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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我,叫晏几道,字叔原,号小山,一个醉生梦死的北宋词人,而且还是花间派词人。
真宗皇帝批柳永“属辞浮糜”,后来柳永拜会了我老爹,当然是为了求官。因此,我老爹颇为戏谑地看着柳永问,“你也填词吗?”
我猜,那一刻柳永面对我老爹并不好笑的幽默感,一定会觉得很尴尬。
没关系,用不了许多年,我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我老爹,什么叫“凭实力被打脸”。
家父晏殊,仁宗宰相,7岁能文,15岁登科,赐同进士出身,被誉为神童。一生桃李满天下,诸如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孔道辅、宋祁等,皆与家父有师生之谊,就连韩琦、富弼、王珪、文彦博、苏颂等人,也是家父一手提拔起来的。
总之,家父很牛!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这句话用在我身上,那真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我是出了名的“气死爹”。
我是我们家老七,生我之时,家父已经48岁,都快知天命了,所以十分宠溺。假如我说要吃糖葫芦,家父能为我种一片山里红。
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我,反而是最不让他省心的孩子,因为我的人生理想是:
简单点说,就是“泡妞”,泡尽天下之妞。唉,逆子啊,逆子!
黄庭坚在为我的词集作序时,曾写:
“仕宦连蹇,而不能一傍贵人之门,是一痴也;论文自有体,不肯作一新进士语,此又一痴也;费资千百万,家人寒饥,而面有孺子之色,此又一痴也;人百负之而不恨,己信人,终不疑其欺己,此又一痴也”
他这个“四痴”形容得很精准,就是话说得委婉了一些。没办法,小黄可是正骨千秋之人,能与我这样的人交朋友,大概也是他的最下限了。下面就来说说本公子这“四痴”。
▶ 第一痴:相门逆子,不着调的纨绔
原本,我可以凭借父亲的关系平步青云,不敢说封侯赐爵,锦衣玉食总是不成问题的。
可这样的人生不会很乏味吗?
所以,我的人生信念就是,坚决不“啃老”,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 第二痴:小爷就是顶流,爱谁谁
家父让我写策论,说这样能考中进士,我说你是宰相,我考什么进士,将来门荫入仕不就得了。
家父气得直翻白眼,但我依旧我行我素,出手便是一首花间词:
后来黄庭坚的老师苏东坡想与我结交,我婉拒,黄庭坚碍于面子,又问一次。于是我便跟小黄说:今政事堂中半吾家旧客,亦未暇见也!
故,黄庭坚也翻了白眼。
▶ 第三痴:谁也别拦着我泡妞
家父过世后,留给了我一些产业,但是很快就被我在秦楼楚馆中挥霍一空,因此穷困潦倒。
黄庭坚说我“费资千百万,家人寒饥,而面有孺子之色”,这人讲话真是好听,可实际情况是,吾思吾念仅仅是小萍、小莲、玉箫、疏梅、小云、小琼……
正如我在《临江仙》中所写:
▶ 第四痴:只要我不生气,气死的就是别人
黄庭坚妙笔生花(一本假正经),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人百负之而不恨,己信人,终不疑其欺己。
说我傻也好,道我愣也罢,我这个人身上没什么优点,唯独交朋友的信条是,交而不弃,弃而不交。
因为这一点,我的确吃了很大一个亏,差点把命给丢了。
即便这样,我也不生气,若我看人不准,我应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做人嘛,心态很重要。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我最怕的是,这辈子输给时间,在我活够本之前,一定要先玩够,如此才不亏本。毕竟,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来生。
尽管,在我身上实在找不出什么优点,但总体来说,我也没有多差。
公元1038年,我出生,那一年西北党项族首领李元昊称帝,建国“西夏”,于是开打。家父因调配有功,两年后升相。
老来得子,又位居人臣,自然是春风得意,但家父并没有疏忽对我的培养,他渴望我将来能如他一般,在北宋朝堂呼风唤雨。
所以,我也是7岁能文,14岁进士登科,比我父亲取功名还早上一年。并且,我也可以很不客气地说,家父笔下的词固有经典,诸如:
但总体来说,也就那么回事,有韵无情,得情失真,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已。没有温度的词,都不叫好词。
公元1055年,家父病逝,当时我17岁,尚未成家,因此由二哥和二嫂暂时照顾我。很多时候我都会想,也许我真的是一个不孝子,既未能承父志,亦未能守家业。
及冠之年,我成家,朝廷以恩荫召我入朝,授太常寺太祝,一个清闲无比的官职。
公元1074年,天下大旱,饥民遍野,保守派皆认为,这是因王安石变法导致,因此郑侠进《流民图》与神宗皇帝,请求罢免王安石,废除新法。
同时,曹太皇太后和太后高滔滔也向神宗哭诉,言王安石乱国。
迫于压力,王安石下台,但革新派不甘心,开始罗织罪名,郑侠入狱,抄家时发现了一首我写给他的诗:
御史台那些高帽子们见到我的诗后,异常激动,诬我讽刺新政,因此将我捕入大狱。这还真是……不要脸。
我拒不认罪,御史台也拿我没办法,神宗皇帝便下旨将我放了出来,并去了我的荫封。如此也好,无官一身轻,从那以后我便成了一个逍遥人,故经常搬家,四方漂泊。
吾妻不喜欢这样颠沛的生活,我便写诗逗趣她,题《戏作示内》:世久称原宪,人方逐子敖。
从那以后,我便不问世俗,以酒为乐,有时候黄庭坚也会与我畅饮一番,我们常醉倒在酒垆旁。他这人呐,无趣得很,总是一本正经,但做朋友却是没得说,为人正直且仗义,所以他叫黄鲁直。
这期间,我填了很多词,也结识了很多有趣的姑娘,人生聚散离别,习惯了就好。正如我在《鹧鸪天》中所写:
但其实我知道,这些姑娘没有一个人与我是真心的,不过是露水情缘,半晌清欢罢了。因此我又写了那首《清平乐》:
公元1082年,我45岁,再入官场,监颖昌许田镇,时我父亲的门生韩维是我的上司,他批评我“盖才有余,而德不足”。
我反躬自省,并没有生气,他身为家父的门下老吏,自然是期望我好的。更何况,我父亲过世时,他曾作文哭吊。
如今,我早入不惑之年,很多事已经看淡了,不再似从前那般玩世不恭,至少我肯定了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两年后,黄庭坚遭贬,几次写诗与我诉衷肠,遗憾的是当时我正在江南游历,未能与他聚首。
一晃,神宗皇帝驾崩,哲宗即位,保守派得到重用,苏东坡官升三级,任翰林学士、知制诰,知礼部贡举。他告诉黄庭坚,想要与我结识,其实又何必呢,满朝文武,大多都是我父亲的旧相识,我知道两派之争有多激烈,我如今已成方外之人,不想再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或者说,我压根就讨厌这些位高权重,又自命不凡的人。
比如蔡京,他亦曾向我求词,希望我能赞颂一下的功德,以为自己权倾朝野,便可呼风唤雨。
词我倒是填了,却没有一个字与他有关,他很生气,却也无奈我何。
公元1100年,我63岁,承父恩,新即位的徽宗皇帝召我为乾宁军通判,后转开封府推官。在任三年后,两经狱空,因此再转一官,赐章服。
就在此时,我的好朋友黄庭坚离世,这人间我似乎再无知己,此前,他刚刚为我的《小山词》作完序。
世事如白云苍狗,人生变幻无常,所以这官不做也罢,我提出致仕后,徽宗御赐府邸,准我养老。
公元1110年,我与世长辞,终年73岁。
回望我这一生,的确没有什么亮点,反而风流之名天下闻,但是我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正如我在诗中所写:
竹林七贤中的阮咸,曾在七夕这天“以高竿挂大布犊鼻于中庭”,人多怪之,咸曰:未能免俗,聊复尔耳!
我没有阮咸那般孤清,但能让我慰藉的,就是那风尘中的一处酒楼,当初那些嘲笑我的人,如今又怎样了呢?人生的得失,并不取决于那些世俗观念,在这个世界上,总还是有人懂我。
比如,那个古板无趣的黄鲁直。
如果我愿意,我本有机会一争朝堂,然后拥有像我父亲一样的富贵荣华。我见过他的生活,忙碌而无聊,处处算计得失,恐怕一朝失足晚节不保。
这样真的很累。
虽然没有了父亲依靠,我的生活穷困艰难,但至少我是在为自己而活。人若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因此,我从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我就是喜欢风花雪月,就是喜欢不登大雅的花间词,就是喜欢漂亮的姑娘,与她们清歌起舞,对月抚琴,长空置酒:
我就是我,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晏几道,如果是浪子,就该走在路上,然后死在路上。世俗中那些枷锁捆不住我,因为我的梦是:西楼明月佳人舞,夜半清风红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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