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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区里,看到有人手里拿着采买的对联、窗花,猛然想到又快过年了。
这一年一年感觉就像眨眼似的,怎么那么快呢!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是夏日的早晨,鸟啼蝉鸣,微风习习,凉爽惬意。
晨练结束,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不远处一位老者脚踏着三轮车,缓缓地朝着我所在的方向驶了过来。在大石旁,老者停了下来,还算敏捷地下了三轮车,朝着我看了看,然后扬臂、弯腰、压腿,慢慢活动起来。我看着老者的动作,不僵不塌,还能看出身体的协调性,看形态貌样,估计年龄应在八十以上了,感叹老者的体质真不错。
过了一会儿,老者停止了动作,我赶快直起身招呼道:“老先生到这边坐一会。”老者打量了我一下,走了过来,开口道:“你这是锻炼了?”我赶紧说:“是的是的,您老也活动活动呀?”老者说:“活动活动。”我说:“听您口音,河北省吧?”老者说是呀,冀中地区。我道了一声“噢”,便和老者攀谈了起来。
老者很健谈,天南地北,家长里短,我们聊了好一会儿。我问老者:“看您身体挺好的,高寿了?”老者比划了一个手势,我一看:呦,90岁了。老者说:“到明年整90。”我不禁挑起拇指赞叹道:“那我要喊您一声老伯了。”老者说:“不行了,这几年腿脚都不太灵活了。以前能骑着自行车到处转,打这两年,儿女们不让骑了,这不,买了个三轮车。”我说:“这挺好的呀,稳当。”老者说,是呀。
我们继续聊着,后来老者的一段话让我震撼无比。
老者是军人,早年就退伍了。解放战争时期在村里参加了民兵,曾经上过战场,抗美援朝参军入伍,随着部队奔赴朝鲜作战。他的二哥是八路军,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大哥也是八路军,是一名排长。
抗日战争最艰苦的那些年,日本鬼子在华北平原实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给当地人民带来深重灾难。冀中地区抗日军民不屈服、不退缩,顽强抵抗日本鬼子的进攻。八路军主力部队转到外线作战,同时组建武装工作队,配合地方武装和民兵,开辟敌后战场,运用麻雀战、地道战等方法,不断袭扰敌人,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不断给敌人以沉重打击。
就是在这个时期,老者的二哥牺牲了。当时,老者还不到10岁,他记得妈妈哭了好多次,后来不哭了。老者说他长大了才懂得妈妈为了抚养他,忍住了悲痛,扛住了苦难,心里还要默默地承受着对在部队上的大儿子的担忧。
老者说,他十四五岁就参加了村上的民兵队,在村里站岗放哨、支援前线。很多年了,一直没有大哥的消息,直到他自己也参军到部队,又上朝鲜战场,也没有见到大哥。
“后来呢?”我问道:“那您的母亲还让您去参军呀?”老人说:“那时候好多人家都那样,都愿意去参军……”老人又说:“妈妈一定是不想我去参军的,因为我跟妈妈说过两次,妈妈都没有说话。我是自己报名参军,跟着部队走的。”
“那您参军走了,就不担心您老妈妈一个人在家了吗?”我问道。“是担心呀,可那时候参军心盛,也知道村里对军烈属照顾得好,这么着就参军走了。”
“那后来呢,您的大哥回来了吗?”我继续问道。“从朝鲜回来后,我就要求复员,不打仗了,就不想在部队待了。再有就是想着要照顾妈妈,这么着就回来了。到家了,也知道有大哥的消息了,他还在部队上,后来也转业了。”
我默默地望着老人,见他望着远处,似乎是想着什么,可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我没有打扰他。过了一会,老人转过脸来,我看到老人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便说道:“您经历的那个年代,战争岁月,确实艰苦。好在您和大哥都平安,还能照顾好您的母亲。”老人看看我说:“是呀,平安是福。打过仗的都跟死挨着边呀!”我说:“您在朝鲜打仗也一样危险呀。”“那是跟着危险走呀,不知啥时候就完了”,老人也感叹道:“就说大哥吧,那命也是捡回来的。”老人又慢慢说了起来。
还是抗战最艰苦的那些年,一次战斗中大哥负了伤,伤得挺重,子弹打进肚子里,还伤到了肠子。他被抬下了阵地,幸好有一位好军医,给他做了手术。部队打完仗就转移了,他被送到了附近一个村子的老乡家里养伤。那个村子是堡垒村,那家人家是堡垒户,当然也是秘密的。主人是大伯和大婶,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当了八路军,一个在县里的民兵队(老人是这样说的),还有一个女儿出嫁在别的村。堡垒户对养伤的八路军尽心尽力。
大哥在大伯大婶家里住了快一个月,要过年了,那天是年三十,打仗的年月尽管艰苦,人们还是想尽办法要过个年,贴个窗花、吃个饺子啥的。大哥住的这家也是穷苦人家,留下来养伤时部队给的两块钱(老人是这么说的,我也没问是什么样的两块钱)也花没了,大婶说还有点绿豆子面,剁点白菜馅包饺子。大哥也帮忙,一家人高高兴兴的。
正包着饺子呢,突然听到村头上有人喊,也没听清喊什么,大伯赶紧出屋去看,还没走到院门,就听到枪声。大伯扭身往回跑,边跑边说快下地窖。那时的村里家家都有地窖,是藏个略微值钱点的东西,还有粮食什么的,再有遇到急事,家里人也可以躲一躲。大伯进到屋里架起大哥就往地窖奔去,大哥这时候也能慢慢走动了,被大伯架着,一起下了地窖。大婶一看,真要进来人搜查,那地窖是藏不住人的,大婶也是急了,跑到了院外,搬起一捆一捆的玉米秸,扔在院门口,又跑进屋里,在灶堂里拽出一把燃烧的柴禾,拿到院门口的玉米秸堆上,一会儿火就烧了起来,大婶大声喊叫,着火了,快救火呀,眼看着火越烧越大,大婶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会儿工夫,有两个日本鬼子还有五六个白狗子就来到了这里,就听一个鬼子叽哩哇啦不知说的啥,像是问白狗子咋回事,一个白狗子就冲着大婶嚷嚷,看到村里有八路军吗,大婶只是哭号,还冲着他们喊,你们当兵的,快救火呀。那个鬼子又咕噜了一句什么,抬起枪朝着院子就打了两枪,还有两个白狗子,也朝院子里打了一阵排子枪,就去别的家搜查了。
过了一阵子,村子里没有啥动静了,大婶家的玉米秸也烧没了。大伯先出来了,看了看院外的大婶,看了看院门口的一堆灰烬,深深地叹了口气,回到了屋子里。
后来,大哥伤好了,回到了部队,跟着部队不断转战,就没给家里捎过信,家里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大哥后来转业了,跟家里人说了这件事情,当初要不是大婶急中生智烧了那堆玉米秸,堵住了院门,大哥还有那老两口,说不定都没了。
后来,大哥又去过那个村子,找到了大婶家,大伯已经去世了。大哥说要带着大婶走,给她养老,大婶说啥也不走,大婶说还有个儿子在部队上,女儿也在附近村里,有他们照顾,让大哥放心。
再往后,大哥还去过那里几次,就当亲戚了。
老者跟我说了这么多,依然是平静的,就像诉说着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这时的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默默地看着这位老人。
瞬间,仿佛这位老人高大了起来。
我和老人分开后,心里不时涌起波澜,老人平静的诉说,不断地震撼着我。
以后的日子里,时不时的就会想起这位老人,想起他讲的那些事。
现在又快过年了,又想起了这件事,想到了世世代代的人们,在他们所处的时代,每逢过年时,能像我们这个时代这样安泰祥和吗?
赵红元,天津武清人。爱好文学诗词、戏剧曲艺、摄影书画等,现在武清区老年大学文学班学习。期待以文学、诗歌等为媒介,相交情趣相同人士,相互交流、学习并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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