会流走。
爱情也一样。
那一年,鱼幼薇11岁,遇见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彼时,温庭筠已经名满长安,早就写下了那首著名的《南歌子》:
然而,有些人的相遇是缘定今生,有些人的相遇,则是在劫难逃。
某一个春日,温庭筠(字飞卿)和好友信步走进平康里一家酒楼,还未等入座,就早有人群围了过来。身为庄恪太子的门客,又与宰相杜悰、令狐绹交好,想与之结交的人数不胜数。
尤其是秦楼楚馆内的这些歌女,如果能得一首温庭筠所填之词,必定能红极一时。
因此,鱼幼薇听闻温飞卿造访,赶紧找出笔墨,准备将新写的一首《卖残牡丹》献给温飞卿,请其点评。
诗曰:
临风兴叹落花频,芳意潜消又一春。
应为价高人不问,却缘香甚蝶难亲。
红英只称生宫里,翠叶那堪染路尘。
及至移根上林苑,王孙方恨买无因。
温庭筠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以及拿在手里的诗,竟有些不敢相信,仔细品评后,当场收鱼幼薇为徒。
一念起,万水千山;
一念灭,沧海桑田。
四年后春闱,15岁的鱼幼薇至崇真观,这是科举张榜的地方,天下学子会在这一天聚集此处,等待释褐唱名。登科者,会在诗壁上留下自己的作品,以传千古。
而这一年的状元则是李亿,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得众人连连称赞。
鱼幼薇望着眼前这一切,恨自己是女儿身,因此也题了一首诗:
诗成后,鱼幼薇挥袖而去,李亿望着她远去的倩影,心中荡起一片涟漪,虽然此时他早已婚配。
及笄之年的鱼幼薇,早已出落成窈窕淑女,似一颗鲜美多汁的水果,尤其才华横溢,更是许多公卿贵族子弟追求的目标。
可鱼幼薇心里却深深藏着一个人,那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终有一日,鱼幼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火热,对恩师温庭筠表了真心,希望能和他一生一世,白首相依。
然而此时的温庭筠正在专心求仕,又奈何世俗桎梏,师徒名分,遂婉拒。但温庭筠真心希望她能有一个好归宿,便做媒将她嫁给新科状元李亿为妾,极力促成了这段姻缘。
可李亿的正妻身出“清河崔氏”,家中权势极盛,因嫉妒鱼幼薇美貌和才华,便逼李亿将鱼幼薇送去了道观。虽然李亿曾答应鱼幼薇,等过一段平和了就将她接回家中,然而鱼幼薇这一等,竟是遥遥无期。因此有诗云:
三年后,心灰意冷的鱼玄机南下寻亲,途经江陵时偶遇温庭筠,留下了一段缠绵的往事。两个人结伴而行,漫游吴越,后因温庭筠要入京谒官,不得不分开。
寻亲结束后,鱼幼薇也回到了长安,依然不见李亿来迎,因此便请为女冠,取法号“玄机”,正式入了道家法门,成为一名道姑。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只是,22岁的鱼玄机执念太深,不但没有放下过往,反而在道观门口张贴告示,广邀天下名士品评风雅。
从那以后,道观变成青楼,夜夜笙歌,通宵达旦。
24岁这一年,鱼幼薇因杖杀婢女绿翘被捕入京兆府,府尹温璋将其送上了断头台。因此这位香艳的女道士、女才人,就以这样的方式走完了自己这一生。
温庭筠听闻此事后,泪洒当庭,并写下了《梦江南》一首: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后来,温庭筠有一个朋友,因喜欢的歌姬不幸病逝,伤心不已,为此温庭筠作《和友人伤歌姬》相慰:
月缺花残莫怆然,花须终发月终圆。
这首诗,也是温庭筠写给自己的,他有没有爱过鱼玄机,没有人知道,但当初他的一念之差,却改变了鱼玄机一生的命运。
古人云,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对于追求浪漫的鱼玄机而言,爱而不得之痛,正是令她香消玉殒的主要原因。
智者不入爱河,遇见11岁的鱼玄机时,温庭筠早已成家,或许他是个风流的才子,可是他却婉拒了鱼玄机的表白,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她要等的人。
既然无法给她幸福,那就还她自由,遗憾的是,他的好心反而让鱼玄机一步一步迈向深渊。
问世间情为何物?
大概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但一个人若是爱到失去自我,那么她便不再可爱,可惜鱼玄机未能明白这一点。
她曾在《冬夜寄飞卿》中写:
而温庭筠却告诉世人: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缘分是很神奇的东西,有些人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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