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刘观生:熊峰山游记(外两篇)

文摘   文化   2025-01-20 08:01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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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峰山游记(外两篇)

         天津   刘观生     

               

       熊峰山,莽莽苍苍起乎罗霄山一脉,为国家森林公园和湿地公园之主要构成地。虽山不很高,但因其为神农采药教化先民、欧阳厚均等名贤修建三柱塔及靠近安仁县城而游客如织,声名远播。是登山揽胜、怀古抒情、烧香祭祀的首选地。正应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秋高气爽的一大早,我和两文友陪同从京回乡的李原大哥,乘车向熊峰山进发。李大哥是安仁在京资深退休的学者型司职官员,许久未回家乡而首次游该山。去过天南海北名山大川的他,却久仰家乡的熊峰山。

      沿途一路,我们穿游了“凤岗紫气”、炎帝像矗立药王位列的神农广场。浏览了联云“特色稻园,炎帝耜耕延九域;馨香药草,仁城分社赶千年”、全国独有袁隆平题名的“稻田公园”。踏看了“月潭夜色”、索桥跨江而春天桃花盛开似桃花源的桃花岛。

      我们一路介绍、谈论着“安仁古八景”中己看过的几景,谈兴中不知不觉来到了飞流直下浪花堆雪的大石电站大坝,顿觉空气中涌动着湿润的水汽。这里就是古八景之“熊峡红霞”所在地。李大哥虽久未回乡,但关心家乡的变化和人文历史,与之交谈,可谓左右逢源。

      大坝的左边为大石岭古道。青石板路傍江而行,“狮子探江”“望夫石”“九龙洞”等景一一来到眼前。崖石嵯峨,形态各异,古道通幽;江湖如丝如带,蜿蜒其间。山者,景之骨;水者,景之魂。山水映衬,构成了这美轮美奂的山水图。记得我11岁那年,从四十里远的老家青岭挑草药到县城赶往分社,就是经过这古道。那时是艰苦年代,累得精疲力竭,无心看风景。后为此我写过一律:“森森石板傍江行,商旅挑盐暑雪横。磨浅磨深留脚印,沿沟沿岭踏丛荆。常闻历世多坎坷,未见成功总坦平。过往回眸先辈苦,如今远道快车征。”

      我们边走边观赏威武大坝将永乐江拦腰截住形成的大石湖美景,想起了毛主席“高峡出平湖”的诗句。著名的百里渠道在此坝上引水灌溉滋养着下半县。跨江新桥、游船和远山尽收眼底,几株红枫照水,数声鸟鸣穿峡。秋湖显得格外的清澈见底,成群的鱼儿在水中游弋摆尾,荡起层层涟漪。我们捡起一些小片石向湖中打水漂,湖面漾起一条条连串水漂眼,流出了一串串惬意的笑声,似乎我们所有关于童年乐趣的记忆,已定格在这湖面上。这里曾是乐昌挑盐的必经之路,依山而建的民居,栋栋青砖青瓦,聚集或独居陈列,民风纯朴。歪斜的篱笆、吱呀的板门和飘香的柴火饭、米酒、土鸡鸭,花板床等留下了乡愁,是原生态的农家乐。扶贫奔小康,这里建了不少别墅新楼,涌现了不少新景。中午,我们就在一家农家乐吃土鸡、河鱼等土菜,喝山泉稀释的浮子酒,感觉就两个字:真爽!碧波荡漾,幽静安宁,滴翠拥黛的原生态自然风光,诠释着这里的神韵,令人心旷神怡。 

      餐后稍歇一会儿,我们来到大坝的右边,映入眼帘的遒劲行书雕刻“熊峰山国家森林公园”巨石碑,像迎宾的主人一样敞开胸怀。此处是登山道口,道旁谷坪建有“福地广场”和“万福墙”,山壁篆刻着不同字体的字,寓意万“福”。为了方便游客观览,近年政府投资铺设柏油路和护拦,完善了美丽的“盘山旅游公路”。

      我们就从这柏油路迤逦而行。秋桂郁香,沁人心脾。微风拂过,草木中不时露出芙蓉花和木棉,灿笑得花枝颤舞,似在欢迎我们。向上仰望,峰耸苍翠,遮天蔽日。我们激情燃起,欲直达山巅。沿途碰到三五成群的登山者,有骑车驴友,有执手搭肩笑语一路的年青情侣,还有相濡以沫彼此携扶的中老年夫妇。

      转过几道弯,我们登上了半山腰。修葺一新的“雄峰古寺”巍然矗立,金碧辉煌地映入我们的眼帘。古寺前辟有望远台,凭栏远眺,但见万山红遍,乐江北去。环顾山腰,陡崖壁立,千峰竞秀,翠松挂壁,藤灌缠树,晴霞映衬,山色如画。

      据史载,历经风雨,几度被毁、修复的古庵,已有1700多个春秋。前殿为天王殿,镀满金身的弥陀菩萨居中笑脸相迎,两旁是四大天王;后殿为大雄宝殿,供奉佛祖释迦牟尼的佛像;侧殿为佛堂、观音堂、斋堂等。寺内雕龙镂凤,檐牙高啄,晨钟暮鼓,古韵悠悠。千百年来香火旺盛,善男信女纷至沓来,祈福祈寿,传说能有求必应,抚慰人间。

      相传远古时代,神农炎帝带领八名随从从中原来到荆楚。一路尝百草,辨药性,治百病,救民于水火。一日,取藤索时爬上这熊峰山巅,顺北望去,一江从山峡穿过,奔向杨柳青云、桃花盛开之处,春阳照射,鸟鸣潺流,何等景观,真仙景也。炎帝乐而自语道:“此地之秀,真乐也。”于是决定于此住下,一则教民农耕,二则此地草药珍奇繁茂。便带领周边人们来此识别草药并采之,于山下河边草坪洗净验辨、分类配伍,吩咐服食之法。从此,每年春耕之前,炎帝与民众采药交换于此,晚上燃起篝火,与大家欢跳聚乐。一次,炎帝乐兴而问众人:“今草坪之上,草香,花香,药香,众人强壮健康,可谓乐乎?”众人答曰:“有炎帝常在,实乃永乐也。”后人便称今已成为县址的此草坪为香草坪,此江为永乐江。消息不胫而走,方圆数百里人们,均在开耕前来此地谋求农耕之法、治病之术,且带来草药、耒耜交换。这就是影响广泛、今己列入联合国非遗名录之“安仁赶分社”的源头。

      熊峰山又地处战略要冲,天然屏障,历来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咸丰五年石达开率太平军曾驻扎于此。抗日战争时期,费尽心机的日寇,欲打开东进茶陵、酃县、遂川这条战略通道,大规模进攻熊峰山,偷袭大石峡口,我军在此英勇阻击,三战熊峰,日军遭遇惨败。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军也在这里重挫国军。如今战壕战痕尤在,世云烟苍凉多少?尽皆淹于岁月。

       从半山腰雄峰古寺通往山巅有两条路:一条是宽畅蜿蜒的盘山柏油道,一条是在石梯道上新近铺装的陡峭木板曲径小道。我们从木板道开始向上攀登。中途有一座六角亭,风韵古朴犹画廊,阶梯两旁有一米高的木护栏及几处休息木椅,供登山者歇脚恢复体力。

     我们劝李大哥在六角亭休息一下,气喘吁吁的他边喝水边欣赏四周。“在你们的带领和助兴中登上了我久仰的熊峰山,了却了夙愿。”李大哥感概地说。我们越往顶攀感觉天空越蓝,深呼吸着负离子多,带点惹人喜欢的草木香空气。

      峰巅上有三处麻石铺就的全新漂亮平台,桂柏杉松银杏环列。最高处是矗立“神农文塔”的观景坪。真是置身于“一览众山小,登顶我为峰”“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感怀中。历史上,峰巅建有驰名的“三柱塔”。清嘉庆年间,本邑进士浙江监察御史岳麓书院山长欧阳厚均建文塔,本邑进士卢兆鳌和士绅林添瑞步其后,增建二塔于左右,均系砖石结构,七层六角,座落三峰,“三塔俱成,屹然鼎峙,望之如笔格”。1944年,三塔均被日本侵略军炸毁。然白云苍狗,1987年在此兴建电视卫星转播站,加上楠木仙通信发射基站和2016年新建的“神农文塔”,人们称之为“新三柱塔”。

      新建的神农文塔,仿古建筑,六角七层,青瓦灰墙,直插云天,夜有轮廓灯和射灯闪烁,格外夺目。塔身正门悬一楹联:“文兴安邑抒忧乐,塔坐熊峰揽纵横。”塔基座四周镶嵌了六幅代表县邑历史文化底蕴的仿铜版阳刻雕像。如“神农尝百草”“教化农耕”“冷泉石山茶”“赶分社”“欧阳厚均”等。

     文塔因与“惟楚有材,于斯为盛”的岳麓书院山长欧阳厚均有历史渊源而令人敬仰。欧阳厚均培养了令人惊绝的得意门生如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等杰岀人才,开启近代崛起的湖湘文化并造就了中国近代史。民间还有这样的传言:“熊峰三塔,秀才多发。”

      文人墨客来此参拜文塔,登高临风,灵感十足,吟诗抒情。此时,我也情不自禁吟起一联和一绝助兴:“母亲江,乐水自南来,江岸东西流向北,江碧连天远;瞭望塔,熊峰从地起,塔腰云雾顶承星,塔雄映日长。”“连天文塔翠岚烟,峰作琴台水作弦。栈道盘山因客起,踏游好梦等谁圆?”文学素养高的李大哥听后赞道:“好诗联,切题!这确实是一座历史悠久人文底蕴深厚的山,典故多多,风光秀丽,意趣无穷!”

      文友继续向李大哥介绍:景区高差较大,气候变化多样,不仅四季各异,且山上山下两重天,春、冬季节更为明显。平地小雨,山区大雨纷飞;平地晴天,山区烟波浩淼。由于降水量多,地表水蒸发量大,山下水蒸气上升,气温带状下降,即凝成雾,似绸带面纱、似花朵波涛,有时随风飘扬,东西上下不定。来时云雾汹涌,四野迷踪,去时倏忽飘过,天开空碧;快时目不暇接,慢时几天不散。大千气象,虚实相生,景观奇特,犹如腾云驾雾,令人陶醉。

      一日多景是此山的又一特色。清晨,天空繁星散去,月光淡隐,东方一线光芒由白变红,云蒸霞蔚。稍后,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云霞被染得七彩缤纷如织锦绵延无际,山川万物披金。中午,晴空万里,鹰击长空。由近及远,田园如画,车水马龙,峰峦叠嶂,万壑生风,县城云楼江上虹桥与安攸盆地悠然可见,几簇云团漂泊天边。 

      山下,江面鸟翔鸭嬉,三两渔人垂钓江畔,情趣怡然。山中,杉、松、枫、桂、柏等一片林海,郁郁葱葱,杜鹃红艳,野果嫩鲜,芝兰芬芳。实为天然氧吧,可谓藏四时风景,养万物生机。律云:“远山山耸翠,近水水悠朦。渡畔渔歌雨,平湖夏日风。杜鹃枫叶灿,游客脸容红。摇醒春江梦,霞光映雪笼。”

      下山也可以从南坡走,领略那边云雾谷、红叶林、古村落等生态美景。我们还是原路返程。此时,天空晚霞如练,山间暮霭层层,一轮新月挂上树梢,感怀山水之美,又常在于晨昏。晚眺县城,万家灯火,映红半边天际。李大哥仍游兴未尽,依依不舍,期待重游。

      我们频频回首仰望,熊峰山,这诗和梦的地方。神农文塔华灯初放,雍容华贵,耀眼夺目,夜幕中像茫茫大海上的灯塔,照亮指引着航程。     

孩童时代的安平司逢场

       安平司地处水流平缓,两岸风景优美的母亲河永乐江边,地势平坦开阔,是湘东地区的边贸重地,也是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名镇。它兴建于宋朝,鼎盛于清乾隆年间,为安仁上半县交通、经济、文化中心。

      这里是我童年时代最为向往的远方!

      站在老家青岭搭手西望,药枧洞稻浪一片悠长,屋舍星罗棋布。天际的罗霄山脉起伏绵亘,景色变化,那就是孩提时常幻想住着神仙的地方。那也就是安平司的方向。

      从湾里经福主坳、锅坪里、枧坪至安平司老街单程6里的田埂圳路,刻满岁月痕迹,承载着历史的沧桑,记录着一代代人的记忆,也装满了我童年的记忆。这条路就是妈妈和乡亲们逢场(赶集)要走的路。大兴园田化后,这条我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沿途路况、岔口及房屋的古道已面貌全非。

      又是逢场的日子,家里人边吃着早饭边聊着,自己心里却在滴咕着妈妈今天会去逢场吗?如果去,那是件令我高兴的事,因为妈妈会从拮据的钱中挤出几分钱出来,买个油糍粑或几粒糖果给我吃。虽然自己不能跟着去逢场,若破天荒能跟大人去,那就好比是在过年,在一起的小伙伴会投来羡慕的眼光。那年代五天才逢一次场,一毛钱可以买3个油糍粑或10颗“卫生糖”,和妈妈一起去逢场若能买一毛钱油糍耙或糖珠子,那真的是能让人高兴几天嘞!现在道来仍然回味无穷。

      中午时分,如果妈妈逢场还未回来,就去湾旁必经之路福主坳,静待妈妈的归来。若遇上邻居归来,会飞快迎上去询问,我妈妈快来了吗?也有人出于逗小孩玩,回答说你妈妈没去逢场?。一张刚刚还喜气洋洋的笑脸立马转为乌云密布,不管别人说的是真也好,骗也罢,就是执着地等。那谁快看!那不是你妈来了……”这次是真的没有骗人呢!妈那熟悉的身影正朝我走来哟!那刚刚还乌云密布的脸马上雨过天晴,我快速迎上去,把妈手中的篮子接过来,妈会把篮子里的油糍粑翻出塞给我。当时,我那兴奋劲,不亚于现在农村孩子对生日蛋糕的憧憬。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油糍粑可是好吃东西中的极品。

      稍大以后,我也来这里逢场。沿途阡陌纵横,鸡犬相闻,很多人家的菜园里都栽植着桃树或李树,春天里尽是粉红浅黄,油菜花和红花草籽铺满田野,随微风轻轻飘荡,分外妖娆。

     来到场上,我多次见识了这里的繁荣喧闹,我甚至还唯一一次挑过一担白菜去卖。真羡慕能有铺子在这里的人家,不要逢场买卖东西走那么远。我曾几次来这里买过小人书,看过划龙船,送过粮谷,后来还在这里读过高中。

      安平司老街呈Z字形排开,门铺一个接着一个,有的为前铺后居,有的为一楼铺子二楼居室,许多为木结构。安平司,对于小时候的我是如雷贯耳的地名,也是乡村少年眼里“洋气”的都市。农家的东西但凡拿得出手的,穿的用的及糖果之类,大都来自这里。每逢赶场车水马龙,填街塞巷的,道上人来人往。农家蛋禽、猪肉、蔬菜等挑到这里交易,购回所需要的食盐、布匹、烛炮、化肥、农具和肉蛋禽等。公社、中学、粮站、汽车站、供销社都是当年安平司的标志性建筑。墙上筑有永久性的仿宋体醒目标语:“为人民服务”“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等。人员集散、孩子上学、货物交易、集会交流等都可以在这里完成。

      岁月流逝,景换物移,人都变老了,镇却在变新。旧时木楼所剩无几的安平司老街成了木材储制场地。回望那场景,内心涌起无限乡愁记忆!一座崭新的安平司新城拔地而起,街道宽畅,霓光闪烁,市场宏大,交通便捷。昔日的标志性建筑难见一二了。

上学往事与那年高考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这是路遥小说《人生》中著名作家柳青的名言。

       对出身于世代农家、社会底层的我来说,高考确实改变了我的命运。38年过去了,但那上学与高考的如烟往事,点点滴滴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妈妈每天早晨天刚刚亮时就起床去菜园、做家务。然后把先天的饭菜炒温热后立马叫道:“徕即(儿子),快呷,怕迟到呢!”我三下五去二飞快地吃完早餐,迎着朝霞或风雨,向安仁二中奔去。

      家,祖籍青岭鹊坪,这是我的出生地和童年、青年的生活地。为她,我后来写过不少诗文:“青岭劲松傲寒冬瑞雪;鹊坪祥鸟搏旭日长空”“鹊跃高枝上;坪开盛果新”为其中两联。

       安平,是上半县的政治经贸文化交通中心,古时此处设为安平巡检司,简称安平司,安仁二中就在这里。

      从鹊坪到二中要过药枧洞,经铺子湾这条阡陌小路接药湖枧坪这条公路,单程6里多。春天,药枧洞平畴沃野,烂漫的紫云英油菜花开满田野,斗大的美术字“农业学大寨”标语写满沿途墙壁。冬天,北风呼啸,砂子公路上卷起阵阵沙尘,雨雪泥泞堆满了上学路。

      那时爸妈已近60岁,大姐二姐都已出嫁,我最小。集体化生产队按工分分配,收入很少,但多出工做事,收入相对来说会多些。

      家庭困难的我只能读通学,下午回家早或星期天、寒暑假,还要在队上岀工,为家里杀草积肥、砍柴和打猪草。春插、“双抢”、秋收、园田化、修水利等田土活,我样样都干过。

       寒冷的冬天,床头放盏煤油灯,身子缩进被窝里看书温习作业。

       每天风雨无阻来回十二里多路上学。这还不算,路程远中午没法回家吃饭,只能在教室座位上“午休一顿”。口袋里没钱买食品,有时带点薯皮充饥。下午上课,肚子叽哩咕噜,等到最后一节课结束,飞一般往家赶。

       但越走越觉得饿,越冇力,和一些读通学的学生一样,见到拖拉机就追爬上拖斗,到点再下来。这其实十分危险,拖拉机在疾驶,地面是砂石路,上下都有摔伤的可能。下车我也得岀了经验:下车时,手得紧抓拖斗边,跟着车跑几步后,用力一推,才能放手稳住重心站稳,否则必倒无疑。

      妈妈知道后,总会担心地说:“徕即,拖拉机不要爬呢!危险……”妈妈对我特别疼爱。她39岁时才得到我这个“秋瓜”,属猪,又很瘦小,起小名“细珠”,3岁多才断奶。据说我是求观音所得,启蒙读书时取学名“观生”。

      妈妈心疼我在学校挨饿,只要知晓隔壁绵椅中午去安平,她就会准备一椒钵饭菜给他带来。

      二姐夫织笼卖,二姐在安平司赶场卖笼后给了我5角钱。现在5角钱可忽略不计,而在当时可以吃5碗面条,解决5个中餐呀!

      那时读通学一期的学费才16元,我当时学习成绩好,学校给予减免后只缴8元。同班读寄学的爱花同学,还硬给我端来两次餐,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很感激。

      钢笔坏了,为了买一支钢笔,经妈同意,我把爸爸几十年来一直留在箱底唯一的一块“袁大头”老钱币,拿到信用社换得两块钱。事后,爸爸虽然难舍,但也没办法。

      记得我是1968年在刘古祠学堂启的蒙,班主任是何若娇老师。是也在这里上学的二姐秀凤带我报的名,每期学费一元。至1976年,在青岭五七学校初中毕业。印象深的老师有李久荣、张家连、何广庭等,同学有刘秀群、刘家富、刘正义、张发妹等等。

      这期间,我学业成绩优秀,各科都在90分以上,语文作文一直名列前茅并任班干部。多次荣获“红小兵”“三好学生”或竞赛奖,为校宣传队员,到队上搞政治文艺宣传。上初中时,还担任过我们生产队的政治夜校辅导员。

      上高中与初中小学一样,要学工学农。在张古东风校农场种烟作豆,一搞就是一整天,有时达到一个星期甚至半个月。吃住在农场,与工农群众相结合,与工农业生产相结合。

      1977年,我国面临的是一个政治僵化、教育断层的百废待兴局面。8月,刚刚复出的邓小平主持召开了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会。

       以恢复高考制度为全面改革的突破口,变“文革”中的“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的十六字招生办法为“文革”前的“统一考试,择优录取”。放宽了年龄和职业要求,并决定在当年的年底就举行“文革”后的第一次高考。这是粉碎“四人帮”后教育事业的一件大事,牵动着亿万家庭,让全国多少个这些年被耽误了的有志青年重新看到了上大学的曙光。

      这也令我这个1978年就要毕业的学子心潮起伏,跃跃欲试,认为自己赶上了时期。与爸妈商量后,决定1978年最后这一学期住寄学,爸妈更要辛苦了。

      我在30班,班主任卢宝卿老师教政治,他的粉笔字快捷潇洒飘逸。年长的历史老师张务渥,治学严谨,学识渊博,纪律要求很严,同学们都怕他,不少学生受过他严厉的训斥,特别是学习成绩差又不守纪律的人,见了他更像老鼠见到了猫。但他对我显得特别和霭、关心,我现在还很怀念他。2016年,我写过一首深情怀念他的诗:

老骥扬蹄不畏迟,精编历史三言诗。

严明善诱春风雨,桃李芬芳省特师。

      其中“三言诗”,为其自编的《中国历史三字歌》;“省特师”指其为省特级教师。

      地理老师侯得才,也很关心我,帅气的数学老师徐长麟深受同学们的喜爱……这是一批有真才实学和经验丰富的拔尖优秀教师。

     学校为了应对高考,发挥所长,因人施教,决定文理分科。当时4个班,分为文科班30班,理科班31、32、33班。学校根据当时的形势和招生情况,倡导和动员学习成绩较好的去理科班,次一点的和想学文的去文科班,自愿报名,学校决定。

      我当时很纠结,按爱好和长项我应学文科,我的文科成绩一直都好,老师两次把我的作文作为范文张贴在校走廊宣传栏里。但因为几个跟我要好的同学,如刘家富等去了理科,我也就报名理科了。

      这时张务渥老师不同意了,他说:“我们虽然只办一个文科班,但也想出人才,不能白办,你要留在文科。”就这样决定了我学文科,也使我纠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还在原来的30班。刘正义为班长,我任学习委员。文科学习成绩好的还有颜二生、卢德发、刘爱花等。

      张务渥老师教书循循善诱,所编的《历史三字歌》,读来朗朗上口,简明好记,我背得很熟,至今还能记起一些:“有巢氏,原始群;蓝田人,在陕西;北京人,住周口;丁村人,晋襄汾……二零六,建西汉;公元八,王莾篡……绿林起,赤眉继,铜马军,势甚急……”平常历史、地理和政治考试分数,我基本上是第一,至今我还保持这方面的兴趣。

      在那个书籍很少、单调的年代,我爱看书,爱上新华书店,借看过《敌后武工队》《铁道游击队》《艳阳天》《林海雪原》《金光大道》等,买过几本连环画图书。我还被推荐为通读《毛泽东选集》的典型,如今我还很爱惜和收藏书籍。

       住寄学了,更感觉到校园的温暖、同学老师的情谊,以及岁月的激情燃烧。同一个教室里上课,同一个盆子里分饭,同一个寝室里住宿,从家里带来米粉薯皮时互相分享,同在校畔的永乐江沐浴洗衣,同行于大桥上欣赏头姑寨的落日余晖。

       同时,也明显感受到恢复高考所带来的动力,老师更给力了,学生更用功了,树林里、路灯下,休息时抢抓看书的场景多了。校园里每天都能看到刻苦学习的身影,每个人都是手里拿着课本,嘴里嘟嘟囔囔地小声发音。

       特别是那些66、67、68届等有志参考的社会青年都往学校赶,或插班复习,或找老师辅导,或寻补习班。补习班里,个个都瞪大眼睛,听得认认真真,手里不停地做笔记,被视为通向大学梦之捷径。如后来考入西南政法学院的陈光龙,就插在我班复习。

      1978年7月20日,这是当年全国统一高考的时间。7月2022日,工农商学兵来自不同行业的年轻人走进考场,他们中间有些人已经结婚生子,年龄最大的30多岁,最小的只有十几岁。

      如后来与我成为大学同学的曹思宗、窦承美、邝顶山、刘文图等,年龄比我大10岁左右,都是几个孩子的爸爸了,他们或为大队干部,或为民办老师,或为退伍军人。同学何晓明、李维夏等也为社会青年,年纪最小的为肖泽忠、钟敏,才15岁多。他们和我都经历了这辈子难忘的这三天。

      那一代人兄弟姐妹同时考上大学并不新鲜,据说还有父子一起考上的呢。我们的同学中就有一对年龄相差较大的同一村子的族兄妹胡岳龙、胡一平。后来,我为此在“勿忘同窗”群赋打油诗一首:“他住村这头,我住村那尾。都在石燕村,共饮一江水。同时入校园,兄妹才相识……”

       1978年4月教育部决定,当年高考在上一年各省命题的基础上,全国统一命题,夏季招生。为了指导各类考生复习应考,教育部编写了《一九七八年全国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复习大纲》。要求“各单位根据生产、工作情况,为考生创造必要的条件,积极热情地组织和支持考生进行复习”。

       关于考生的“政审”问题,主要抓两条:第一是本人表现好,第二是择优录取。摈弃了出身、血统、关系、户口等不公平因素,重塑了社会的公正,受到广大考生和家长的衷心拥护。

       同时,国家为了多招人才,把当年考生的年龄放宽到30岁。大龄青年工龄到一定年限的可以带工资读书。这一政策解除了许多大龄青年、特别是那些已婚拖家带口的高龄考生的后顾之忧。

      犹如久旱逢甘霖,在那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不知有多少个梦想上大学的青年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他们白天在其他岗位或农田里干活,利用每一分钟休息时间偷偷看书,晚上则是挑灯夜战,复习荒疏了很久的数理化和历史地理知识。

      在那个连看书都不容易的年代,很难找到复习资料,过去老师教的那点数理化早就随着汗水滴进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了。

      又盼望又紧张的7月20日终于来了。这天是大晴天,也是湘南闷热高温的季节。许多同学在做最后的“临阵磨枪”,共赴华山论剑。

      我放下复习资料,收拾好准考证和笔,随开考铃声来到了隔壁教室考场。三天的考试除了历史考满意外(后来知道得了95分),其他各科因心不平静均有失误,未发挥好,比平常考试差多了,后悔不已。

      考试结束后,感觉自己脑子空了,但又总回想那些会做而失误的考题。张务渥、侯得才等老师关心询问、与我交流后,也留下了遗憾的神情。

      考试后的一段日子是最迷茫的,心里七上八下。老是回忆做过的题目,也估算能得多少分,哪些对了、哪些错了、哪些对了多少、判题的会给多少分……在田里做事的时侯,也在想这事。

      我第一志愿,填的是原西南政法学院(现西南政法大学),看来是没有希望了,谁叫你失误呀!我不时地责备着自己!陈光龙插到我班上复习,平时考试只有数学比我好,其他各科分数都没有我高,可人家高考就是发挥得好,已被西南政法学院录取。

      而我虽说上了分数线,但第二次填志愿的录取通知还未接到,等得心焦不安。当然按当时的考前要求,我也作好了“一颗红心,两种打算”,人生何处不芳菲。

       妈妈也天天听着家里的动圈喇叭,看有没有大队的广播通知。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晚妈妈做了一个梦,已故的爷爷告诉她:“徕即考上了,通知来了。”

       第二天清早,妈妈把得梦的情形告诉了我,我也没作声,结果第二天上午11点钟左右,录取通知真的来了,是学校管行政事务的张家卫老师送到我家的。我当时还在田里做事被叫回来,爸妈喜上眉梢,我倒显得平静,但终于落下了悬着的心。

      湾里的不少人围了过来,祝贺、夸赞、相告。舅舅、姨娘、姐姐、姐夫等亲戚闻信后,也很高兴。

      在众人的热情催动下,我家还办了酒席,亲戚朋友、全湾的人都来了。在当时,一个农家苦孩子能考上大学,在湾里是一个不小的震动,他们说,这是自刘冠群(后来做了安仁一中校长)算起,时隔15年,湾里的第二个大学生。

      那一届,我们确实没考好。整个二中,应届生四个班200多学生,只考取了两人:文科刘观生,理科刘秀华,成了那届命运之神眷顾的幸运儿,而我俩同为青岭村人。学校领导和老师也黯然伤神,不得其解。相比之下,积累太多人才的社会青年,考上的要比我们多些。

       77、78年高考,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现象,是中国乃至世界高考史上的一个奇观,空前绝后。当时的录取率极低,只有百分之五。“天降大任于斯人”,30年后,政界商界学界的许多领军人物,都是77、78年高考上去的。

      2016年,与供职南雅中学的刘秀华一起回忆那段往事时,我戏题嵌名联一副:“理科一秀师南雅;文史独华职梓乡。”

       会做木工的二姐夫专门给我做了一个装衣物的木箱,姐姐把出嫁时的被子也给了我,并添制了一套新衣服,让我不要在入学后显得太寒酸。

      入学那天,大姐夫二姐夫一起帮我挑着行礼送到安平汽车站,我搭上汽车,在耒阳转上火车开始了人生的新旅途。那个年代,许多青年人的人生转折点,就在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

      38年过去了,我们一路风雨兼程,爬坡过坎走过来了,无论前程有多难,眼中一定要有光。贾平凹说:“人的一生,苦也罢,乐也罢;得也罢,失也罢——要紧的是心间的一泓清泉里不能没有月辉。”

      回头看看来时的路,会给你带来某些启迪。在记忆的回廊里,许多人值得珍惜,许多事值得回味,许多风景值得留恋。当年上学高考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仿佛还能听到在考场上砰砰的心跳和沙沙的笔声。







刘观生,调研员退休。为中华诗词学会、中国楹联学会、天津散文研究会等会员。历任多个学会顾问会长,为《天津楹联报》副主编、河东诗社社长。常有作品见诸书刊网络及主流媒体,入选多部大型书典专集,收入国家馆藏。有一百余篇(副)作品在全国大赛中获奖,部分由书法名家书刻于景区。被授予“新时代·诗词楹联名家”等荣誉称号。著有《澄怀观道·诗词联赋散文集》五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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