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少军:跑步机

文摘   2024-11-22 22:06   甘肃  

11月22日,十月二十二,星期五,晴


早起完成五公里打卡,开启一天的生活。这台跑步机已经有几年了,滚轮已经有点磨损,发出别样的声响,加了些润滑油,好些了。


凡物皆为人所用,这台跑步机成了我这几年很亲密的一个伙伴。前些年每做一次体检,就要发出狠心,进行体育锻炼。我没有任何体育方面的爱好和技能,很羡慕同事们技艺高超,能风风火火打篮球,热气腾腾打乒乓球,而我能选择的运动方式,就只有跑跑步了。但夏天太热,冬天太冷,上班太忙,各种借口随便一找,就可以随时终止。后来妻建议买一台跑步机,放在阳台上,可以随时上去跑两步。


于是付诸实施。原本以为,根据我懒惰的本性,这可能只是一时的兴起,但没想到把这件事坚持了下来。于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坚持在跑步机上打卡。时间多了,就多跑一会儿,时间少了,就少跑一会儿,事实上只要把每天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时间压一压,每天打卡五公里,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


奔波一天,有时候也喊忙,但活到这岁数,往前看往后看一样清楚,加上已经基本没有社交,没有应酬,或者有意回避,从而能把更多时间挪在跑步机上。


根据这几年跑步的体会,我觉得其好处还比较多。


一是能够听书。作为一个比较懒惰的人,我做任何事,觉得有人带着比较好,跟在后面,不看方向,落个清闲。而听书和跑步这两件事,正符合这一点。跑步机的履带按设定的速度转,会带着你的两条腿一前一后跑,说书人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说,你只要不塞住耳朵就行。于是书也听了,步也跑了,一举而两得,是大收获。


二是可活泛身体。人到中年,早上起来,身体和脑子一样麻木迟钝,来个五公里,不管是思维还是身体,各方面都活泛起来了。上早课爬楼梯,两条腿很沉重,上个五楼气喘吁吁,但如果刚跑完五公里,可以一口气跑到五楼,面不改色。


三是可调节情绪。在这人世活,普通如我,会遇各种各样的事,加上我心思敏感,往往容易影响到情绪,一旦低落,好长时间回不过神来。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上跑步机,放秦腔,最好是《黑虎坐台》,一直跑到热气腾腾,大汗淋漓,再去哗啦啦冲个热水澡,一切不快,烟消云散。


四是可克服无聊。按说目前的生活节奏,没有时间去无聊。我觉得无聊对人的侵扰,和手机密切相关。翻手机往往出于无聊,但翻多了,会有一种无意义感,怅然若失感,浪费时间的负罪感,反而让人更加无聊。这时候,不由分说,撂下手机,上跑步机,出一身臭汗,生活又充满了意义感。


五是可以独自完成。现实生活中,好多事你要玩起来,必须和别人合作,比如打球,比如喝酒,比如玩牌,总得有同伙,我现在一下班连门都不想出,好多事也就无从谈起。而上跑步机和读书写作一样,不需要约同伴,简单多了。




今天继续讲夏衍《包身工》,文中写道,织成衣服的一缕缕纱,编成袜子的一根根线,穿在身上都是舒适而愉快的,可是生产这些纱线的过程,是非常辛苦的。这让人想起北宋诗人张渝的《蚕妇》:“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襟。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这都写剥削,写压迫,写社会的不公。但此一时,彼一时,把这事放现在,一个养蚕的,肯定希望有人多消费蚕丝,让他更有赚头,而不是心中不平。但在那时候,在上海的东洋纱厂,是洋鬼子和买办联合起来,来欺压这些可怜的女孩子。殴打,饿饭,吊起,关黑屋,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充满着暴力和血腥,是一片罪恶的黑暗。


早些年报道过的黑砖窑,也是这种发财模式。工头的人,基本都是他的同乡或者亲戚,因而很容易获得信任,他一次就能带几十个人来,转手卖给黑砖窑,收取人头费。进了黑砖窑,就是人间炼狱,非法拘禁,强迫劳动,不给任何报酬,稍有不从,就往死里打。


但三十年代的包身工,还有很大的不同,就是工头会向女孩的父母先支付十块大洋,买断女孩子三年的时间。这三年赚的钱,都归工头,三年后赚的钱,归女孩子自己。但据文中的报道,这些女孩子大多数活不过三年,死在三年期内,是对工头最大的贡献。




这几天读叔本华悲观论集,结果今天找不见书了,估计又遗忘到哪个角落了。丢三落四,现在是常态。案头还有一本书,是阿克萨柯夫《家庭记事》,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年版,汤真译。读书群曾有朋友介绍这本书,说放在床头,随便打开哪一页,都能往下读。


我极喜欢这本书的语言风格,觉得读起来就放不下。按照屠格涅夫的看法,说这是一种现实主义的真挚笔法。译者汤真也说,这本书的语言没有浮肿的冗词赘句,这可能和译者的语言水平也有关。抄一段过来:


——春天来了,与其说为我带来了欢乐,不如说带来了忧愁。我何必要关心湍急的水流是不是已从山上奔泻而下,园子里和教堂附近的土地是不是已经一块块从雪下面露出来,河里的冰是不是已经融解,又一望无际地漫上了田野,我看不见有美丽的湖泊和高大的橡树的塞尔盖耶夫卡,我既不会和艾弗谢依奇一起坐在码头上钓鱼,也不会看到苏尔卡躺在河岸上晒太阳。




晚饭后出后门溜达,买了几斤柿子。酒泉不产柿子,都从外地运来。随着时令的变化,柿子的品种也不一样。先是牛心柿,天刚凉下来。接着是火罐柿,天气冷起来了。最后是磨盘柿,天寒地冻。今天小雪,买的是火罐柿,比牛心柿香而且甜,但皮不好剥。磨盘柿上市的时候,基本都冻成冰疙瘩,拿回家化冻,里面是一包汁水,咬个洞,可一口吸干。


还买了几个馕。后门有两个新疆小伙开了饼店,每天有现烤的馕。今天去店里转了一会儿,馕坑是个大瓦缸,周围包着不锈钢锅台。


明天早上吃馕喝茶。



马少军文墨苑
马少军,甘肃会宁人,省书法家协会会员、作家协会会员,获国家级教育成果奖、甘肃省张芝奖、飞天文艺奖一等奖,出版有散文集《家在五里桥》、随笔集《都是我的歌》。在报纸杂志、专业网站发表200万字的文学品。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