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热点!“男凝”究竟是什么?如何结合具体影片答题?

文摘   2024-10-23 19:33   英国  

中国电影资料馆24级的考研试卷上有这么一道题:

劳拉·穆尔维在《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中提到男性凝视……结合2023年热映电影《芭比》(或其他影片)谈谈你对此观点的看法。

这已经不是资料馆第一次考察“女性主义”相关题目,每次考题出现也伴随着电影界的相关重要节点,如2017年对知名电影人哈维·韦恩斯坦的性侵指控引发的席卷全球的“METOO”运动,2023年《芭比》热映创下票房纪录等。“女性主义”相关考题更涵盖电影分析(上海大学MFA2024/西南大学MA2022等)、电影理论(南京师范大学MA2024/艺研院2023等)、电影史现象(资料馆MA2022/重庆大学MA2022)等等。

从各类银幕、社会声场,再到试卷考题,对于女性电影的关注日渐高涨:《坠落的审判》拿下戛纳最高奖,格蕾塔·葛韦格担任戛纳评审团主席,《芭比》《可怜的东西》冲向奥斯卡。国内大小屏幕也由女性创作者们逐渐开辟出一方小天地,《不要再见啊,鱼花塘》《傍晚向日葵》的女性记忆,《洋子的困惑》中的女性视点的代际关系,《回廊亭》《我经过风暴》等对女性群体现实境遇的投注,到本年度《出走的决心》,从《我本是高山》到《山花烂漫时》的文本探讨,一众女性影视/影人实现集体破圈与突围,从边缘制作走进商业的、受众面更广的主流电影世界。

目光与权利和主体关系密切,在公共讨论中,出于女性日益上升的确证本体的需要,“男凝”所代表的父系话语及相关权利策略,也从诸多日常现象中被不断透视和揭露。

作为一种观看的艺术,电影理论在实践和理论上都关注电影对视觉构成的挑战,“凝视”成为女性主义电影理论重要的演练场,影视作品中的性别意识、对女性群体的剥削与消费等也时常作为最激烈的争议点。

*电影《消失的她》影评引发的相关争议

面对现实和考情的多重风向,我们如何判断影像所表露的“男凝”,又如何以一个专业的影视研究者的角度去定义“男凝”?如何精准地捕捉影视作品中的性别意识,并内化为自己的论据?诸多女性电影又如何通过对传统立场进行悖反?在当代影视作品中又带来了怎样的前瞻视野,铸就“凝视”的再度新变?本文就将结合这道最新考题为大家解决“凝视”理论与其电影应用的问题。

“凝视”(gaze)是西方文论和文化批评中一个重要的概念。作为一个社会文化概念来说,蕴含着一种处于看与被看者之间的权力结构关系,因为比起单向观看,“凝视”能够让被凝视的对象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看。看与被看的行为建构了主体与对象,自我与他者,但在多重目光的交织中,主体与客体的地位又面临着转化的可能。因此,“凝视”导致了“看”的行为过程中产生复杂和多元的社会性、政治性关系。

萨特提出的“他人即地狱”的概念即蕴含相关原理,即作为主体在面对对象时会下意识的将其客体化与对象化,并且依据自身的认知结构和社会背景将对方视为“某种东西”。拉康对“凝视”的研究则表明,凝视与不足、匮乏和欲望有关,它表征着主体的欲望,也导致主体在凝视的过程中向欲望沦陷。福柯由此提出了“全景敞视主义”的概念,这一概念引用了边沁提出的“全景敞视监狱”的设想,监狱中的囚犯被无时无刻监视,但他们却看不见监视他们的人,因为感到时时刻刻都在被看着,从而内化了一种自我监控的机制,会根据观察者的期待来调整自己的行为。所以,当个体意识到自己处于凝视之下时,他们会开始自我监控和调整行为,以符合社会规范或权力机构的期望。

凝视在各种理论资源的积累上呈现出大有作为的态势,女性主义持续地认为看的行为背后蕴含着鲜明的性别意识。后殖民主义观点则认为西方看东方是一种权力关系和支配行为。在后现代文化景观即视觉文化大行其道的图像时代里,凝视图像已经变成了我们当下生活的处境,它真实地再现的无疑是一种后现代的文化逻辑。

镜头有着先天的凝视主体性。

电影研究者既关注观众凝视电影文本的方式,也关注电影文本内部存在的各种凝视,尤其是通过凝视传递的权力问题,据此阐述电影文本、电影拍摄与放映以及观看的方式如何影响观众主体性问题。

“男性凝视”(Male Gaze)这一概念最早由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劳拉·穆尔维在1975年的文章《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中提出。其提出快感结构主要包含两个方面,既有由主体的性欲认同与银幕对象的分离产生的窥视癖,还有观众对类似者的着魔和识别带来的自恋情结和自我建构。

主要观点有:

1

摄像机的凝视代表男性视角

导致电影语言系统和审美标准都形成了符合男性观点的偏见,忽视了女性的视角与体验。女性角色的塑造也常体现出这种默认的“男性凝视”,她们的形象和属性往往满足迎合“男性凝视”的期待与想象。角色的主体性和个性得不到发展。女性观众也因此无法真正认同电影文本中的女性形象。

2

性化的视听手法形成权力关系

女性角色经常被性化地展示给观众,低角度镜头放大女性身体的局部、特写镜头对女性身体的紧密凝视和切割,她们似乎只是为迎合“男性凝视”的性幻想和欲望,而非独立的人物,这也剥夺了她们作为真实人物存在的可能性。这些手法在电影语言中呈现出一种支配与被支配的权力关系,女性角色则成为这种权力行使的客体。这种手法也影响观众的认知与体验,默认接受这种片面的性定义。

这一问题不仅出现在个体电影文本之中,也成为主流电影的惯例,形成电影语言蕴含的性别偏见,影响整个视觉文化的性别表达方式。成为主导女性形象的一种机制,对女性身份认同产生负面影响。

因此,当代女性主义电影中,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与主体性建构,也常常有一个类似于婴儿的“镜像时期”,女性在凝视“镜中的自己”,在镜像与他者的凝视下蜕变,对自身有了独立意识的同时,也产生出蜕变的愿望。《黑天鹅》中的妮娜在凝视走向了自我主体与身份建构的死角。《伯德小姐》中的克里斯汀在尼的男性凝视中从叛逆变得顺从,而意识到凝视的她开始建构自己的女性特质与身份,最终摆脱了Lady Bird指代的凝视与规训。

弗洛伊德将人的人格区分为自我、超我和本我,拉康则提出了想象、象征、实在的三元理论模型,用以组成人类所有经验。

“凝视”与“象征界”即“大他者”密切相关。“大他者”是主宰并质询着个体的意识形态,是社会化了的符号秩序,是我们生活其中的社会秩序。女性主义对“凝视”做出顽强抵抗以后,“大他者”代表的长期父权制社会遗留的、质询个体的意识形态依然存在,因为其已经形成一种普遍的社会规约和社会秩序,女性在脱离男性的“凝视”后,依然在不可见的“大他者”的凝视中成长、生存。

《芭比》的意义在于,对于整体制度问题进行了一场影像实验,由此实现深刻探讨。带领观众们承认父权制并未改变的过程,正像是芭比玩偶走出盒子、进入现实荒原的过程。在露西·伊利格瑞看来,平等不是思辨领域的抽象平等,因为这背后仍是中性(其实也就是男性)概念,也会因此继续落入男性主导的“占有和掌控”模式。《黑天鹅》中剧团中的生存法则与意识形态等构成的“大他者”将妮娜笼罩其中,《天鹅湖》的海选实质上也是总监托马斯作为一名男性设定的“大他者”,希望通过一种主宰者的意识形态雕塑、改造女性的凝视场域。妮娜的自我毁灭实质上是在一个悬置的“大他者”的凝视遮蔽下被改造。而《伯德小姐》中的克里斯汀质疑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通过自我命名又复名的方式,表现出其真正意识到企图蒙蔽自己成长的保守美国乡村社会“大他者”的存在,最终实现了自由意志的生长。

女性主义者关注的另一个问题是女性是否具有主动观看的能动性。琳达·威廉姆斯分析了默片时期的“好女孩”和“妖女”,探讨她们是否有可能获得有力量的观看来回赠凝视她们的男性。她指出:观看就是欲望,默片时期许多“好女孩”角色往往是失明的,而视线受阻也往往是其性纯洁的重要标志(如《城市之光》)。

在默片时期,只有妖女这类女性形象才有能力观看,并且能够看得见。威廉姆斯指出,妖女的道德和社会地位低下,反而得到凝视的权力。《无穷动》在女性主人公还没出现前,通过一段描述性组合段将女性作为主体的“看”揭示出来,似乎是对世界结构性的认识。女性对自我空间的描述,还是会遭受潜意识场景中的压抑。

话语权缺失从多个方面阻碍着女性自我中心世界的建立。当男性的缺席与女性的在场形成对比,当传统影像中的性别构建方式被颠覆,影片以一种平等的视角实现了女性地位的隐性提升。《送我上青云》的女性意识一方面体现在盛男通过女性眼光来了解自我、生命意义、社会地位等,另一方面体现在其基于自身立场审视外部世界。当我们通过银幕凝视女主的脸时,她也通过自己手中的相机镜头,还我们以凝视。

列维纳斯提出过一个叫做“面孔”(le visage)的概念,“面孔”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物理特征或外貌,也是他者作为独立个体存在的表征。即面对以“面孔”实现“他显”的“他者”时,我们需要承认他者的主体性,而不是以自己的主观认识去客体化他者,承认并尊重他者的绝对独特性和价值。而“面孔”表现其表现形式本身, 是它所发出的意义的主宰, 拒绝被派定一个身份。 

由此,在父权文化和历史语境之外,影视塑造新的视角,需要将既有的社会化的身体叙事逐步演化为对生命本体的关注,基于身体层面的生存美学视野逐渐被打开。福柯提出的“生存美学”指出,人真正自由的实现并不在于打破外在的铁链,消除一切控制与压迫的权力关系,而在于人的自我觉醒。这种自我觉醒在近期电影作品中主要体现为摒弃隐喻化叙事,直接呈现女性的身体状态,以女性“生老病死”的自然生命规律作为影片的叙事基础,以此摆脱父权文化的隐性控制,形成对女性追求身体解放乃至精神自由的完美解构。

无论是电影《送我上青云》中盛男面对自己失去女性特征时所表现出的无力与挫败,还是《春潮》中郭建波面对追求者自称缺失乳房的试探与嘲讽,抑或是《82年生的金智英》中女主角因长期承受育儿压力和社会不公所导致的身体性病态,均从女性视角尝试打破这种形体审视,用大胆的手段表明女性立场,并用戏谑的方式将男性谎言公之于众。这些影片重塑自我的本体叙述向度,伴随女性主义思想的传播发出自己的声音,相比于此前,她们以更加自觉的女性视角和立场审视女性的情感与生活。

[1]孙峰.《“凝视”理论与女性主义电影研究》

[2]朱婧文.《劳拉·穆尔维<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解析》

作者/MIF

排版/MIF

编辑/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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