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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已至，金黄的稻谷与飘落的桂花交织出一幅丰收的画卷。在这收获的季节里，八月桂花香满径，家乡的盐官古城也在色彩斑斓的秋色中正式对外开放。观赏秋潮，漫步古城，吸引着络绎不绝的游客，人潮涌动中洋溢着浓郁的秋意。说起观潮，对我来说，一直是个似乎很近却又似遥远的概念。说近，因为观潮地离我家近在咫尺；说远，因为我从未在观潮节期间去盐官观过潮。只因童年时，家中农活繁忙，正值剥络麻的季节，长辈们无暇带我前往；长大后，虽然多了些选择的自由，但对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依旧没有太多的向往。我成长于海宁中部的周王庙镇，一个以养蚕和种植络麻、水稻为主要生计的地方，我童年的记忆中充斥着这些劳作的点点滴滴。印象深刻的首先是盛夏的“双抢”。七月下旬，进入热气蒸腾的“双抢”季节。那时候的我还太小，并不理解“双抢”二字的含义，只是感觉到大人们的急促与天气的燥热。后来才知道，所谓的“双抢”，即是在夏收与秋种之间抢时间，抢着让早稻入仓，晚稻下地。听大人们说，若不能在八月上旬前完成，误了农时，会造成粮食歉收。![]()
因我还年幼，只能帮着曾祖母做些简单的事情，比如晒稻谷。我家没有水泥晒场，每天早上，我们将湿漉漉的稻谷均匀地铺在蚕匾里，抬到阳光充足的场地上去晒，傍晚时分再抬回家，直到晒干。然后用一个蚕匾做底，一个用竹篾编成的领条围住，在屋子的一角做成一个谷囤，将晒干的谷子存放好。随着年岁渐长，我也开始亲身体验“双抢”的不易。干农活我并不在行，拔秧总是落在后头，插秧也总是排在“第一个”，腰酸背痛，加之蚂蟥的骚扰，回想起来仍让人心有余悸。然而，比起剥络麻的痛苦，“双抢”真的算不了什么。俗话说：双抢闻个名，络麻剥死人。意思是剥络麻比双抢苦得多。我家承包了九亩多的土地。其中四亩多用来种植络麻，这是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每逢剥络麻的季节，我们几乎要昼夜奋战在田畴间。络麻能长到两个人那么高，成熟后枝头开着嫩黄的花朵，很漂亮。每年国庆节前后，也就是农历八月十八观潮节前后，络麻成熟了，意味着又一个农忙开始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剥络麻。记得1984年的国庆节，全家人边剥络麻边听广播里北京天安门的大阅兵直播。剥络麻的日子总是一早开始。父母亲会扛着长板凳、拎着水壶，出门到地里先拔络麻。把络麻一棵棵连根拔起，拔的时候有技巧，先撩几棵在胳肢窝底下，然后两手拿着最前面的那棵稍微往前送一下再猛的一拽就连根拔出来了。所有大片的络麻地都是这么靠双手一棵棵拔起来的，整齐地码在地上。![]()
拔到差不多后要干第二道工序：夹络麻。夹子通常是两根比筷子长一倍、手指头粗的竹竿或铁杆，细一点的络麻一次夹几根，一个人拿着夹子从根部夹住，另一个人站对面，用手拽住络麻根部猛的把络麻从夹子中间抽出来，这样夹过的络麻就容易把皮和杆子分离，而络麻叶正好被夹子全部隔断在夹子处。夹过的络麻剥起来就容易多了。剥络麻必须戴上厚实的手套，手掌和手臂总是会被刺划开。剥的时候，人坐在长凳的中间，左手边放夹好的络麻，左手拿起一根络麻，在尖上约三分之一处折断，先把上面的皮剥出来，然后一手握杆、一手拉住皮往下剥，剥络麻时总会发出很悦耳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剥出来的杆子放在前面，大家一边剥一边拉家常。络麻全身是宝，叶子喂羊，皮一绞一绞绑在一根长竹竿上，拿到河里去浸泡，过一段时间去拉起来把皮青洗掉，处理成白纤维，晒干后挑到麻站去卖，是制麻布、麻袋、造纸、绳索的主要原料。剥去皮的杆子是农村土灶烧菜做饭的最佳燃烧作物。等到络麻全部剥完，满手的汁液早已将手掌染成了褐色，那种黏腻的感觉似乎永远洗不掉。用手抹脸，手感觉就像两块砂皮。小时候，我曾顽皮地把络麻杆折一小段，模仿大人抽烟；而在做饭时，我会把火柴插在络麻杆的一头，避免点火时烧到手。这些都是童年的趣事，却也映射出生活的不易。![]()
养蚕分为春蚕、夏蚕、早秋蚕、中秋蚕和晚秋蚕五季，其中又以春蚕和中秋蚕最为关键。每当蚕宝宝进入大眠期后，便是我们最忙碌的时候：清理蚕床、喂食桑叶，常常忙到深夜，凌晨又会被叫起，而那时的我总会暗暗抱怨。现在想来，父母为了家庭的生活默默付出，他们的辛苦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当时真的很不懂事。为了增加收入，有时会扩大养蚕的规模。记得有一次，为了买到足够的桑叶，我骑着自行车辗转数十里，直到祝场才终于买到两大袋叶子。而我只是难得帮家里这样出去一次。夏蚕依赖的是春蚕之后新发的桑叶，筛选出来喂；而晚秋蚕则需要借助中秋蚕后的桑条尖上剩下的叶来喂养，因天气变冷，还要加温。所以养的蚕宝宝虽少，但也很费时间和精力。回望过去，那些繁重的农活背后是父母默默承受的辛劳与付出。那一份份沉甸甸的农活以及父亲为了家庭早早劳累成疾的背影成了我内心深处无法抹去的印记。每当想起父亲那勤劳的身影，我的心中便充满了感激和怀念。在这美丽的秋季，充满劳作与温情的童年时光如同那滔滔江水，随着秋意的盎然，如潮而至，温暖而深远。责任编辑：汪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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