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明荣散文 | 旅 杭 琐 记

情感   2024-11-14 06:34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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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郦明荣散文 |  旅 杭 琐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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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丽侬,本名郦明荣,嘉兴秀洲人,任教于丽水松阳,松阳县作家协会会员。

2日早上645我开着摩托车和儿子向着洪合方向去,秋日的早晨已经有些凉意了,穿着短袖衫的我坚持着,心里很激动:“终于成行了,终于带儿子去省城杭州看看西湖了!”儿子也穿着汗衫,我让他倒穿了件白衬衫,他也应该觉着微微的凉意,但也应该对这旅行有些期待的。
到洪合停好车,乘上191路到桐乡客运中心的公交,810乘上从桐乡到杭州客运中心的快客,买的票与儿子隔开一个座位,跟一个穿着拖鞋的农夫样的汉子说了调位置的意思,他很爽快的一句桐乡土白“好哎”就立起了身,这样我就可以跟儿子讲一路上扑进眼帘的风景了。855就下车了,踏上杭州的土地了,从车站出口处列出的示意图来看,我们到湖滨要乘111路公交,将经过许多站头。寻到111路车,车票价是3元,我们嘉兴的是2元,省城高出了1元。驾驶员是个小伙,上身是公交司机的制服,下身却是很休闲的中裤,长得遮住额头的发染成焦黄色,很有几分清秀气的脸在车子发动前一戴上蛤蟆墨镜,就显出早年香港电视中某些狠客的气势了。儿子坐了个宽大的座位,我竟慌乱中坐在了照顾专座上,以前从新塍到嘉兴或者嘉兴到新塍的车上,这些矮一截的照顾座位我是不坐的,出远门到杭州来竟然忘了,过一站路,上来很多人,一老太抱着一小女孩,一位30出头的妇女紧跟后面,没有座位了,我叫了“老太太这儿坐”,“谢谢”“谢谢”,老太和那妇女几乎齐声谢我,我和儿子挤一个座位,儿子低着头,有些晕车的难受样,那妇女和我说起话来,从包里拿出“荷氏”清凉糖给我儿子一粒,几站过后,驾驶员背后的座位一时间空了,她就对我说你们坐那儿,朝前方,你儿子会舒服些。拥挤的人群里,我从反光镜里留心她、她们,她们是在浙一医院那站下车的,从她们的样子判断,是乡镇里出来带孩子看病的。她是好人呐。

半个多小时后,我和儿子走在西湖边上了,连绵的不高的山峰中耸出两座塔——敦实的六和塔和尖细的保俶塔,西湖有些浑浊的水面上,雍容轩昂的大游船慢慢前进着,任游客从水面上看岸看城看山看云,几只靠一柄木桨作动力的小船,船夫之间好像在竞赛似地划着,十多个乘客已经将船身压低很多了,游客们毫不顾忌地说着笑、吃着食、照着相。西湖边茂盛的柳条拂向岸边,好像要伸手拉住游客驻足,可是只有些老杭州人和新杭州人可以悠闲地在木质靠椅上坐坐,像我和儿子这样远道赶来的只能匆匆走过。望湖楼前树木参天,望湖已被遮眼,但是东坡先生“望湖楼下水如天”一句就足以让它美名扬了。

白堤的起头处是断桥,没有白娘子与许仙浪漫爱情故事的印迹,只有康熙帝的御笔“断桥残雪”,顶着烈日走在宽阔的白堤上,无心赏景,倒是羡慕那些骑着公共自行车的人的兜风心情。直到出现省图书馆古籍部、省博物馆、西泠印社,我们才停下直行的脚步,拐进去欣赏去歇息。省博物馆里底楼有画展,作者沙耆,这可是看了这么多年书来从未知道过的一位画家,年轻时曾旅欧学艺,归国后致力于绘画,可是病贫交加,生活极其坎坷,不知怎的,我看着看着有默默流泪的感觉,人生呀,真是一把辛酸泪。我不懂画,但我深深同情这位画家命运的坎坷钦佩他对绘画的执着,人这一辈子能执着地做件事情就很值了。二楼有从战国到近代的历代著名印信展览,参观的人不少,其中不乏印信业内人士专程过来鉴赏的,但估计大多是像我们一样远道而来正巧遇着就好奇地看看,大家很安静,大概是都从奇形怪状字体繁复的印章本身以及旁边的介绍文字感受了历史进程的凝重。西泠印社是个古朴的院落,临街的墙纯纯的白色,上面顶着黑瓦,朝街是两扇不阔的黑色木门,门框上方的白墙上题写着遒劲的四个黑字“西泠印社”,有楼有亭有回廊有假山有池沼,更有西泠印社同仁的作品真迹展示着,我遥想上世纪前半叶,一群知识分子在这风景佳胜处聚心合力进行艺术的创造与探讨,虽然远离了血与火的战争,但他们用特别的方式来表白爱国情怀。我只是不满于进门处一个高大的眼镜男守着一个铁棚棚,做着卖吃食和地图及旅游文化方面的书籍的生意,这实在太煞风景了。


孤山路口有一小亭,里面是名妓苏小小的墓。也许下葬之时这里远远没有今日这般的喧嚷,但我个人觉得墓还是在僻静处为好,哪怕是为了纪念与书生的相遇之地,也不必在这样临湖的开阔处,尽可以在幽静处起“夜来幽梦忽还乡”般浓烈的思情的呀。环湖还有几个墓,近代“鉴湖女侠”秋瑾、宋义士武松、南宋抗金英雄岳飞,据《水浒》所写,六和塔那里是鲁智深圆寂的地方。西湖的水面精致以及她所依傍的山景会激起许多人的喜悦吧,但我走过这几处墓,心就沉好多了,风景主要靠自然的造化,而人的命运却常常被无来由的因素所操持。走进岳庙,建筑的庄严,当然还有较贵的票价(成人25元,孩子半票12元),可见出人们敬岳之心不减。可是大展厅里,巨幅连环图画顺序的错乱,又使我惊讶于那些画师的疏忽。岳飞及子岳云的墓气象端庄,秦桧及同党的跪像日晒雨淋丑相难掩,尽管“毁誉于今辨伪真”,但当时英雄受陷害的剧痛谁感同身受呢!


从一扇小门走出岳庙,就看到去灵隐的公交站点了,可是时间已是下午2点多了,与灵隐胜境的相会只能留待日后了。乘上公交,木椅很老式,司机也很有点老了,头已谢顶,一捋长发斜梳盖住顶部,肿眼皮,长肥脸,淡蓝色衬衫领子已破,看这张已很不习惯微笑的脸,我有些不舒服,但为了安全,还是对他说话了:“师傅,我要转乘111路到客运中心,哪一站下车方便?”他抬起肿眼皮看着说:“东坡路。”“哦,谢谢。”我俩找了离他近些的座位坐下。这时离他较近的一对夫妇几次三番地问他到断桥怎么转车,开始把着方向盘的他还回答着,后来听到他的一句咆哮:“你们游过去好了!”那对夫妇顿时哑了,到站点靠拢时迅速下了车,我从反光镜里看到那张肥长脸上满披着怒气。我眼紧盯窗外,生怕在这大都市里错过乘车的站点。不久的一个站点停住时,这司机竟转过身来对我说:“你们好到后面去了,下一站下车就是东坡路了。”“哦。”我和儿子起身到后门口,很快到站下车。我竟然没有说“谢谢”,他对我是热情帮助的,尽管似乎是他的职责,但是一生可能就相遇一次的陌生人真诚地说声“谢谢”对他这样每天接待无数陌生人的人来说也不会嫌多吧,更何况不久前他生气地咆哮过呢,我的“谢谢”或许能抚慰他一些的,可是我竟然一时失语,哎,这位好心的司机,愿你好!

挤在人群中,我带儿子第一次去了省城杭州,很希望能和儿子舒坦地游赏杭城,哪怕有不如意,但那里毕竟是公认的人间天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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