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兵防
黑龙江省诸部落，归命我朝时，编旗纳贡。初统于乌喇（即吉林）章京，不设额兵。康熙二十二年，平定罗刹，置将军，副都统等官于齐齐哈尔、墨尔根、黑龙江三城。移吉林、宁古塔出征汉军披甲家口，永作驻防，开设屯庄。而索伦、达呼尔等众亦酌量令其披甲，并遣满洲兵二百人教训。自是，呼伦贝尔、布特哈、呼兰诸城，以次设额，定为经制之兵，号八部落，亦号八围，亦号新满洲。曰满洲、曰汉军、曰索伦、达呼尔、曰俄伦春、曰毕喇尔、曰巴尔虎、曰鄂勒特，杂处其间。光绪八年，建兴安城，亦援旧制，专为俄伦春部，皆设有副都统、总管等官管辖，而统于黑龙江将军。以光绪十三年计之，额兵一万四千八百四十六名，额饷月银二两者，谓之全饷。齐齐哈尔、呼兰、墨尔根、黑龙江四城同之。月银一两者，谓之半饷。呼伦贝尔、布特哈、兴安三城同之。以银计者，每两折实库银七钱四分。以钱计者，每两折实京钱二串五百，着为定制。余丁名为西丹，出征听调，始准给饷额，缺以次补，兵则从挑选。
齐齐哈尔城，前锋八十名，披甲二千一百三十四名，公田养育兵三百二十名，鸟枪匠三名、弓鞍匠五十八名，水师水手二百六十八名，吉林船厂水手三百名，茂兴路记披甲六十名。
呼伦贝尔城，索伦巴尔虎前锋八名、披甲一千一百七十八名。新巴尔虎前锋八名，披甲一千一百七十八名。鄂罗特前锋二十七名，披甲一百一十四名。
布特哈城披甲二千六百名。
呼兰城，前锋二十四名，披甲六百一十二名，弓鞍匠十六名，水师水手三十九名，呼兰厅武营披甲二百八十四名，绥化厅武营披甲二百名。
墨尔根城，前锋四十名，披甲九百五十八名，公田养育兵一百八十名，鸟枪匠一名，弓鞍匠三十名，水师水手四十三名。
黑龙江城，前锋四十名，披甲一千四百八十二名，公田养育兵二百七十名，鸟枪匠二名，弓鞍四十二名，水师水手四百一十九名。
兴安城披甲九百三十六名。
按:黑龙江省八部之兵，惟呼伦贝尔一城，仍依旧部落分编为名，余则统称制兵。若额缺补遗，则各以类从，不相侵越。自道光、咸丰之际，内省军兴，奉调出征者四十四次。同治末年，简校各城兵数，不过七千，幼丁及壮，以次足补。而呼兰、兴安城，设官增兵，遂较旧制已浮二千之额矣。东三省本以马队著称，黑龙江省尤称上选。小儿能御生马，长而与马相习，临阵则器械粮食随之而行。近三十年，内省出军，继以回疆之役，精锐之士，或积功专阃，或力战捐躯，其陆续凯撤归伍者，大率疲癃老疾，而吸食洋烟，十居八九。新进后起，不复知有战阵之方。士伍卒长，亦不复知有训练之实。视内省旗录各营偷惰气习，大略无殊。旧制春秋皆有例操，而冬季行围，尤为巨典。霜降冰合之期，将军诹吉，会副都统以下官，出临矿野，历数百里不等。大集各城兵官，布场校猎。三数日后，获禽以归，遵旨分别赏罚有差。军兴而后，尚拨定专款万五千金，由山东协解，虽多寡迟速，时数无定。而停止冬围，银归别用，则已奏明有年矣。定制之初，一以慑邻边之窥伺，一以整卒伍之步伐，用意至深。而资以多获，予以优赏，恩逮边氓，亦得利有加无已。列圣筹边大烈，所宜万世共守者也。自雍正五年，中俄履勘边界，设立卡伦，呼伦贝尔最重，布特哈、黑龙江次之。每卡伦驻官一员，兵或九名或十名，置有卡房，携眷驻守，或一月一更，或三月一更，专任巡防。又于岁五六月，由将军饬派齐齐哈尔、墨尔根、黑龙江三城协领以下官弁各一员，各领兵八十名，分三路，前往安巴格尔必齐河、额尔古讷河等处巡视、谓之察边。年终专案奏报边界清谧，而将军履任之始，亦必亲往一次。殆中俄分江为界，卡伦几同虚设，俄轮上下江时，大黑河屯边界官禀报将军，转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查考而已。边兵同于古之民兵，有事则执殳前驱，无事则力耕自食。承平日久，百度俱驰，例典所载，悉成具文。其强而有力者，别有他途，以取荣富。视旧时习业，劳而少获，相率导其子弟，不以勤苦为念，积疲成弱，职此之由。且中西通商以来，军火习于洋制，马步各队，别启津涂。
东三省弓箭鸟枪，一依旧贯，几等自桧无讥。纵使日摩月厉，似亦难操必胜之券。然平原大野，利于马队，因其猛惊之资，假以锋锐之器，自可一新壁垒，大壮边声。而索伦、俄伦春两部，习勤耐苦，甲于诸城，俄伦春性尤颛固，枪法极准，使得廉耻之将，别立一军，当可收效于十年八年后耳。俄伦春未入兴安城前，岁于三月间，由将军派协领往会布特哈总管阅视枪操，犒银千两，自立总管，编旗设额，阅操不另派员，而犒银仍旧支给，其中情事虚实，盖亦茫乎莫可考已。
按：黑龙江水师之兴，在康熙二十二年征罗刹时。原以运粮为重，其后定为制并。齐齐哈尔城，额设船三十二只。呼兰城，额设船十二只。墨尔根城，额设船十三只。黑龙江城，额设船六十二只。并有十年拆修、五年补修之制。其拆修、补修，均在吉林船厂。额设水手，即供伐木匠作之用。一应物料，均先期奏鸣数目，派员分赴京都、奉天两工部支领。综计船只一百有余，黑龙江城居其大半。防江之意，秩然可见。旧例岁值四月，江冰大开，将军躬往阅操，扬旗鸣钲于中流上下，燃红衣大炮，以示威武，声殷山谷。八月江冰将结，亦复如之。而当正月雪后，黄羊大集时，则调各城水手，聚而大猎，如陆师冬围故事。近数十年概不举行。以光绪十三年计之，齐齐哈尔城额船仅存十四只，墨尔根城额船仅存八只，黑龙江城额船仅存三十二只，寄泊江滨，日渐朽蠹，亦无过而问者。若非粮运关乎军食，几无一船之可用矣。呼兰额船较诸城建置稍后，专事运粮，起于乾隆十年，以御史台柱之请，岁运屯仓粮食万石，存黑龙江城。嗣后习以为常。齐齐哈尔、墨尔根、黑龙江三城，滨江而居，皆资呼兰粮运，以备军储。三城之船，亦随同起运，多寡不等。然船身笨重，江流悍急，水手又不娴驾驶，自呼兰至齐齐哈尔，出松花江，入诺尼江，计程不满七百里，非四五十日莫达。载运稍重，即有沉溺之虞。以备战阵，则犹腐肉而齿利刃也。盖国初所取水手，皆乌喇、宁古塔流人，闽广两湖原籍居多，其中不乏驾舟熟手。今则习成土著，于水性船事，茫昧莫知。顺流放舟，听其所止。而呼兰粮产日盛，车载牲驮，络绎在道。诸城市价，亦不为昂。但使年岁顺成，和买较之搬运，费犹相等，以故呼兰利用之额，年减一年，而诸城额设之船，终不免同归于尽而后已。考四城水师之岁饷，将及万五千金，大小修物料工费，亦殊不薄。十年合计，约在二十万金以外。徒坐耗于部书劣弁之手，殊可惜也！今黑龙江随与俄共，而诺尼、松花二江，俄人屡请行船，坚却不许。实以松花跨吉林、黑龙江两省之中，诺尼通齐齐哈尔、呼兰、墨尔根三城之要。不能不据此腹心，以为藩篱之固。且两江汇入黑龙江口，曰黑河者，为俄轮上下经途，一水可通，尤非卡伦陆兵之可防范。论防边大计，水师之重，略与陆师相等，备御不虞，盖亦不可须臾稍缓者也。北人使马，南人使船，天实为之，不能两工。吉林船厂，创自国初以来，规模计已大备。然承平日久，亦恐治法徒存，而况制造之事，随人心巧拙，以为精粗。今胜于昔，历有明征。若以内省长江水师章程推广于此，更取湖湘船匠舟师为之先导，冀可月异而岁不同。即折冲外辱，难于期必，而内清游匪之越窜，外杜邻奸之伺隙，固亦恢恢而有余亦。今呼兰三城，号为盗薮，而隔江吉林省属，如阿勒楚喀、三姓各城，大略相同。每值盗警军发，辄以此拿彼窜，互相诿推。使水师水手承种公田，虽未能如民农之勤，较驾驶舟师，犹为娴习。推之各城水手，各拨闲地，以为屯庄，迟至三五年后，简其丁壮，专习水战，其余一并裁革，而腾出大饷，别立经制水兵，亦是两全之道。盖东北边山海交错，水陆并重，非西北边隔壁相间之比。而俄自分江而后，汲汲于试行轮船，居心犹为叵测，固不待智者有戒心也。
按：黑龙江省岁额饷银三十七万两，官员俸工一切在内。军兴以前，悉由户部关领，岁无蒂欠。咸丰三年，户部奏明东三省额饷，由部于岁前十月奏拨，各省协济，解至盛京户部，分起关领。于是，黑龙江省官兵俸饷自咸丰癸丑以至光绪丁亥，积欠遂至二百七十余万金矣。国初定饷，东三省视内省为薄。黑龙江省视奉天吉林两省尤薄。盖满洲、汉军多由京旗、奉天、吉林等处移徙。既有官庄屯地以为世业，其家口迁居，道途田卢之费又无一不出公帑，前人纪载，以为所费甚巨。而庄屯额交之粮，存储仓廒，但遇歉岁，即资接济，亦无粒颗外出，稍能勤力耕种，不难资生致富。至索伦、达呼尔、俄伦春诸部，编旗披甲，率皆土著，已久专以捕猎为生，春秋会操而外，散归屯野，各营谋食之路。揆厥情形，犹三代寓兵于农之意，所领全饷、半饷，不过等诸例赏而已。二百年来，生齿日繁，屯庄所入既不足以自给，中俄分江而后，向来捕猎之区，十去八九，就使饷无蒂欠，悉依原额，已难卒岁有余。而况积欠之多，加以折扣，领全饷者，岁不过十余金，领半饷者，岁不过八九金。该管民私削公摊，且在其外。至应贡貂皮，则领饷只敷买价，积贫成弱，实有不能整饬之势。犹赖呼兰三城广开民垦，就升科之租，纳税之课坐支，岁及额饷一半。虽当内省军兴时，未至譁溃滋变。则历任将军因地制宜之策，良有功于边计匪细也。光绪九年，将军文绪公有陈饷事疏，曰：窃查黑龙江省，地处极北，寒深霜早，旗人屯垦，半难收获，赖山场可以游牧，平原可以捕猎，实为国家养兵之区。向来俸饷，由京部请领发放充足，兵丁无家计之累，得以专事弓马，为久远富强立效，所以屡次出征，骁健为骑兵之最。军兴以来，部库支绌，既由各省拨解，年年拖欠。复以减成开放，将士多内顾俯仰之尤，老弱有啼饥号寒之苦，而存营兵少差繁，竟至视披甲为畏途，不得不兼谋生路以资胡口。计今二十余年，欠饷二百余万两，经前任将军开单奏催，迭奉谕旨，严饬批解，而陈欠延宕，新拨复欠。兵等遇差，自备困苦之状，不可名言。前任将军丰绅，曾因目击情形，仿照吉林加添津帖章程，奏请岁加拨银九万五千余两，奉部议准，稍资补益。行之未久，又奉部议停止，不准渎陈。查兵饷减成以来，全饷岁领只十余金，半饷岁领不过数金，即或各省全解，尚不足以自赡，加以兵差频仍，围差挪垫，边市萧条，罗掘一空。上年奏停冬围，职此之由。窃思备边之策，首在强兵。欲求兵强，必先饷足。以目下兵丁之生计至蹙，士气日靡，将何以图自强？又自俄人画江为界，上下三千余里，沿边列戍，窥伺日深，巡防守卡，坐控差使，十倍曩时。津帖既经裁停，专赖本饷供应，各省以蒂欠为常。即咨函并催，半以虚词回复。呼兰一带开垦租赋，所入无多，税课又属寥落。其余各城旗丁屯垦，并无赋税。搜罗备抵，十不及三。以情形肥瘠论之，不但与内省有同霄壤，即就东三省内比较，亦实为第一瘠区。拨饷少解一分，即兵丁少食一分，辗转无凭，势必终成坐困。加以咸丰年来，征调入内，死伤过多，丁壮浸少，若不亟加培养，益难振其忠勇之气。目今边防紧要，虽有练军常川驻守，藉壮军威，而正兵饷缺差烦，坐受困苦，相形之下，强弱攸分，又何以收势均力敌之效？溯查黑龙江省官兵俸饷，例由京部支领，自经改拨各省批解，毋论如何催提，一到另拨下年新饷，则上年已拨未解之款即归欠项，永无解期。即如本年额拨饷银十七万两有奇，而江苏二万两分毫未解，安徽山东亦共欠解三万余两，尚未知能否指准。臣日夜焦思，无可为计，惟有仰恳天恩，俯念边疆根本重要，饬准黑龙江省官兵俸饷，自光绪十年起，仍照旧例，由户部专款拨发。既可无虞缺欠，易于奏销，而各省解交部库，亦必不至蒂欠频仍，一转移间，诸多裨益。毋任切待命之至。云云。其后，将军恭镗公于十三年，续以为请，均经部驳不行。
黑龙江省练军之兴，肇于光绪六年，将军定安公遵筹边防议，就各城额兵西丹简练马队一千名，步队九千名，综计额饷公费岁银五十万两。户部覆议，岁定三十万两，分季派员，赴部关领。于是，改定马队常年训练，步队轮班调操，以节饷需。立马队二营，步队两班十八营。光绪八年，将军文绪公以分班调操步队，难期精整，奏明裁并一班，加增呼兰马队，兴安步队。合计练军马队一千三百名，分为三营。步队三千九百五十名，分为八营。饷仍照旧。诏如议行。
练军全营，营务文案翼长一员，月饷银四十六两。委员四员，每员月饷银二十三两。总教习一员，月饷银十八两。各城教习十一员，每员月饷银十五两。
齐齐哈尔城，马队管带委统领二员，每员月饷银十六两。委营总四员，每员月饷银十二两。委参领二十员，每员月饷银十两。委防御二十员，每员月饷银八两。委骁骑校二十员，每员月饷银七两。委笔帖式六员，每员月饷银六两。兵丹一千名，每名月饷银三两，马干银三两。步队管带委统领二员，每员月饷银十六两。委营总三员，每员月饷银十二两。委参领二十员，每员月饷银十两。委骁骑校二十四员，每员月饷银七两。委笔帖式五员，每员月饷银六两。兵丹一千二百名，每名月饷银三两。
呼伦贝尔城，步队管带委统领一员，月饷银十六两。委营总一员，月饷银十二两。委参领十员每员，月饷银十两。委骁骑校十员，每员月饷银七两。委笔帖式二员，每员月饷银六两。兵丹五百名，每名月饷银三两。
布特哈城，步队管带委统领一员，月饷银十六两。委营总一员，月饷银十二两。委参领十员，每员月饷银十两。委骁骑校十员，每员月饷银七两。委笔帖式二员，每员月饷银六两。兵丹五百名，每名月饷银三两。
呼兰城，马队管带委统领一员，月饷银十六两。委营总一员，月饷银十二两。委参领六员，每员饷银十两。委骁骑校六员，每员月饷银七两。委笔帖式二员，每员月饷银六两。兵丹三百名，每名月饷银三两。马干银三两。步队管带委统一员，月饷银十六两。委营总一员，月饷银十二两。委参领十员，每员月饷银十两。委骁骑校十员，每员月饷银七两。委笔帖式二员，每员月饷银六两。兵丹五百名，每名月饷银三两。
墨尔根城，步队管带委营总一员，月饷银十二两。委参领四员，每员月饷银十两。委骁骑校四员，每员月饷银七两。委笔帖式一员，月饷银六两。兵丹二百名，每名月饷银三两。
黑龙江城，步队管带委统领一员，月饷银十六两。委营总一员，每员月饷银十二两。委参领十六员，每员月饷银十两。委骁骑校十六员，每员月饷银七两。委笔帖式三员，每员月饷银六两。兵丹八百名，每名月饷银三两。
兴安城。步队管带委营总一员，月饷银十二两。委参领五员，每员月饷银十两。委骁骑校五员，每员月饷银七两。委笔帖式一员，月饷银六两。兵丹二百五十名，每名月饷银三两。
按：咸丰军兴以来，各省立功员勇，大率出于召募，不归经制之营。识者以为制营无用，病由饷薄，于是选兵加饷，以求变通尽利，而练军之名以起，盖亦我朝兵制之一小变也。黑龙江省马队奉调出征，号称劲旅，其底营额兵，视内省旗绿各营，疲弱略等，将军定安公于陛辞赴任时，面陈边事，首以练军为言。其时奉天、吉林二省，经营边防，具有规模，因遂彷而行之。将军文绪公续有增减。要以岁饷三十万金，权其出入，综计各城官兵俸饷，并火药子弹工料而外，不敷万金。则以冬令大雪，呼化贝尔、布特哈两城停操三月，扣饷充补，均经奏明饬行。考黑龙江省兵饷旧欠极巨，岁拨新协，亦常十欠三四。得部库三十万金，匀济各城，士气稍可自振。其有益边储甚广。然训练之方，战阵之实，殊未易言。且就马队三营论之，呼兰三城，马贼充斥，夏秋之交，洋药市起，行人为之戒路，居户为之闭门。乃调三营马队，分驻三城各境，以资防剿。月报胜仗，辄割耳三四呈验，兵丹亦报伤数人，岁终汇奏阵斩马贼无数，存记候奖。而两厅官申报抢劫巨案，无月无之，即副都统咨报兵贼结仗，亦无月无之。至其屯札住所，一应草豆用物，胥资于民，愁怨之声，不绝于耳，推求其故，练军之起，议起营房，以备集练，略仿行营之意。而部库别发五万金，以供修造，不知归销何所，其在齐齐哈尔、呼兰二城中，市集环绕，习逸恶劳风气均极浮滑，又自管带各官，与各司掌印，亲入相联，平时为之称誉，有事为之掩覆，盖有练军之名，而无练军之实，已于开办时，阶之厉矣，传闻近边各城兵丹，绝不闻有是事。其奉调漠河金厂防卡者，则酌予盐菜之资，名为津帖。练饷大宗，兵丹不得而知之也，尤可骇已。光绪十三年，将军恭镗公奏称练军不甚得力，拟就奉天勇营酌调一二前赴呼兰剿贼，以资倡导，严旨不行。
齐字营练军之兴，肇于光绪十二年。以筹备东三省边防，特简练兵大臣，会同各将军分别办理。而福州将军穆图善公实始其事，名黑龙江省为齐字营。初年，挑选兵丹五千人成军，次年撤半归旗，续调二千五百人补之，又次年，再撤半归旗，再续调二千五百人补之，期以三年，实成练军一万人，更番加练，周而复始，非有重大军务，奉旨出征，不准擅调。一应事宜，经军机王大臣、神机营王大臣、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会议奏定，隶海军衙门管理。岁需饷械，均由海军衙门关领。练兵大臣以下，有总统，有帮统，有统领，有管带各官，而各城副都统悉听节制。
按：齐营练军别于本省练军而外，就额兵、西丹重加选调，集驻于齐齐哈尔省城，常班合操，营制、饷章视内省勇营大致相同，而总统、帮统则皆侍卫大臣奏派前来。下逮统管，带薪水，均优岁约五十万金以供全营。军需、班兵之制，本德国民兵程法，每下番时，月给津帖银一两，俾无他役，甚盛举也。然黑经江省丁壮未充，原立练军选调几竭，加以黑龙江城切近边防，兴安城常畏出痘，均行免调。而呼兰城垦地过多，又恐满汉易于弊混，乃仅就齐齐哈尔、呼伦贝尔、布特哈、墨尔根四城之中勉集成军，余年续调，则以千五百人为率，亦蒙俞允，乃换班之始，大臣穆图善公遽以病卒前，黑龙江将军定安公奉命代之，计至光绪十月五年练军始成，与盛字、吉字两省营足相将矣。将军支衔奏事，而军中黜陟、进止悉禀大臣，每届换班之期，大臣按临，会将军选调兵丹以合于营，则总统、帮统躬治其役，季课月校，将军亦不甚预闻也。朝廷轸念边要，特设一军，资海防，水陆援应规制，既宏意量，亦远然各城兵丹性情，既有不同，长短亦自别具，而临以素不谙性之长官，束以百不可变之成法，积诚以感效命以驱，殆亦未可旦暮遇焉。且省城市环集浮华之习，日渐以滋，山乡惊悍之夫狎与俱化，不免嗜欲纷乘，法禁虽严，亦恐有时而不之及，故论练军之道，以习勤为第一，义移营修垒，运粮支帐，两三月间，时一为之，则筋力日以雄健，步伍日以整饬，况边隅重地山川之险阻，形势之扼塞，非目亲足履，熟烂于平时，亦断难俄顷决策以操必胜，此尤将帅所当引为己任者也。若前期演一阵图，后期习一枪炮，余则嬉游市上，无异惰民，纵使月有课程，岁有奏报，盖亦同于棘门灞上之观。夫岂任事大臣慎始图终之，义所忍出哉。
卷六 丛录
《钦天监事例》：黑龙江北极高五十度一分，偏东十度五十八分。盖自奉天东出法库门，径行蒙古草道，至齐齐哈尔城，一千余里，平坦极望。然足迹所履，辄过小冈低阜，以无下瞰之势，不觉其高。逮近墨尔根城，则山路高峻。越内兴安岭，又俯黑龙江流而下矣。测量家以九十六刻计之，夏至画凡六十四刻，冬至画凡三十二刻。以故画刻较内省均长，夜刻较内省均短。其日出色赤气盛，颇觉与人相偪。四时多风，雷则少闻，雨惟夏季有之。南风一起，雨即俱来，或江涨立发，历验不爽。秋中即雪而大，黑龙江城以北，尤早冬，雪则不甚大，惟坚凝成块，厚至二三尺不等。三月解尽，则河水横流，到处皆成泥潦，深者车马辄陷，谓之翻江。行李相戒不前，即急递文书，亦以绕道延日，不之责也。
江省木植极贱，而风力高劲，匠人制屋，先列柱木，入土三分之一，上覆以草，加泥涂之，四壁皆筑以土。东西多开牖，以延日。冬暖夏凉，视瓦椽为佳。近年多以瓦为美观，仰而不覆，以水灰嵌合之，否则大风揭去。官廨外无厅堂，或三间四间，俱为房。环三面土炕，燃薪其中，以御寒湿。入夏亦然。初时男妇杂坐卧，不相回避。即外来托宿者，亦与共之。嗣奉例禁，其俗渐革。而市集稍远处，犹仍陋俗。外垣多无门，夜以大木纵横立之，早起平置地上。近如齐齐哈尔、呼兰诸城仕宦之家，则仿佛内省，高阀厚墙，别设厅堂，延宾客矣。地气冱寒，将军恭镗公易内木城为砖城。取木出土，深至丈许。经二百余年，径围朽蠹，不过三分之一，斥卖民间，尚足为架屋巨材。其中油松为多，坚节耐久，与桦柞同资民用，西北山到处有之。
江省入冬以后，窗皆高丽坚纸，蒙蔽无隙，辄上厚冰寸许，视如积雪。盖屋中之火，与庭中之雪，相薄而成，至次年三月始消。北墙尺许，厚亦然。每雪落地，则散粒如砂。往来行步，踏之有声，而不滑足。其下坚冻二三尺不等，经春间。东风迅起，渐化为水，市中至泥深没马，月余乃平。入伏后，小热数日，然即晚辄凉，当身必须夹衣。冬坐室内，环以炉火，着羊裘，亦不畏寒。一出至庭，则肌骨为悚，须眉皆冰。土人着皮帽，蒙首至颈，仅留目孔出视云。 冬雪外出，耳轮辄以皮囊之，否则冻欲死。然以雪沃之，则回暖如旧，不觉其痛。盖寒气类引而出，反则闭之益甚。谚所谓“关门杀贼”也。奉天产梨，经冬则冻如枯木，以盆贮冷水浸之，历日乃转润可食，理正同耳。
江省向以本籍人员，当官治事，衣饰礼节，均从俭简。前十余年，各司印君日赴将军府衙，或乘牛车，或乘耙犁。内省绫缎，皆未之见。近则四季衣服，悉依时制。而呢帏骡车，一司辄有数乘。即市上往来坐车，亦极光耀，皆当道文武家所素蓄。穆图善公初以甲兵出征，积功至福州将军。及为练兵大臣归里，谓所亲曰：“俯仰三十年，华朴顿若异世。”太息久之。穆公出布特哈城达呼尔部。其子明保，以荫生出，为云南迤东道，甚不乐。盖黑龙江省以文职服官内省，二百年来始此一人，老成所见，倜乎远矣。由俭入奢，固属风气之薄。而官兵转战内省，习染日深。加以两起练军部饷，岁至百万，络绎委输，官商因之麇集。一切悦目娱心之事，不招自至，势使然也。
江省风俗素朴，嗜酒之外，饮馔极菲。然性颛愚不知计算，又习于游惰。稍近劳力之役，辄避不前。有与言开垦之利，足饶俸饷者，则每件事以库存二百余万，何忧？盖指咸丰以来欠发额饷之数，其愚至此。兵丹入齐字营，月饷较优，每三五成群，酣饮市肆，一日未终，罄诸所有而后已。不知积蓄以贻家也。醉则随路倒卧，亦无人过问之。省城小酒肆极多，大率山东回民执此为业。练军饷项，半耗于此。可叹已！
满汉之习，江省颇重。市上争论，辄称：“何物民崽，敢与大八旗相迕？”汉军遇满洲，亦自下之。索伦达呼尔两部，则自以为贵种。军兴以后，功名尤盛，语次互相矜诩，八部亦共推焉。黑龙江左岸四十余屯，旗户数百，有索伦，有俄伦春，则以久居俄境，不加收恤。黑龙江城尝有委官至屯，苛索甚烦。遇俄人欺凌，则噤不出声。前次有过江投诉者，副都统责其启衅，或加以桎梏，颇有入俄籍以托庇者，而良懦益不聊生。光绪十三年，将军恭镗公以俄占屯地，派总办漠河金厂道员李金镛查界，屯户男妇，环跪泣诉内外受欺之状，不忍卒闻。俄官固毕尔那托尔于海兰泡晤论数次，每以俄界为词。异日恐不免举归俄籍矣。
新正，各业停市，往来相贺，与内省同俗。爆竹之声，年尾年首，亦时盈于耳。惟十五元夕，户以上年积残油蜡，聚铁镬中，悬门首燃之，至天明而罢。烟焰涨天，气尤恶劣，不知取义云何。近年，创设龙灯、狮子灯，西贾又运置烟火盒子。人日以后，夜夜闹市，车马喧阗，男女杂沓。六七十岁老人，每诧以为得未曾有。其间尝北生事端，街道厅预请将军衙门派兵梭巡，二十四牌商家犒酒食云。
齐齐哈尔西土城外，积水成洼，以小舟渡过。平冈上，有观音庙一区。距诺尼江沿三里有余，环榆柳百数十株，帆樯出没，略似江乡风景。岁以四月八日起二十日止，赛会演剧，居人市贾，各就草地卓帐、布席，集知交于此，饮食嬉游，谓之“耍青”。外城亦间有驱车来者，百货骈集，时于此中交易，是为一年盛会。旧制，草青时，蒙古部落及虞人，胥来互市。商贾移肆以往，在城北十余里外，号“出尔罕”会，二十余日始散，今城北无此会，而城西庙会已盛行廿余年矣，不知起自何人也。
巫风盛行，家有病者，不知医药之事，辄招巫入室诵经。装束如方相状，以鼓随之，应声跳舞，云病由某崇，飞镜驱之，向病身按摩数次，遂愈。或延喇嘛治之，亦大同小异。寺观无僧道，行脚者亦鲜，惟呼兰三城间一遇焉。
俗有丧，树木杆于庭上，挂长幡以示远近。起芦屋，置柩其中，或数日，或十数日，舁之郊外。亲属服粗白布，无麻，赴吊者亦白冠。初多火葬，或近水置之，随江涨而没。嗣山东回民贩牛至者，辄数代依倚不去，于附城小阜营域树碑，土著乃渐效之。然青鸟方术，五行家言，均不之问。百日后服除，一如满洲定制。在官者治事如故。
旗户不重茶饮，客至则口吸袋烟，手捧以进。或久坐，饷白水一盂。市肆商主，则煮茶进客。以故，茶贩甚少。烟叶产呼兰，味极重，行于各城，为税课大宗。烟土则呼兰产多，黑龙江次之。不过廿年，日旺一日，可叹也！土人云：烟土之旺，一由客民开垦，一由征兵凯撤。咸丰初年，尚不经见，吸仓者亦颇自讳，近几家有其具矣。而在官人为尤甚。
土人着履，曰乌拉。制与靴同，而底软，连帮而成。或牛皮，或鹿皮，缝纫极密。走荆棘、泥淖中，不损不湿，且亦耐冻耐久。市有专肆。力食者，入冬皆倚赖之，价亦不昂。传闻，盛京上库贮有太祖皇帝遗履，形名同此。所以示创业时崇俭习劳之概，意至深也。各城妇女皆满洲装束，即垦民亦习从之。初禁通婚，近颇多私相聘娶者。而旗长申报，并无嫁娶民人子女。按月一次，仍循旧例云。
江省牲畜遍放于野，不以豆料麦悄饲之。至秋后，畜于家厩，则喂以羊草，长尺许，色青而润，经冬不变。郊外随地皆有，四月即生，七八月将枯时，土人争往刈割，堆平屋顶上，约可供牲畜冬春之需。若道过车乘购取，价亦甚廉。羊草饲马，极肥泽。胜豆麦远甚。前人以为汉取大宛苜蓿，种长安离宫，以饫天马，即此草。又名羊胡草。
汉民至江省贸易，以山西为最早，市肆有逾百年者，本巨而利亦厚，其肆中执事，不杂一外籍人。各城皆设焉。次则山东回民，多以贩牛为事，出入俄境，极稔。而佣值开垦，则直隶，山东两省为多。每值冰合之后，奉吉两省通衢，行人如织，土著颇深恶之，随事辄相欺凌。然遇山东回民，其锋少敛。回民众而心齐，斗殴惟力是视，即齐齐哈尔土城间满洲人，亦相戒勿犯。市肆屋，各旗分主赁值价不甚昂。或预定十年八年，以杜居奇。近改建砖城，环城四周，皆建瓦舍，极整齐可观。各旗分主，作为公中恒业。
东三省马贼充斥，商贾往来，辄以镳手护行。齐齐哈尔、呼兰、黑龙江三城，皆有行局，大率直隶沧州人为多。官家亦每倚以为用，不借练军之力。由奉天出法库门，经蒙古草地，往往竟日不逢一人。镳手执快枪，骑而从，沿途顿宿皆熟谙，可少戒心。其价每人十金，百凡在内，若有损失，行局忍赔。自法库门至郑家屯而北，食物皆须自带，旅寓仅供水薪而已。郑家屯，蒙古科尔沁部所辖，民户万余，为第一集镇。旅寓之大，视内省数倍。冬季之夕，每停车数百乘，宿人千余辈，不觉其扰。其地产粮食甚多，皆蒙古佣汉民工作。光绪初年，部王亲巡四境，议驱逐汉民。瞬集数千人，环之乞恩，旋以势众而止。蒙古人不耐耕作，每播种下地，天雨自生，草谷并出，亦不知耘锄，一经荒芜，则移而之他。江省初辟时，尝倚蒙古縻田，以资日食。民垦既兴，转有运售蒙古各部者矣。
国朝定制，皇子六龄入学，选八旗武员弓马娴熟者数人，更番入卫，兼授骑射，名曰“谙达”，礼遇次于师傅。乾隆以来，率选东三省人为之（见《啸亭杂录》）。光绪十三年，领侍卫内大臣咨吉林、黑龙江两省将军，保送数员，以备侍卫差遣，名“三音哈哈”，即充谙达者也。将军于甲兵内，挑取身材魁梧、弓马精强者补以骁骑校、领催诸职，咨送入都，由领侍卫内大臣考验后，带领引见，分别派差。有以骁骑校荐擢副都统者，亦两省仕宦捷径也。年选无定额数，亦无定缺，则咨取皆领侍卫内大臣主之。盖侍卫当差，日近御榻，声气极为相通，两省充其任者实繁有徒。将军于地方，群情有迕，谤议纷起，即传遍于都下，至遭弹劾，不安其位。如近岁吉林将军铭安公，整饬军政吏治，甚有起色，徒以重用汉员，广设民官，查办至经三次，参款至列数百，尚赖圣明，仅予罢任，亦前车之一鉴也。
江省以武功着绩，代不乏人，则习尚清文，别无记载。国史《名臣传》仅录旗分，亦未尝着明地籍，稽考颇难。以咸丰军兴后计之，崇勋显秩，当为东三省之冠。如西凌阿、巴扬阿、富明阿、福兴、都兴阿、多隆阿、穆图善、善庆诸公。勋望甚著，设有专祠、谥典。其余荐至将军、都统，尤不可指数也。多隆阿公在湖北专征，最为胡文忠公所重。安庆之克。为东南一大转机，曾文正公报捷，疏云：“胡林翼定谋于前，多隆阿苦战于后”，传为定论。多隆阿公虽由甲兵出身，谋略筹策，动与古合，不仅以勇着称。驭将养士，尤能推心置腹，得人死力。生平不爱财帛，统万众数年，佩钦差大臣关防，俸入极优，身没之后家无余产。有孙寿龄，袭一等男爵，居齐齐哈尔城北，土屋十余间，仅能自给。将军恭镗公派在户司行走，古有廉耻，将多隆阿公殆其人与？
江省马队，甲于东三省，由来久矣。齐营练军之起，易马为步，似觉用违所长。盖以各城山险，惟多步队，最宜。然平旷利于突骑，亦居其半。若黑龙江城滨江为镇，马队固无大益，步队亦难周防，则非水师兵轮，不足抗敌。若由诺尼江，而沿松花江以达黑河口，而入黑龙江，择要扼守，水陆相倚，自操胜算。所最难者，下游无出海之口，上游有守冻之冰。一入秋冬，去住两窘，正不特开办之初，制造驾驶，不易得人而已。
江省旗户，自军兴出征，颇近虚耗。而各旗该管官，利于支饷，即未及成丁，亦预报补。以故同治末年，额兵只余七千，倏足一万四千原额。殆后两起练军，兵数日增，西丹余丁，一并备挑。而十三四岁童子，亦来应名。当穆大臣初成齐营，已属勉强凑合，逐年调换，各城几难应手，于是减至岁换额数八成，童子犹居十分之三。然兵丹及壮，嗜好已多，习染尤重。童年入营，果得训练之方，尚易得力。此在该管带官鼓舞成之，不必求效于旦夕间也。练兵非难，选将维难。练军统带，皆由相知巨力援引而来，虽亦尝经行阵，而在京日久，入仕已深，专求工言语仪节，以图外饰，而不能习勤服苦。其百夫十夫之长，就兵丹中指派，亦不知平日所习何技，所操何器。至教习诸人，率由神机营调派而出，声气甚盛，教法之勤惰，操艺之短长。统领以下，不敢谁何。奏报间，辄以劲旅相期，亦姑徐以俟之而已。
齐营练军之起，黑龙江城，以近边留防，兵丹免调。呼伦贝尔城，以新旧卡伦防守多密，应调亦少。大率齐齐哈尔、布特哈两城为多。两城势要联络，甲于各城。而游惰浮滑，亦遂甲于各城。且长年处城市间，即朴野村民，不免习染之诱。规制严整，尚可稍挽末流，任其自如，势将何所终极。内省勇营驻防，多在乡间，或事屯垦，或习工作，营苦诸役，皆备尝之。以故老于行间者，尝谓：“驻防勇丁，苦倍征战”，非漫言也。漠河开办矿务，议通山径，以便转运。经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请旨，饬拨齐营练军二三千人赴工。兵丹闻之，相聚议逃。大臣将军复奏其难，竟寝不行。盖练军起时，调集已难足额，稍成丁者即收，初无所谓挑选之法。入营而后，例操略具规模，已为能事，亦无所谓训练之法。将军虚领其事，大臣岁巡一周，盖亦等之内省阅兵故事而已。
江省不产硝矿，各城所贮备夷火药，悉由盛京工部领取而来。光绪六年，将军定安公开办练军，始议岁造火药十万斤。派员分赴吉林、呼兰一带，选购物料，计工制一切，需银二万两，在额饷内支销。嗣以边地苦寒，库存既久，不能晒晾湿润，乃按五六月大热时，减数加工，以六万斤为率。后又以例操通用西法，军器亦用西制，而制造土药之费，遂为购买军火之需，由将军随时酌办奏销日随案声明。近日，呼兰产硝，土人有取售爆竹市店者。副都统因咨请将军派员采办，以备军储。旋恐其扰民，议驳不行。自西洋军火盛行，土药诚无用矣。然江省庐练军，公私置办枪炮，不为不富。又延致神机营教习，不为不重。而据耳目闻见所及，齐营月操不过两次，本省岁操不过数次，步伐何由整齐，准线何由精熟？且外间风传，马贼快枪悉由练兵盗卖之。语固不足信，然军器库报窃累累，则有案矣。
江省度支计簿，总于户司。例以三月，将上年出入，抵册汇报户部。其中额定各款，别无准驳条例。额外各款，虽一金之微，必先奏咨立案。盖咸丰以前，入款皆由部给，出款皆系额定。册报文书，奉行故事而已。自中俄分江为界，民垦大兴之后，度支遂以浩繁，而权衡出入，亦尚饶有余裕。今以光绪十三年报册，附记于此。
入款凡六：
——杂赋下：呼兰三城烧锅税银一万四千一百两。网场税银二百二十两。斗税银一千八百一十两。呼兰、黑龙江两城烟厘银二万五千五百一十三两有零。齐齐哈尔城、呼兰三城货税京钱五千五百三十六串有零。呼兰三城斗课京钱五万串。
——常税下：呼伦贝尔城牲畜牛马税银二千三百两有零。齐齐哈尔城、呼兰三城、墨尔根城、黑龙江城牲畜牛马税京钱八千三百六十四串有零。当商税京钱四百二十五串有零。齐齐哈尔城官房租京钱二百九十串有零。
——粮折下：呼兰城官庄壮丁额交粮石折半缴价京钱五百五十一串有零。
——租课下：呼兰城八界额租京钱十八万七千二百串有零。呼兰、绥化二厅城十二段额租京钱二十五万串有零。北团林子武营代垦京旗额租京钱三千六百串。
——指缴节扣收回各款下：领饷银盈余平余银一千一百八十三两有零。将军、副都统养廉夫役折扣银三千三百两有零。茂兴、墨尔根各站例缴倒毙牛马皮价银，三百二十两有零。
——受协下：本年各省捐拨协饷银十五万两。部拨练军经费银三十万两。共入款银四十九万八千七百八十六两有零。京钱五十万五千七百二十七串有零。
出款凡七：
——祭祀下：各城春秋祠祀费八折实银二百五十七两有零。又京钱一千七十五串有零。
——俸工下：齐齐哈尔、呼伦贝尔、布特哈、呼兰、墨尔根、黑龙江六城额设官俸八折实银二万五千八百八十六两有零。额外休致及袭职官俸八折实银四万四千三百一十六两有零。呼兰三城、兴安城额设官俸折支地租京钱一万三千九百五十二串有零。额外休致及袭职官俸折支地租京钱六千七十五串。呼兰厅学正官俸折支地租京钱一百串。呼兰厅巡检官俸折支地租京钱七十八串有零。
——兵饷下：齐齐哈尔、呼伦贝尔、布特哈、墨尔根、黑龙江五城及茂兴路记额设兵饷八折实银十七万三千七百六十七两有零。又折支地租京钱三千五十一串。额外闲散兵饷八折实银四千一百九十一两有零。呼兰三城、兴安城额设兵饷折支地租京钱一万二百九十五串。额外闲散兵饷折支地租京钱一千七百四十串。
——驿站下：茂兴、墨尔根二十七站台额补倒毙马牛价并草豆各款八折实银一万五千四百七十二两有零。呼伦贝尔十七台额修车辆八折实银四十两。额补倒毙牛马价并草豆各款八折实银三千三百十二两。
——公廉下：将军、副都统各养廉八折实银三千二百八十两。夫役八折实银九百四十两有零。办公八折实银一千七百五十两有零。折支地租京钱三千四百二十串有零。布特哈、兴安二城总管养廉折支地租京钱八百一十串。呼兰厅同知养廉折以地租京钱一千三百九十八串。夫役折支地租京钱一千一百五十八串。呼兰厅学正工役折支地租京钱一百六十五串有零。呼兰三城官兵随缺地租折支京钱二万二百三十二串。黑龙江城大黑河屯边界官办公折支地租京钱一千串。奏调翻译官薪水实银七百二十两。茂兴、墨尔根二十七台站额丁津帖折支地租京钱八千一百三十六串。
——赏恤下：齐齐哈尔、呼伦贝尔二城闲散宗室六名八折实银八十六两有零。布特哈城孤寡养赡折支地租京钱三千一百三十串有零。呼伦贝尔城孤寡养赡八折实银二百六十五两有零。兴安城鄂伦春操枪犒布实银一千两。齐齐哈尔城、呼兰三城监狱费赏八折实银六两有零。又折支地租京钱一千八百二十七串。齐齐哈尔、呼兰、墨尔根、黑龙江四城仓房修费八折实银四百一十四两有零。粮运席袋各费八折实银一千六百三十四两有零。
——勇营练军下：各城官兵额饷实银二十六万六千四百十八两。制造火药烘药实银一万三千两。公费杂支实银四千五百两。漠河金厂防营官兵津帖监菜实银一万四千二十七两。
共出款实银五十七万四千七百一十一两有零。京钱七万七千六百四十七串有零。
以上出入两款抵算银少七万五千八百三十两有零。京钱多四十二万八千一百一十九串有零。以钱合银，市价三千约银十四万四千二百七十两有零。惟绥化厅通判巡检、呼兰城经历、余庆街经历廉俸，夫役折支京钱未入册内出款，要不过京钱三千余串，此其大略也。入款杂赋下，呼兰三城斗课、地租、烟厘之类，办理得人，可增十之三四。受协下，各省部拨协饷，实解不过十之六七，截长补短，要不至仰屋而费筹已。
呼兰招垦之初，将军派旗员数人前往，协领总办，日给京钱六百，车马随从，皆在其中。下则以次递减，均在押荒款内，咨部准销，于是，垦民黠者，报领十晌，则饶余少半大半不等。愿者报领十晌，则缺短小半及半不等。皆以利规为之出入，弓丈为之赢缩。以故迟至六七年后，百万余晌之地，尚未全报升科。岁岁清赋，时时丈量，要亦不过派员藉收利规。垦地稍加科，则终无一清百了之日。而贫薄佃作之户，既苦地力有限，益以赋钱折增，不得不出于逃徙。或更变易姓名，别谋盗垦。同出利规，而犹多占余地，固为彼善于此也。愚窃以为边荒禁地，既已开招屯垦，自应从事宽大，以为千百十年固本要图。但使不招自至，有田皆熟，则大利倍蓰。岁省司农数十万金，良非难事，何在区区数弓，以称报最乎？况庐舍田器粮种，民自备之，而又有押荒之费，不劳寸筹，立集巨金，足供一日缓急之用。纵使占地稍宽，石收较赢，亦民力自足。以致在上者，更宜终始体念者也。自古治边之要，以疏节阔目为主，岂无谓哉！惟用人治事，不肯稍予养廉之资，只以大启纳贿之门。江省局势，如此者非一，而辄归咎于部臣持法长短为词，百弊之源盖有由来也。
内监发遣江省，时多有之。例给披甲为奴，或奉“有再犯事故，即行正法，毋庸奏请”之旨。然携赀者多，往往以贸易致富，而所主取携任便，否则百端（齿奇齿乞）焉。光绪初年，有孟太监发遣于此，故穆宗皇帝近侍，甚邀宠幸，述宫禁事极详，可补起居注所未备也。传闻，道光以前，内监发遣为奴者，横恶无地，往往以衣食勒派所主，动称遵旨而来。所主倾家奉之而不足，则请于将军别指一主，又复勒派如故。嗣有近支宗室任将军者，据实以陈，谕旨因而加严。可见列圣家法，日进无疆。前代宦官之祸，不知何以积渐而致之也。
江省向不产米，土著旗丁，率以縻麦杂牛羊肉食之。市米是多由奉天载运，以资汉民。石约八十斤，价银四两。麦面上白亦在一两二钱，縻则为价稍低。此据秋收中稔时言之。然惟呼兰垦产为多。各城官运而外，至江冰大合，则粮载之车，日夜不绝，号买卖大宗。其运赴吉林省各属，亦略相等。谷种杂色皆有，不为常食。常食者，惟小米、高粱二种，皆縻类。昔人称荞麦，色洁性温，大胜中土。近产颇少，不解其何故也。播种期在三月以后，收成期在八月以前，早寒迟暖，气候使然。然土脉上腴，无粪土耘耨一切工费。壮健单夫，治二三晌地，供八口家食，绰有余裕。以故内省游民，嚣然赴之。即各城间地，非介丛山寒窟中，开垦亦易，与西边沙碛不同。土性既浮，水泉四溢，亘古之流膏积液，酿为肥壤，无足异者。大约江省全境，绝长补短，方三千里有余，广开屯政，以收百万之赋，固不待三十年为一世耳。
呼兰三城，粮产最富，而岁以酿酒耗散者，殆难数计。税局专税酒筒，至一万余金，概可见矣。闻酒坊日夜并作，随运各城，时有匮乏之虞。盖边地苦寒非借酒不足御之俄伦春部尤为酷嗜，初隶布特哈时，谙达入山携酒以馈，即罄家所有予之无吝。分江以后，俄禁甚严挈酒过江者，罚酒入官仍议赎锾。光绪十三年，海兰泡城固毕尔那托尔照会将军一体加禁，覆驳不行。左岸段家屯旗户四十余屯，久留俄境，百凡受欺，酒禁其一端也。俄以中国酒乱性伤生，自置关酒出售，价较内省寄售洋酒为贱云。
市酒多自呼兰贩运，味薄，同内省米酒，不及奉天牛庄之佳，然同一高粱所酿也。饮者既多，酿者亦遂增多，市情自然之常。又有黄酒，以縻经宿成之，其甘如醴，以供祀神，余则饷客。
江省食监，由奉天、营口、宁远运来，斤值京钱五十，各城皆通行之。呼伦、贝尔二泊向产五色监，不煮可食，然产不甚旺，又兼味浊而苦，唯近居者取食焉。山城多产皮张、榛子，由北运南。呼兰粮食而外，以烟、靛、油、酒、苎麻、干鱼为多。北运各城，南运吉林各属，入冬则车马相接，日夜喧阗。盖草地结冰，坚滑易行，又无江渡间阻，厘税留难，谋生者所为汲汲也。
江省金砂，由俄境运至奉天炼成，行销内省。每两，上者九四五成，次亦九成以外。业此者，获利甚巨。传闻俄厂采金，与各工按日分成，工有余金，本厂收买，两亦值银十六两。盖泰西各国，近日均用金磅，金价之昂，有由来也。外兴安岭干出蒙古，历中俄两界至海，数千余里，其同干分枝，专入俄境者，号金阿林。金穴之广，可以概见。分江以后，中国仅存内兴安岭，东西亦尚近三千里，漠河其一区耳。推广开采，利益无穷。惟溪涧丛深，砂金不过浮面，其下石金惟多。又当九月冰合以后，工力难施，非机器不易见功。价值既巨，转运尤为繁重。当事者，宜以广集赀本为上计也。
江省名产，以堪达含、五色江石为最。堪达含，驼鹿之类，春角如玉，横带黑线，可取为射玦，京师贵游，皆重之。江石有水陆二种，水石为贵，与玛瑙、琥珀相似，翎管、班指杂佩皆可为之。向于诺尼江、黑龙江两岸，俯拴即是，近则居奇特甚。石材极坚，携至京都，觅良工雕琢，工值尤贵。市卖大半陆产，质粗工劣，不足取也。
江省皮张、茸、角亦贸易大宗。然皮张之属，如貂、狐贵品，近产颇稀，亦向不如吉林之佳。惟灰鼠产布特哈、呼伦贝尔两城境者，号索伦鼠，毛最色润，东三省推为殊尤。有大、小、中毛三色，而市无硝匠、硝料，必挈至京都乃可成裘。购者皆成形全鼠，美裘一领，亦值廿金上下也。鹿多而贱，茸角之属，岁于七八月时，由黑龙江、兴安两城境捆运至省。茸之佳者，每支可得银三十余两，劣亦七八两不等。而力薄性燥，不如奉天所滋益于人。盖奉天产者梅鹿，江省则马鹿也。惟由奉天运至广东，销路甚畅，煎胶成块，利至倍蓰。山西人贩运者多，九月则收市而回。茸价自三十金至七八金，视茸多寡为率。角则以斤计值，视同寻常药品已。
江省牲畜以牛为多，诸部落初时以为常食，名曰乳牛，又曰菜牛也。咸丰以前，市肉一斤，不过廿钱。近二十年，昂至六七十钱。盖牛产多在齐齐哈尔、呼兰两城境中，贩至黑龙江城境，最为大利。缘俄人广加收买，以供行军干粮。冬春之交，肥牛一头，有贵至银二十两者。俄境苦寒，粮产不足，传闻盗采漠河金厂时，石粮至五十金，只牛至三十金云。马产不及吉林，亦少名骑。驴骡尤仅见，土人往来运载，多以牛车。轮极笨重，上露无棚，妇女亦乘之过市。又有耙犁，似露车，座低傍轮，前有轭而高，以牛驾之。入冬走冰上如飞，且可施帷幕衾寒焉。
江省鹿类最繁，狍、麂为用尤多。呼伦贝尔、布特哈、兴安各城诸部落，每以狍皮置为囊，野处露宿，全身入囊，不畏风雪。麂皮则为衣裤之用，入市出售，印以花纹，极软温耐久。狍、麂诸肉，市亦有供食者，与免相类，腊之颇佳。鹿则茸、角为上，而鹿胎为膏，则妇科佳药。鹿尾亦称佳肴。其在各城来言，全鹿一只，价可京钱廿千，以之煎胶成块，利益甚厚焉。前人记载，江省辖境，有使犬、使鹿二部，以驾耙犁，与牛车争先。中俄分江而后，大率归俄。盖二部世居混同江左右，游猎为生，向特羁縻臣之，不入版籍。亦皆飞牙、赫哲、鱼皮达子之类云。
江省无成树花木，西洋菊之类，间一见之。又有以洋种入盆者，黄红相间，点缀几席间。入秋则置室内南窗下，避风霜也。树则杨、榆二种，随在多有。清明后始见青芽，原草亦然，八月则渐枯矣。各城山内，桦树为多。其皮坚质光泽，可为冠履、器具、庐帐、舟渡，而省城不多见焉。药品如赤白芍、防风、黄芩、甘草、车前、五味子、薄荷、黄精、黄连皆有之。药肆中人随采以归，无人取而供买者。蔬菜入夏始多，如韭菜、菠菜、芜菁、萝白、王瓜之类，至秋末则惟黄芽白一种，土人以监水浸之，贮罐中，留供冬春之需，谓之酸菜，调羹颇佳。或以芜菁、萝卜两种入窖，随时取食，亦苦不得其半。若老羌瓜、老羌菜，种自俄出，秋后亦绝无也。市内牛羊惟多，豕肉则汉人食之。
夸兰蘑菇，齐齐哈尔城东境有之。七月入市，谓之东蘑，色白，边绕黑线，视西北边产，味薄，而洁净无沙，外观较胜。至佳者，斤值银七钱而已。传闻吉林省属宁古塔产，不减西北边，价亦不昂。北地高亢，而湿蒸生菌，视东南卑湿地尤美。物性所致，固不可解。
江省薪炭极贱。炭以车计，京钱十千，约在十三四石。薪则所值更贱，皆松、柞也。入春辄昂，以冰泮运路多绕之故。苏子榨油，食之多呕。夜烛不知何油，烟焰尤劣。新屋甫成，数日转白为黝，裘衣亦熏成墨色。俄人售洋烛，与英、法诸国同，价亦中平，官署率皆用之。布有五色尺疋，与英法诸国亦同。虽不耐观，颇实厚经久。各司行走末员，间有以为礼服者。
江省江河遍地四境，产鱼最富，以冰鲜为贵，活鱼则不常见。其最名重者，曰细鳞鱼，状如淞鲈，色白肤嫩，即南方白鱼之类，腊干亦佳。虾、蟹、鳝、鳖则皆无之。或谓土人不知捕取，未知实否。鲫鱼亦多，味不甚佳，市亦不以为贵也。呼兰三城河鱼最大，冰泮时，鱼车往来，夜以继日，斤值京钱廿余，以盐腊之，可供久餐。地气本寒，无气蒸肉败之患。然腥闻特重，调人先渍以酒，庶足解之。
鸟多鸦、鹊、喜雀三种，沙鸡间有之。雁群甚多，遗卵孳生，有取以为玩者。冬多野雉，市上鬻价极贱，盖聚处诺尼江左右岸，弹取不竭。沙鸡亦然，味尤胜家鸡，入春无之。呼兰家鸭最多而贱，往来酬酢，辄以红纸包裹，号冰鸭。或挈至奉天、吉林，以为珍馈。夏日无蛇、蝎、蚁虫，而蝇极多，必垂密竹帘，始可安坐。夕间蚊虻不入室，每闻纸窗扑击声。出立庭中，则嘬肤成磊矣。山中草地，坟虻最巨，牛马被嘬一夕，立致死。行人到处以火燎四面，可稍安寝。其长有至尺许者，夕聚成雷，约岁有两月余云。
大黑河口，为黑龙江省中俄通商口岸。其贸易大宗，则中以牛往，俄以金砂来，是已。余物备数不及江海各口千分之一。分江以后，左岸地方，俄人设屯置戍，沿岸十里八里之间，村堡相望。洋枪队兵，梭巡不绝。兼有电线，以通各路文报。海兰泡城与黑龙江城斜对，设固毕尔那托尔文武官二员，总事其事，归东悉毕尔省总督节制。遇有边事，与将军文书往来，副都统以下不屑也。
光绪十一年，吉林将军派员查勘吉江两省属地归俄设有屯站者，计自伯利、松花江至庙尔，凡五十三。自伯利入乌苏里江，过穆棱河口，入兴凯湖至红土崖，凡三十六。自红土崖顺电道至海参崴，西南与宁珲交界，抵图们江，合红土崖北，凡二十六。自双城子北第一站东，兴凯湖入乌苏江处以南，尽海滨阿勒罕地，凡三十七。自伯利西溯松花江北岸，至黑河口，即溯黑河东北岸，至额尔古讷河入黑龙江处，凡七十二。自外兴安岭东索伦河口向东南，抵恒滚河口，凡十二。自庙尔出海，顺海沿南，至因拔纳斯克地方，及隔海库叶岛，凡十二。通共大小屯站，二百四十有奇。其十二年以后，续设屯站不与焉。而黑龙江省卡伦，均聚黑龙江城以上，额尔古讷河以下。其中相间或百里，或数十里，丛莽之际，土屋三间，多不通径路。冰泮则赁俄轮舶，冰合则赁俄耙犁，以资巡防。日报月报，习为具文。将军远隔千里以外，亦何及哉！俄于沿江至海，部署极严，其深入二三十里，亦复空旷荒落，四无居人。然颇招徕中人入籍，为之谋田庐，安室家，视同种类，政令极宽大云。
中俄在大黑河屯通商，多以俄帖交易，谓之羌帖。以银易帖，与中国帖价略同。冰合则贱，冰泮则昂，以行销畅滞之故。而中帖则不行也。俄本羌种之遗，各城有老羌瓜、老羌菜、老羌斗诸名，皆自俄境来者。讹羌为枪，不知何时。羌帖上具俄文，纸亦坚纫耐久，无作伪者，黑龙江城境悉通用之。
江省有法国教堂，在呼兰城境。从其教者，满蒙汉民皆有之。光绪十年，有教士枪毙骁骑校来仓一案。正凶逃亡，将军文绪公咨请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照会驻京法公使，按约办理。辗转期年，迄无成议。续有法官狄龙，往查情形，道出天津，向津海关道示意调处，误伤偿金为词。文绪公严词拒之，狄龙遂返。传闻起衅之由，来仓辈酒后巡街，遇教士在一旅店，率十余人前往，哗论甚急。教士不知所以，手枪一击，夺门而逃。复有受赂者，纵之出境。至今案悬未定。泰西各国游历人，岁间有之。俄则悉在呼伦贝尔、黑龙江两城出入为多。沿边卡伦，彼此相望，取径图捷，往往越境而过，亦属恒情。中人过左岸伐木，俄人过右岸刈草，无岁无之。间有争论，旋亦平释。律以慎固封守之义，固未应尔尔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