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潘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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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秋风骤起，入秋了，风紧了，天凉了，树叶开始泛黄了。入秋的水乡，又开始秋雨绵绵了。秋天是缠绵的季节，秋雨总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生在多雨的里下河水乡，没有不喜欢雨水的道理。喜欢雨，我更喜欢独坐窗前静听秋雨。入夜，坐在书房里，我一边沏着浓茶，一边痴情地看着顺着窗玻璃往下淌的雨水，热气在屋内弥漫、升腾，柔柔丝丝。
这时，我要做的是捧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慢慢品读，慢慢咀嚼，任由雨滴敲打玻璃，我则陶醉在书本波澜起伏的故事情节中，陶醉于自我吸取的知识养分，陶醉于自我的升华。滴滴答答的雨滴，怦然心动的欣喜和尉藉，是一种领悟，一种超然，准确地说是一种跃进。
或许因为宁静，秋雨的脚步声竟穿窗入帘而来，似一串柔美而伤感的音符，在耳边荡漾起悠悠的旋律。秋夜，聆听一场秋雨。听雨肆无忌惮地敲击，我的心飘曳在这茫茫的夜雨里。聆听秋雨的心语，感受秋日的情怀，任凭我的思绪自由飞扬，和着秋雨，伴着秋夜的冷风，飘向诗的远方。
听雨，原本是雅人的事。在中国古代诗词中，关于听雨的作品是颇有一些的。如宋代大诗人陆游的“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连《红楼梦》中的林妹妹都喜欢李义山的“留得枯荷听雨声”之句。最有名的听雨的词当然是宋代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或许，蒋捷听雨时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他是用听雨概括自己从少年、壮年一直到老年的悲情一生，达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
秋风秋雨愁煞人，正是惆怅时节。可我独坐窗前听秋雨竟无愁煞人，也无惆怅之意，虽说这里面并没有多少雅味，因为我在这里完全是一个乐观的“俗人”。
我喜欢听秋雨是一种心境的放松。听雨，是情感的抒发:看雨，是心灵的休憩。有人说，不了解雨的人，缺少情趣，那么不喜欢雨的人，便不懂风情。其实，人们钟爱的并非雨，而是看雨滴落下的瞬间，将心事一缕缕融入雨中。融入的不仅是雨，还有些许烦恼、些许感伤、些许回忆、些许哀愁、些许思念和一些难以对人言说的故事。将快乐与烦恼之事皆融入雨里，但雨过天晴后，便会恍然大悟！听雨，首先消除杂念，什么都不想，只让雨声落入耳朵，只让雨声落入脑海，只让雨声留在心里，只让想象在浩瀚的思海漫游。
雨声，一滴一滴地唱着，不断地落在地上。地上的雨，发出甜美的叮叮咚咚的声音，像山上的小溪一样快乐，蜿蜒流淌，不时溅起美丽的浪花。
突然，雨声变大了，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稀里哗啦，急雨的声音更像大珠子和小珠子落在玉盘上一样清脆悦耳。大雨伴着风声，像一万匹马在辽阔的草原上奔腾。人喊马嘶声响彻天空。雨声，从刚才的竹筒倒豆那样势不可当，一泻千里，又变成了一首舒缓的小夜曲……
我喜欢听秋雨是一种心灵的感应。滴滴答答的雨点敲打在雨伞上，听着从树枝上掉到地上像珍珠一样晶莹剔透的水滴的噼啪声，敲打在我的心坎上，忽然想起苏轼的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最后一句道出了我对秋雨的彻悟，心胸亦为之清旷、舒阔。
聆听秋雨的叙述，感受秋雨的濡沫，滴滴答答的秋雨，点点滴滴的启示，蕴含深刻的禅理，颇为耐人寻味，它不停地敲打和洗涤我的心灵，教会了我微笑着面对人生的突变。反复玩味，又觉得感悟因人不一而同，所感所悟所得都与个人的阅历有关，阅历深则感悟深，刻意的追求和冥思苦想往往不如经历和感受一场秋雨而萌发的灵感来得快。
我喜欢听秋雨是一种水润的味道。听雨，从飘进眼前的浓密气体中，我闻到了水乡的芬芳。在秋日细雨的滋润下，盛开的菊花在羞涩的眸中盈满了幸福的泪水，江南绝色女子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消失在古色古香的小巷里。但，我听到了细微的雨声中，远处茶社里传来非物质文化遗产“板桥道情”轻软的古曲吟唱的旋律，在绵绵秋雨中，散发着里下河浓重的水润味道，悠远不失激越，细腻兼有粗犷，陪衬着姑娘愁怨的心事。
雨声，有时轻敲，像一首舒缓的小夜曲；有时，它像大海浪涛急促地拍打着岸边；有时伴随着风，像松树的群山发出的空声；有时又寂而无声，好像夜晚在呜咽，短暂的沉默更像是在讲述沦落天涯的命运……
我喜欢听秋雨是一种音乐般的陶醉。听雨，似乎看到了遥远的古渡，离人的泪水打湿了诗人的青衫。一首琵琶曲，把急雨演绎得气势磅礴，泪如倾盆。人生就像雨一样，有忧有乐，有起有落。“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听雨，就像一首美妙的音乐，让我陶醉；听雨，让我感受到大自然的奇妙。美丽的自然之声从古至今都在歌唱。陶醉着古人和现代人，而我，也是沉迷于听雨的人……
听，此刻，雨还在下。如听曲，却又更甚听曲。曲声是人为的，而雨声却是自然的，不经任何雕琢。听雨，何尝不是一种享受？世界需要雨，生活需要雨，你我亦需要雨。风来听风，雨来看雨，生活其实并没有深情意长，幸福和遗憾都藏在日常里，冷暖自知。
伏于案前，任思绪在字里行间飞扬。不经意间，昨夜的一场秋雨一直不紧不慢地下到了天亮。推开窗，打开门，夜雨已停，仰望天空，朝霞满天，又是一个秋日丽阳，秋高气爽迎面而来，思绪一下变得空无……
现代文学家季羡林在《听雨》文中写道：“我潜心默祷，祝愿雨声长久响下去，响下去，永远也不停。”
还是同昨夜的秋风秋雨挥手作别，无论它曾带给我们怎样的心境，喜也罢，忧也罢，都已是昨夜的星辰。秋，无论是满目萧瑟和苍凉，还是如诗如画、怡然静美，都是一幅醉人的风景。
潘建，江苏省兴化市人，现就职于泰州医药高新区（高港区）市场监管局，从事办公室文秘工作20余载。酷爱书画，喜欢文学，平时爱看历史典故类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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