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2675期
文字 | 徐慧根
图｜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
诗歌也是一样
思念也是一样
统统使用了铺陈的手法
唯独苦水还在心里
藏着。藏得深不见底
淹没翅膀的每一片羽毛
每一缕淡淡的风
远离着盐，在暗暗徘徊
不需要点灯
大地已漾满了白昼
一个个空格清晰可见
那种方形，正适合填入
准备了多日的圆，包括语汇
包括声韵，书写的方法
也包括样式不一的修辞
以及神魂渐趋剧烈的悸颤
写字台学会了拒绝
身子便无法横平竖直地端坐
只能潦草，越来越潦草
像坐在一根泛黄的麦芒上
谁能助力划出重点
给一些线索亦是有用的
千山之外的陪伴
将我放置于忽明忽暗的枝头
谁能告诉我
故乡的春色在哪里
是不是一定在
那场尚未融化的积雪之后
没有人给出答案
没有人停下来
大家都在匆匆赶路
抬头者已占去最小的数字
更遑论，左顾右盼
坐于石上彼此讲几段笑话
我无法确认，这世界
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我知道，我所存身的位置
在远离这个词语的范畴以内
村庄的一颗细小尘埃
不肯为我绽开一道裂缝
怎么回事呢
我的心中，眼前，脚掌
左手和右手的指尖上
只有问号，不管既往地活着
寻路的可行性，又一次
搁浅在异乡的岔口
揪住一绺头发
我反复摇晃接近沉重的脑壳
它的名字，叫榆
它称王，我无法拒绝
整个村庄，连同年岁最长的三爷
都尊重这是客观的存在
它是村庄的名片
或可说，是招牌，是标识
村庄引以为傲
绝不允许对它指手画脚
享受着崇高的地位
饕餮着无与伦比的敬仰
分发着荫凉和鸟歌
回馈着颠倒神魂的风景
它哟，却是那么寂静
从来不事喧嚣
无声的宽厚和广阔
自有一番卓然于世的气度
接近瓦蓝的天空
拓展墨绿色的海洋
它哟，懂得该做什么
更懂得不该做什么
离乡有年，村庄的旧物事
许多已成为模糊的影像
唯独它，扎根我的梦
日益清晰地提示着漂泊
一片无人认领的空地
它们的家园
它们因此而感到激赏
早春二月，便开始返青幸福
它们的眼眸一例绿色
风越吹，越绿
越充满鲜嫩的汁液
敲明亮响地动人心弦
乃至神魂。乃至精魄
就像日月轮回
也跟着一道轮回的
不老的妹子的纯洁情话
百木枯黄，树叶飘零
它们的命运
常常被推向冰点
挨着地皮就切断了
陷入沉寂的包围
归于沉寂的锁困
且远离一切语言的描述
和各种修辞格的润色
酷似漫漫长冬，沉沉寒夜
我的不喜欢多事的父兄们
孕育，期许，等待
都深埋于缄默
拨不亮，也不会熄灭
这一盏旧油灯
在明暗之间
维持着风的温度
这一只大盒子
装着
粮囤，火柴，针头线脑
说不完的故事，东短西长，和梦境
无不携带着自身的光
能否达到有芒
这么多年，隔山隔水
我一直不敢确定
古陈的木床上
结出了一枚枚果实
一枚一枚分辨着先后
先长大，而后飞远
遗落的羽毛
应当归属纯粹的齿舌
日日夜夜，不厌其详地
咀嚼来咀嚼去
门前的那截土路
约等于守候的命运
甚至还要逊色
还要隐忍，唯待选择结束的方式
二姑最要好的姐妹
每天和她一起哼歌
从日出哼到日落
哼到黄昏深不见底
最后一颗牙齿
也被哼掉的时候
二姑的嘴开始四处漏风
而它却仍旧
咿咿呀呀，不跑调
简单的中国民谣
滋味纯正，丝毫未衰退
快乐像从不误点的绿皮火车
白生生的棉
开不完心中的花朵
抽不完暗中隐藏的丝线
农家的日子就这样越捻越长
二姑喜欢讲古
它也一样，讲起来绘声绘色
没影儿的事常常被它讲得
有鼻子有眼，且不会放错位置
半夜三更，它还在陪伴睡不着觉的二姑
彼此都感到生活的充实
而今老家的堂屋里，空空荡荡
到了深夜，虚脱一般
（原载《莽原》2024年第6期）
作者简介
徐慧根，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南省文联委员、河南省作家协会理事、河南省散文诗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安阳市作家协会主席。出版《四间房》《拐头河》《透灵碑》等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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