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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陈爱昌，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人，高级经济师，高级人力资源管理师，正县处级退休干部。长期从事管理及文字编写工作。 曾服役于航空兵部队，是我国“涡桨六航空发动机” 试飞人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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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疑惑，那年没穿军服，1054号飞机卸了尾炮，机身印有“中国民航”四个大字，没有一丝中国军人的痕迹，却跟随王捷成师长登上了战乱的柬埔寨航程。这是我第一次跨国界的飞越。 从昆明机场起飞，穿越山脉、森林、农田、村庄，到了国疆的尽头。不知不觉地进入一个陌生而仿佛熟悉的地界。缓缓降低高度，渐渐破雾出云，2号喃喃地说，到金边了。“哦！柬埔寨？”我侧身低头望去，隐隐约约可看见蜿蜒的湄公河，那森林、农田、建筑渐渐展现在眼前。飞机放下襟翼、起落架，对着跑道，远距、近距，缓缓着落于波城东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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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机舱门，眼前一群红色高棉的军人，挎着自动步枪懒懒散散地杵立着。一阵浑浊的油味从停机坪飘过，两边净是东倒西歪的机场设施和布满枪械弹孔的飞机。汽车开过，扬起一阵灰土。真不愿意相信，第一次跨越国界的飞行竟然这样。将视线上抬，觉得空气渐渐在透明，那一片树林上空是丝丝白云的蓝天，两架直升机像苍蝇一样空中盘旋，糟蹋了视野的纯净。 闷热的天气，我感疲惫，一屁股坐在燥热的停机坪上。一个脸上还挂满稚气的红色高棉士兵，挎着类似AK—47的步枪与我招呼，仿佛很友好，但搞不懂他的意思。从他的手势、表情才逐渐明白，是邀我在加油车的踏板上坐一会。此时，尽管到了环境如此糟糕的地方，也感到了一丝快意。同机来的廖大超、朱黛龙和副中队长刘丰民比我老辣、轻快多了，竟然用手势、表情和那群高棉兵聊上了。 “中国的同志大家好！请上车 …… ”终于听到一位操着南方华语的翻译大声嚷着。 车入金边，街道上竟空旷无人，一排排店铺紧闭着，垃圾遍地飘浮，唯独高大的行道树和宽阔的街道，还仍然透露着昔日的繁华。我憋不住问翻译：“怎么是空城？人去哪里啦？”翻译解释，金边的居民全部都赶到农村去了。红色高棉推倒了朗诺政权，开始了红色高棉的新元年。居民需要去农村改造成为“新人”。几昼夜，金边人都离开了自己的住所，放弃所有财产，成为彻头彻尾的无产者。小翻译说：“我们红色高棉采取断电、断水、断粮，他们能不走吗？”噢…… 我还是非常不解地望着他。
随后我才明白，波尔布特政府以战备为借口把城市居民遣散出城。1975年4月17日那天，红色高棉军队开进金边，告诫老百姓：美国人要轰炸金边了，要轰炸城市了！不准携带行李，马上离开城市。当时，许多居民不肯离开家园，采取观望。后因敌不过士兵的逼迫，四天之内所有居民被强制撤离金边，包括老弱病残在内。顷刻，200万人口的金边不见人烟，成了一座死城。![]()
我茫然，“红色高棉”应该是红色的、人民的，怎么会伤害百姓？我不知道这里还会发生什么，更不明白是否有必要来这个地方。军人嘛，必须服从命令。金边的街道是那么的空旷，那么的宁静，偶尔会看到几个巡逻的士兵。那天，忽见满地的货币和路旁的残墙断壁，我疑惑。随后了解才明白，那是柬埔寨中心银行被红色高棉炸炸毁的狼籍。由于取消货币，货币已经等同废纸，故没有人会捡。小翻译说：“取消货币，无产者和资产者才真正划等号！我们的革命比你们中国还彻底……” 住在金边，尽管是战乱后的城市，由于红色高棉对我们的热情，一返往日的精神，便产生了解这神秘土地的期盼。我和机组其他成员一样，欲去吴哥窟走走，由于战乱和军事管制，已成奢望。由于聊赖，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逛遍了金边的主要街道、皇宫、塔山寺、独立纪念碑。还有一个称桑园宫的地方，是否和皇宫是一个地方，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与小翻译混熟了，话匣子便敞开。从他那里了解到，大部分金边居民没料到离开城市是一条不归的路。人们丢弃财产，离开了家园。灾难降临之际，也有人预感到前景不妙，将金银首饰等细软随身携带。有的不仅携带了大量货币，还临时缝制了一条条细长米袋，让他们家人缠在身上，没想到这点米日后成了他们的救命粮，与死神擦身而过。那些带货币的人没多久就发现钞票变成了废纸，在赶往乡下的长途跋涉中只能做手纸用。 波尔布特掌权后，实行的是铁腕统治。所有百姓必须放弃原来的服饰，男女老少一律穿上黑色长袍。妇女不论多大年纪，必须剪清一色的齐耳运动头。红色高棉人的脖子上侧多了一条红白相间的毛巾，它既可用来擦汗，也是身份的标志。 百姓在大食堂统一就餐，每人配以碗筷，定时去集体食堂排队打饭，实行每餐配给，搞彻底的公有化改造。没过多久，粮食的配给越来越少，饭由干变稀。没想到中国“三年自然灾害”的现象，十几年后竟然在柬埔寨显现。这“人为灾害”的幽灵，使人们以野菜、草根、树皮为食，甚至以蚱蜢、蟋蟀充饥。很快连这些也无法找不到了。每天有人饿死，每天有人掩埋。最后，活着的人连掩埋死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柬埔寨飞回中国，尽管红色高棉给了我们许多友好表示，但仍然感觉像从杀戮场出来一样，久久挥不去心头的压抑，我仿佛听到成千上万的冤魂在嘶吼和哀嚎。责任编辑：汪垚卿
音乐总监：格格
文字排版：汪垚卿 吴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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