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旧闻》卷一

  编者按：《龙城旧闻》是黑龙江著名报人、史志学家魏毓兰先生《龙塞丛编》之一种。1919年，以《黑龙江报》千号增刊名义编辑出版，是民国时期较为著名的齐齐哈尔地方志。

  民国二十八年（1939）前后，伪齐齐哈尔市长杨乃时“为备齐市政务参考”，删去原书卷首弁言、序、题辞、例言和卷一中的古器部分及卷四艺文，名之为《龙城旧闻节刊》。1982年，齐齐哈尔市志办公室编辑《齐齐哈尔市志资料》将《龙城旧闻节刊》收入（按：当时没有收集到原本）。1986年，经李思乐、张玉春、王彩云校点，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了简本《龙城旧闻》。1998年《黑水丛书》将《龙城旧闻》（四卷本）编入《程德全守江奏稿》（外十九种）中，是为最新版的完书。

  今，综合杨乃时《龙城旧闻节刊》本、1982年齐齐哈尔市志办公室编辑本、1986年黑龙江人民出版社本、1998年《黑水丛书》本，编辑刊发于卜奎书院微信公众号，以飨读者。

  张守生2024年10月30日于卜奎书院

  《龙城旧闻》卷一

  徐乡 魏毓兰馨若氏 撰著

  沿革大要

  齐齐哈尔城因省会所在，或直曰龙城，谓黑龙江省城也（旧黑龙江城在今瑷珲）。东经七度一分，北纬四十七度三十分十四秒。全城辖境起东经六度九分，东暨十度四十六分，北纬四十六度四十二分，北暨四十八度三十六分。南北纵二百二十一里，东西广五百九十五里，东南至西北袤二百二十七里，西南至东北袤三百有三里。在虞夏商周时为肃慎氏故墟；秦汉秽貘地；后汉三国魏夫余北境；晋寇漫汗国；后魏北齐为豆莫娄地，西属室韦，西南为涉罗国境；正始中，百济并涉罗，属百济，寻属勿吉；隋靺鞨黑水部；唐黑水靺揭地；宋契丹辽上京路伯斯鼻骨德部，南长春路北境，西泰州东北境；金浦峪路肇州北境，西泰州；元初，乃颜大王分地，后属开元路，至元中曾属浦峪路屯田万户府；明置朵颜卫，又于境内错置可吉河、纳穆河、阮里河，牙鲁、阿伦、葛称哥、古鲁、兀剌、忽塔儿、塞克拜、苦兰河诸卫及兀讨温所；清康熙间筑城垣，置将军，屯劲旅，遂以齐齐哈尔为省会，与吉林、奉天鼎足而三，屹然重镇，称东北保障焉。

  今人考齐齐哈尔沿革，上溯黄唐。有谓齐齐哈尔，黄帝时为昌意故封者。案：《史记》：“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二曰昌意，降居若水。”《索隐》：“若水在蜀，即所封国也。”其非黑龙江境内，明甚。考《北史》“魏之先出自黄帝轩辕氏，黄帝子曰昌意，昌意之少子受封北国，有大鲜卑山，因以为号，其后世为君长。”近世地学家谓鲜卑山即兴安岭，据此则齐齐哈尔当为昌意少于封地，非昌意也。

  又有谓齐齐哈尔城，唐尧时为幽都域者。案：《书·尧典》：“宅朔方曰幽都。”注：“以幽都为官名。”《淮南子》：“尧北抚幽都。”高诱注：“阴气所聚，故曰幽都。”虽与《尧典》蔡注万象幽晦之义略同，实以幽都为地名矣。《庄子》：“流共工于幽都。”《舜典》作幽州，注：“北裔之地。”《山海经》：“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又西望幽都之山，浴水出焉。”郭景纯注：“浴即黑水。”西清氏《黑龙江外记》谓：“此黑水即今黑龙江。”《北史》：“昌意少子受封北国，其后世为君长，统幽都之北，广漠之野。”幽都既为黑龙江地，齐齐哈尔或幽都域也。

  又近人《舆图说》谓：“黑龙江城(即瑷珲)汉以前为肃慎氏地，而齐齐哈尔不与焉。”考《晋书》：“肃慎氏东濒大海，西接寇漫汗国。”似齐齐哈尔城为寇漫汗地，尚在肃慎氏西南。然《新唐书》：“黑水靺鞨居肃慎地。”又《唐书·黑水靺鞨传》：“其地南距（疑为“至”）渤海，东北皆际（疑脱“海”字），西抵室韦，南北袤二千里，东西千里。”古肃慎氏疆域广延，当不止如《晋书》所云。齐齐哈尔城为故黑水府，西境属室韦，则其地为肃慎可知。又《清一统志》：“齐齐哈尔，古肃慎氏地。”案：“肃慎即息慎。”《史记·舜本纪》：“九州莫敢辟违，唯禹之功为大，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北山、戎发、息慎。”郑玄曰：“息慎或谓之肃慎，东北夷。”齐齐哈尔城距舜都蒲阪直径二千五百里，实在《禹贡》荒服之中。《三国志·魏书·东夷传》：“自虞既周，西戎有白环之献，东夷有肃慎之贡。”是知齐齐哈尔在虞夏、商、周时固皆肃慎氏地，余下备举。

  建置始末

  齐齐哈尔，清初达呼尔、锡伯、卦勒察诸部弋猎游牧之地。康熙二十三年，因征罗刹，于嫩江西岸，去今城十五里之齐齐哈尔屯设火器营参领驻守。三十年，黑龙江将军萨布素会同宁古塔将军佟宝议建木城于齐齐哈尔及伯都讷，以树声援。寻以齐齐哈尔与墨尔根中隔嫩江不便，改今卜魁地，仍以齐齐哈尔名城，官文书皆称之。缘卜基之始，名已入奏，难追改也。惟土人习称卜魁，至今犹尔。是年，赏打牲总管玛布岱副都统衔暂守，旋额设城守尉。三十七年裁城守尉，移墨尔根副都统来镇。三十八年黑龙江将军亦自墨尔根移驻齐齐哈尔。光绪三十一年裁副都统。三十三年裁将军，设黑龙江巡抚，改行省。入民国后，设都督。寻废都督，设民政长，军政则置护军使领之。民国三年五月改民政长为巡按使。六月改护军使为镇安右将军。旋改将军为督军，巡按使为省长，如今制。

  齐齐哈尔城考

  案：齐齐哈尔内外两城同时并筑。《黑龙江外记》：“齐齐哈尔内城排木为重垣，中实以土，具雉堞之观，方一千三十步，崇丈八尺，外郭因沙阜高下，甃以土垡，方十里，东南北各一门，西二之，有大小西门之称。康熙三十年筑。”西清氏此记于城之面积、高下，当系约略之词。考内木城为方形，周五百一十九丈六尺，方二里八分有奇，高丈六尺。光绪八年，改建砖城，一仍旧贯。四门：曰南迎恩、北怀远、东承辉、西平定。外土城南北长圆形，周一千七百十七丈一尺，方九里五分有奇。卜魁首站设西南隅，特辟一门，曰小西门。其四门亦于光绪八年以砖瓦改建，加层楼焉。名其门曰南熏、东启、北朝、西阙如。

  风刮卜魁之神话

  齐齐哈尔城，每春日大风卷水，林木为摧，飞尘蔽日，白昼、黄昏沙陨如雨，居人相传有风刮卜魁之谣。考清初副都统霸奇兰屯兵江西之齐齐哈尔屯，规取江东。乘大风之夜，拔军渡江，驻卜魁站。掘沙土筑营垒，一夕而成。天明视之，荒凉旧站，忽呈壁垒之观，土人诧焉。嗣萨将军因土垒建木城，恭将军改木城为砖城，寂寞之乡，一变而为省会繁盛之域。居民每于大风中谈往事，以为今日之卜魁城昔曾于一夜中被风吹来者，亦神话类也。案：砖城瓮圈，拆于都督宋小濂，外土城则将军程德全废之，所以利交通也。今省教育会为南门土城之旧址，工业学校则夷北门土城为之。

  卜魁音义

  齐齐哈尔城，土人称卜魁，习俗相沿，莫能详厥由来。《黑龙江外记》：“齐齐哈尔虽以名城，而卜奎实通称。卜奎，方言也，清语奎作克伊切，有音无字，因以奎代，亦作魁。或作博克西，误。有解卜奎为江名、达呼尔名者，皆附会。俗或以为不灰，愈诞妄。”《卜魁纪略》则以卜魁为村名。《龙沙纪略》以卜魁为站名，又曰：“或谓大力人为布枯，曾有布枯居此，故名，今曰卜魁，误也。”案：“卜魁二字，当由于隋之伯咄，唐之汩咄，与辽之鼻骨、鳖古、跋苦，金之蒲与，元之浦峪、孛苦，明之拜苦各音辗转递变而来。”《隋书》：“靺鞨七种，有伯咄部”，即《新唐书》靺鞨之汨咄部、《辽史》鼻骨德部，《金史》作鳖古德部。《世纪》云：“鳖古德部节度使言于辽曰：欲平路，非生女真节度使不可。”《太祖纪》：“二年(甲午)十月，克宁江州后，鳖古酋长胡苏鲁以城降。天辅三年正月丙辰，诏鳖古孛（董）堇酬斡。”《忠义传》：“天辅五年九月，酬斡仆忽得往鳖古河藉军马。”又云：“酬斡率涛温路兵抚三担、石里、狠跋苦三水，鳖古城邑皆降之，败室韦五百于阿良葛城。”考辽之伯斯鼻骨德部，疑即隋之靺鞨伯咄部，唐之靺鞨汨咄部，遗人在粟末之北者，金人谓之鳖古德，省称鳖古，盖女真音译变耳。阿良葛，即《明史》所谓兀良哈，其地在嫩江右岸，科尔沁郭尔罗斯前旗及札赉特旗牧地。若鳖古德节度使所治，当在今吉林伯都讷左右。其戍户所居则北抵齐齐哈尔，所谓境内居境外也。《元史·兵志》：“浦峪路屯田万户府。世祖至元二十九年，以蛮军三百户，女真一百户于咸平府屯种。三十年，命本府万户领其事，仍于茶刺罕、刺怜等处立屯。三十一年，罢万户府。”

  案：浦峪路即金蒲与路之转音，茶刺罕疑即阿勒楚喀，刺怜即拉林，音并近也。又《元史·地理志》：“”合兰府、水达达等路土地旷阔，人民散居。元初设军民万户府五，总领北边。一曰桃温，距上都四千里，一曰胡里改，距上都四千二百里、火都三千八百里，一曰干朵岭，一曰脱斡怜，一曰孛苦江。孛苦江军民万户府，近浦峪，当隶浦峪路，即明嘉靖时置拜苦卫地，清初设布魁站，皆仍元军民府旧地。孛苦当为鼻骨、鳖古、跋苦诸音之转，拜古、卜魁，又为孛苦一音之转；证以伯咄、汨咄、鼻骨、鳖古、跋苦、蒲与、蒲峪、孛苦、拜苦各地皆在齐齐哈尔境内，此说或非支离，其所以由来渐矣。

  古迹

  将军廨 在砖城中偏东，即今省长公署旧址。正门三楹，辕门东西向，缭以鹿角，中建双杆。朔望及拜疏，揭黄旗。正门内，户、兵、刑、工四司左右仪列。门内东西复有四司夏日治事所。中为大堂，次后堂，皆五楹。后左曰暖堂，冬日坐之。右曰印房，俗称堂司。东北隅楼房十楹，军器、贡物等库也。大堂东楼三楹，银库也。后正房三楹，主事治事所也。房后有屋，守库者居之。每日官二员、兵十名，协领等转班稽察之。自康熙三十二年创建迄今，官制屡改而署址未移。

  将军府 将军私宅称府，在廨舍西北。清康熙三十四年建，旧有钟鼓楼，以传更点，将军那启泰执形家言毁之。悬钟南门侧，每夜钟起，商贩击征柝以应。庚子之役，将军寿山殉府内，俄军入城，戈尔萨尔遂据而居之。丁未春，俄兵退，善后局移入。及改行省，设度支使司，年余即归并，以其地为巡防营务处、陆军筹练处，又改为东三省驻江兵备分处，旋为审计分处。其东设文报总局，西曾设禁烟公所，又设清理财政局，嗣为国税厅筹备处，今则改为财政厅，其地常为兵赋重要之地云。

  大人府　副都统私宅皆称大人府。旧在木城外，后移城内，在将军廨北。某将军谓大人府不宜在将军衙署上，又改城外。嘉庆十一年火，依旧制仍建廨舍北，与将军署隔一街，即今督军署也。

  火器营　旧在内城东北隅，即大人府之左近。清康熙三十二年建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库。正三楹，左为神威将军炮库，又南为铅丸苘麻库，右为子母炮库，又南为军械库，各三楹，前建楼门一楹，门外左右各建官兵值班堆拨一所，四周缭以土墙。其右厢则木栅围之。又西一面外筑土墙，长十五丈五尺，今改参谋处。

  水师营　水师营署旧在土城内西南隅，后改提学司署，又改警察厅，即今龙江道尹公署。西路小学在嫩江滨之船套子，即昔水师营库。水师兵皆调自福建，今道署附近之土著，其先世皆福建人。若莆田林姓、同安陈姓，在福建本巨族，徙塞上仍大姓也。雅克萨之役，建义侯林兴珠平罗刹，为闽人立功塞外之祖。故当日水师营之权势，虽不得比于满洲，以视屯站汉人殊为优越。

  演武厅　旧在土城南门外之东南，清道光十八年设。正厅五楹，缭以群墙，东西六十六尺，南北八十尺。正门三楹，左右各设便门一，门前砖台宽四十尺，长三十尺，今改龙江县署。

  税课司 砖城南门外迤东。正税房三间，长三十四尺，宽二十二尺。东西两厢，左为灶厨，右储柴炭。木门、木栅规模狭窄，今龙江征收局仍设此。

  其他局所、仓库、营汛各机关，今多改建。兹将旧时建设年月及地址略记如下：

  孔子庙 砖城内东南隅为孔子庙，清咸丰元年建。东西栅门各一，东近城根，惟西门通行。棂星门外，有泮池甚狭，仅丈余。江省民居院宇皆甚大，而泮池独狭隘，何也?中为大成殿，东西厢为两庑，皆卑宫土茨，不逮公署之旁屋。殿后亦无启圣祠。四周围墙，南北二十三丈四尺，东西二十二丈。古树高起，气象清森，扩充而修葺之，是在职司教务者。

  关庙 旧在土城西南里许，清嘉庆戊寅六月建。土人祀关羽最虔，呼为关老爷，庙称老爷庙。或但云供老爷，不称武圣，亦不称帝君，直以老爷二字代神名矣。住僧为清阉以罪遣边者，云能相人，置有关帝签。自砖城南门内之大仙堂被毁后，迷信者多来此卜祸福，香火独盛。东厢有内台，为旧时演戏处，今则为厝柩所矣。西殿供大士，庙内并附祀各匠之神。

  城隍庙 在土城内西南隅，清嘉庆十年建。相传神最灵，像如四十许。人云是生时曾镇斯土，殁而祀之者。西清氏《黑龙江外记》云：“有盗马案，主者审七阅月，已具服，其魁吴保儿独无辞。将军观明疑之，命西清与果德兴等复审，夜间即神前问之，未及明，情尽得。后闻吴保儿甫入庙时，殊沮丧，数垂头自语曰：‘此岂儿戏地邪？’于此见神道设教之理。因书额曰：‘惠从影响’悬殿上。”时嘉庆十三年七月。

  普恩寺 俗称娘娘庙，在城西三里许河阜之上。宫殿崇闳，院宇轩敞。东、西、南三面围以木栅，纵长三十一丈，横宽三十六丈。林木蓊郁，丹碧辉煌，为游览佳处。寺中有纸本飞来大士相，颇著灵异。寺前有海粟亭，额曰；“浮幻因缘”。庙会期在四月，届时演戏，礼佛，士女麇集，殊有人山人海之观。又相传有人与龙战于寺前江上。今改藏书楼。

  其他各庙祠建修年月及地址，略记如下：

  恩公祠 城西南营房附近有恩公祠，为前清黑龙江将军恩泽之专祠。子昆源，亦统武卫军，驻扎江省。

  古塔 在旧土城东门外里许，居艮震之间，平冈之上。以砖灰砌成，高可丈余。故老云，创建省城时，特设以镇城者。今尚存。

  红豆山房 房在旧土城东南隅。侍郎保泰尝居之，后赠龚光瓒，龚去，卖入官。院中野草一丛，秋结红豆，西清氏榜曰：“红豆山房”。

  芍药厅 在将军廨西北。精舍三楹，迭石为假山，将军观明栽野芍药数本，颜曰：“芍药厅”。厅前有李一株，尝秋月再花，将军有诗纪之。

  官沟 旧土城西门外，潴江涨为池，号西泊，土人便之。将军傅玉虑其或涸，凿渠引江水源源而来，渠成名“官沟”。宗室永琨为将军，尝携僚属泛舟于此。后将军那启泰以形家之说塞渠，泊虽存，水浅见底，潴者积雨为多。

  北关集 每岁五月，布特哈官兵悉来齐齐哈尔，纳貂皮互市，号“楚勒罕”，译言盟会也。初在城西北四十里因沁屯，本名克伊勒屯。乾隆六十年，以事改城中，而其部人卓帐城北，故俗有北关集之称。

  案：楚勒罕之在因沁屯，将军副都统率属僚驻扎其地，凡穹庐，马匹汲羊酒，皆布特哈按项供应。后当事者诛求无厌，布特哈苦之，未有以发。会部卒为齐齐哈尔兵所殴，走白将军，反得荷校罪。于是，副总管奇三列款潜之木兰行在奏之，勒重臣来省，案问得实，将军副都统以下皆论罪。奇三亦以越分上书，戍伊犁。先是，奇三将上书，请于其母，母曰：“救一部出汤火，即死不辱汝父，吾何恨？！”奇三诚达呼尔巨擘，母亦贤妇人也。然齐齐哈尔、布特哈不相能，自此始。

  木叶山 山名，于辽代为最著，风景绝佳，前人多见诸歌咏，惟山之所在，诸书所载不同，《黑龙江外记》谓：“齐齐哈尔西北穆克图尔山，相传即木叶旧迹”云。

  蛇洞 在碾子山顶。洞口有巨石复焉，由石缝内窥，深黑无底。相传清光绪初，一巨蛇自洞中出，探首牙鲁河内饮水，尾端尚在洞中，其长可知。俄人筑东清铁路时，蛇出，为俄人所见，以炮遥击之，不中，蛇怒鼓石，毙数人，自是不复出。土人以为神，洞口置石几、石炉，多往祈祷者。亦日仙人洞。

  七金山 齐齐哈尔西北索岳额济山，辽之七金山也。清乾隆间，有荒火之变，林木荡然，野兽焚死无算。至今岩石焦黑处，犹有燎原遗迹，荒火之害如此。

  窑水 城中井水浊而咸，惟东郭陶家侧，一井独甘，有力者争载入城，号曰窑水。

  九龙巷 城中通衢委巷，旧无名号可称，惟南门一街，因有酒楼，俗呼九龙胡同，亦曰九龙巷。九龙者，酒楼之转音也。今直曰酒楼胡同。

  古城 江省境内多古城，其在齐齐哈尔城境内者，西北四十里，有喀喇屯古城，中多林木，望之翳然。大树一株在城后，公海兰察既贵，尝望树祭其父，盖父寄食此屯，死无坟墓故也。西南三十里梅楞屯，有鄂勒欢城，方二里。尼堪外兰筑。西五十里纲安屯，有克伊特城，方□里。西七十里哈弥雅台屯，有果多城，方二里。东三百里，有鄂吉岱城，方一里。此外，东南六十里，有勒布图尔城。南一百五十里，有绰勒城。西北二百里，有阿齐□城。东北三百里，有喀布齐赉城。又三百六十里，有缺延城。东二十里，额尔伯特伊河，有城无名，土人并以古城称。

  船套行馆 在城西南十二里，其地近临嫩江，微有林阜，所居皆营卒，中有关帝庙，水操及祭船时，以此为行馆。旧有大战船十只，二号战船十五只，江船五只，备用物料库亦在此。今则风帆沙鸟，点缀荒凉，夷为野渡矣。

  碉楼 将军傅玉命金川苗运内兴安岭乱石，在齐齐哈尔北境造碉楼二座。遗迹犹存。

  总督坟 土人有住京之例，尚书阿尔赛，汉军崔氏也，居京师受世宗知，累擢将军并湖广总督，内用户部尚书。乾隆初，为家丁所戕，归葬齐齐哈尔城东北五里许，俗称总督坟。

  将军墓

  ——黑龙江将军塔尔岱之墓，在城西南，距三里许。

  ——福州将军穆图善之墓，在城西北巴奇哈屯，距十八里。

  ——西安将军多隆阿之墓，在城西北巴奇哈屯，距十八里。

  ——荆州将军巴阳阿之墓，在城东北高粮屯，距三十五里。

  王工部墓 王焕，字辅臣，浙江绍兴人，以工部郎中出赞黑龙江将军寿山戎幕。清庚子拳匪之乱，中俄失和，将军主战，王力争不可，遂被杀。同官某，为收遗骨，葬于西江沿关帝庙侧，即今仓西公园望江楼下也。距王死三年，吉林达将军具奏，得昭雪，赠太仆寺卿。王无子，更十数年后，墓已荒废，知其事者甚鲜。民国四年，黑龙江都督朱公庆澜，表章先烈，闻其事而哀之，询其家无有能归骸者，求王丛葬处，划其莽，崇其墓，且勒石焉。迄今孤坟三尺，丰碑犹存，朱公力也。

  蒙古坟 齐齐哈尔城东，一坟类僧塔，而所葬京师蒙古也。其人精术学，言事多中，一时有半仙之目。将死，谓侪辈曰：“我某日死，可葬某地，见有马骑人者，是吉时。”至期，果有健儿负驹过，遂葬之。土人至今道其事，访其姓名曰：保额尔克。

  将军坊

  ——德将军牌坊，旧在城南三里许，地藏庙大路，清同治癸酉秋建。

  ——依将军牌坊，在土城内南十字街，光绪十五年建，今拆。

  贤孝牌 满洲汉军及营站孀妇守节者，有请旌例。今齐齐哈尔城中节妇坊数座，惟砖城北梁氏一坊，砖为主，规模较大，俗有贤孝牌之号。梁氏，汉军监生崔佩室。

  塔将军马场 将军塔尔岱有战马，（马唐）黄色，枪痕周身，雄杰如常，惟骇骧绝伦，将军外，他人不能乘也。雍正十一年凯旋时，上特召见，赏给黄绒笼头，颔下赐带银牌，并赐官马场一处。场在今戚家店南双岗子屯，瑚裕尔河左岸。子孙世守，食租于此，人称塔将军马场云。

  案：此马久从行阵，无一蹶之失，刺赐鄂勒哲依图阿尔萨朗名号。鄂勒哲依图，蒙语有寿也，阿尔萨朗，清语狮子也。

  梅楞屯 齐齐哈尔城西南三十里有梅楞屯，原为蒙古官名，盖卜魁本北部尔罗斯蒙旗地，故梅楞屯为蒙古语，不知创自何人。今无蒙古官，惟屯官陶定成为汉军梁姓，与满洲各家杂居。屯内四围，古木萧森，榆柳茂荫，亦无怀葛，天之遗也。

  尼堪外兰故墟 梅楞屯有古城曰鄂勒欢，为尼堪外兰所筑。清太祖用兵自尼堪外兰始，汉族文人主祸，亦自尼堪外兰始。考清语“尼堪”，即汉字之切音，“外兰”二字，译为文字之官，今通称笔帖式，为外郎，音与“外兰”近。清太祖起兵，在奉天之兴京，尼堪外兰与之逼处，虽屡败屡退，沿松花江，嫩江屯堡，土城多其所筑，惜姓名不传。

  西站 砖城之西，旧有卜魁站，更有茂兴站，为南行大道，墨尔根站，为北行大道，故统名西站。站丁多云贵人，清兵败吴三桂，所俘男女，发遣极边，由山海关内外各站，匀拨来江，充邮卒，当苦差，世为站丁，不与满蒙贵族通婚姻，服农力作，每站皆垦有闲荒，足以自给。惟旗员来往，供给车马皆不取资，而递送公文，则昼夜星驰，每人日行数百里。戍边之苦，习与性成。庚子以后，始与旗民齿。今则共和平等，已开放为民籍矣。

  虎溪 陈国瑞，湖北人，官至提督，骁勇善战，人称为大帅而不名。光绪二年戍黑龙江，初寓城隍庙，继徙省南百达街，已而复居省垣西门外慈悲庵。所至，必葺馆垣，好陈列，四壁悬名人画帖，烹茶品酒，居然处士之庐，名其轩曰“卧虎居”。善悬笔作“虎”字，得者拱璧珍之不啻也。暇则钓于西泡子，名其钓处曰“虎溪”。又自号曰“虎溪钓客”。貌清癯，目光闪闪若明星，性情和易，见者不知其为百战健儿也。后有诏释归，而国瑞已卒。

  案：陈大帅以勇闻于时，惜性情暴戾，雄才不羁，当道恶其桀骜也，而贬之。老将风尘，面目顿改，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意者，天固挫而伸之矣。不谓一副铜筋铁骨，卒埋没黄沙白草间。猛士朝逝，诏书夕至，苍苍者，有意耶，抑无意耶。

  吕氏故宅 前明遗老吕晚村。清雍正时，弟子曾静上书将军岳钟琪，劝以举兵，被执。清世宗著《大义觉迷录》驳吕氏《知新录》，其家遂得罪，窜塞外。二百年来，吕氏族日繁，以诗书世其家，子孙多循谨之士。故宅在城西，榜其门曰“姜水宗风”，亦海滨避居之意也。

  诗社 河南优贡山西荣河县知县王性存，清光绪四年以罪戍齐齐哈尔。大吏重其学，延主经义书屋，工诗善画，尝结“梅花”“菊花”两诗社，以觞咏自娱。颜所居曰“寒翠堂”，有《寒翠堂植物十二咏》遗稿尚存。后赦归。

  经义书屋 经义书屋创自海昌。海昌姓马氏，齐齐哈尔汉军旗人，官水师营总管。盖黑龙江为右武之邦，前清建国二百年，通晓汉文字者寥无其人。光绪七年，海昌请于将军拨款六千金，建文艺、经义、说约、启蒙四官学，延戍人有文学者主之。自是，塞外始有舷诵声。

  放鹤园 辽东鹤，本方物。或得其二，献之将军斌静，置园中，饲以料，修颈高趾，殊自得。每雨过轩，舞有节，或啄薪木掷空，作添筹戏，丹顶日鲜。盖鹤性喜疏放，非可剪翎而笼畜也。因名曰“放鹤园”，并征集文人诗歌纪其事。时嘉庆十五年七月。

  龙坑 齐齐哈尔东南十余里，一坑积雨成池，忽有龙见，旋得白骨，识者以为龙蜕，因名“龙坑”。附近一林较城北崔家坟尤深密，为副都统瑚尔齐墓所，事见《黑龙江外记》。    

  碱厂 清嘉庆间，齐齐哈尔城东有碱厂，流人相聚煎晒，通行吉林。今遗迹犹存。

  古器(附)

  古印

  ——朵颜卫百户印。清光绪二十年，呼兰佃民耕地得之，存省库。文曰“朵颜卫左千户所百户印”，背铸“洪武二十二年五月礼部造”，颜字二号，铜质方形。又嘉庆间，银库主事西清，曾于嫩江畔得一“朵颜卫百户印”，天长程煐以诗纪之。

  案：《明史·朵颜传》明属朵颜、福余，泰宁，高皇帝所置三卫地也，元为大宁路北境。洪武二十二年，置三卫指挥使司，俾头目各领其众。自大宁前抵喜峰口，近宣府曰朵颜。三卫中，独朵颜地险而强。此印盖颁发百户所司者。

  ——总领印。清宣统元年，巴彦西北巡警第二区乡民锄田中得铜印一，厚八分，方宽三寸，篆文曰：“总领之印”，背刻“总领印”三字，朝代无考。送存省垣藏书楼。

  古钟 今教育会东为地藏寺，有古钟一，康熙五十一年刘育民铸。

  铁胎弓 弓发矢长四尺余，为一西人所得，闻已藏诸博物院，谓为成吉思汗所遗。

  骨披箭 八旗兵制，从军用梅针箭，行猎用骨披箭。骨披箭，骲头衔铁镞，较梅针箭镞数倍，一人例佩十三支。满语骨披箭曰“占”， 故俗谓其镞曰：“占葫芦”，亦称“哨箭”。土人自制之，今旗户尚有藏者。

  锣锅 八旗兵每名例弓一张，梅针箭五十支，腰刀一把，皆官物，而橐鞬自备。外铜釜一口，两人共之，昼可炊，夜击以警，号“锣锅”。盖刁斗类也。

  人皮弓 将军塔尔岱神于射，所用弓以人皮为弦，时称人皮弓。宗室都尔嘉为将军，尝藉以遍试属僚，惟骁骑校多昌阿能开满发三矢(多崔姓)，年裁(才)十九，后征川楚战殁，得云骑尉世职，祀昭忠祠。

  珂木瓜 齐齐哈尔城西濒诺尼江产五色石，通明如玛瑙，如琥珀，如翡翠。珊瑚红圆者，象含桃，或谓之珂。尝见某姓家有古珂一枚，作木瓜形，色黄而朗润，云是一百七十年前故物。

  案：《后魏书·高句丽传》黄金出扶余，珂则涉罗所产。齐齐哈尔西南境属涉罗。土人呼江石为珂，盖有自也。又江石出沙中大者，殊鲜，能作木瓜形者，尤罕见。

  古炮 《外记》：“齐齐哈尔有炮，曰神威无敌大将军四位，曰神威将军十二位，曰龙炮六位，曰威远炮二位，曰子母炮二十位，所获罗刹炮五位并残毁，子母炮一百九十五位，行营炮四位，皆贮齐齐哈尔库，永远不动。”又曰：“今库贮炮，皆平定罗刹故物。”

  火镰 齐齐哈尔出火镰，关以东贵之，称其加钢甲，内地号“卜魁火镰”，相赠答，以为土产佳品。桦皮鞍板次之。今则火柴流行，民俗日奢，几无复过问者。

  布楞 北关某旗户家藏布楞一具，已坏，弃不可用。考齐齐哈尔旗兵故事，每届二八月望日，城南楼吹布楞半月，然后至教场操演。布楞，即海螺，盖古笳之遗也。

古曲 满洲曲类古乐府，长篇短句，多拍手而歌，若索伦、达呼尔曲，声调亦顿挫可听，惜不解其词意。满洲古曲例如次：阿穆巴摩萨齐斐图门阿尼牙德伊集密(译言：既伐大木，烧亿万春也)。阿穆巴博商阿斐阿卜开克什德班集密(译言：巨室成，荷天恩也)。

  黑水干城 南门城楼原有“黑水干城”四字，由来已旧，盖前清某将军之德政匾，其年月日及名号均无考。后竟为宋小濂之“儒将绥边”四字除而代之，此亦数欤？

  福寿字 将军廨有福寿字，在今省公署内，为专制时代旧物。过其下者，仰见金漆辉煌，每顾而指之曰：此前清某帝后所赐书也。

  古董街 齐齐哈尔之古董街，在龙江县署后，摊商市贩，破衣旧履，纷然而杂陈，实一丛垢纳污之场所。谓古董者，其名耳，故亦曰破烂市。然其中亦有珊瑚，青金，水晶，车磲之顶载，黼黻品级蟒袍，花衣，朝帽，披肩，朝珠，扣带，朝裙，忠孝带，朝靴，凤冠霞帔，花蓝雀翎，锦缎封诰，及蒙古之铜佛、鼻烟壶等，亦一代之文物也。欧美博物馆于文明之时，犹考见野蛮时之器物。共和之世，必保存专制时之器物。执此以例古董街，又何尝无古董哉？

  (附)东湖别墅 龙沙公园

  齐齐哈尔城，向无名胜可言。自东湖别墅\龙沙公园创建后，绝缴荒城，春秋佳日，始有游观之娱。前抚周天门《东湖别墅诗序》、警厅秘书高观僧《龙沙公园记》叙事较详，因并录之；

  寄题黑龙江东湖别墅诗并序

  天门 周树模 草

  出龙江府东门里许，有水泊一，周广十数顷。北直大道，亘以长桥，迤南与农学校接，东连中学堂。原野平旷，水木明瑟，实为边城佳胜。辛亥秋初游此，徘徊竟日，有乐斯邱，拟稍葺亭榭，用发幽潜，属王晦如太守董其事，度地绘图，经始有日矣。会南中事起，予旋亦引疾去，遂尔辍工。今年夏，涂子厚学使、周斗钦检长庚续为之。工竣，子厚书抵予，并附图五：曰缋豳簃，曰蓼花吟舫，曰春及亭，曰怀新亭，皆墅中所有。其湖心一亭，则留俟予题名以作纪念。因为署曰澄观，并各为诗，缀诸图末，还寄子厚，亦淇澳有斐不谖意也，时壬子仲冬。

  边尘苦污人，出郭得清泚。好事癖林泉，结构烦君子。邱壑梦想存，楼台随地起。出塞古多悲，临流差足喜。手杯属鸥鹭，菰中人万里。一墅岂得专，狂飙常在耳。逝川日夜东，相与观止水。

  缋幽簃

  昔人图豳风，琐细尽民事。精妙岂在图，在识艰难意。面兹数堵壁，欲起鞭牛背。

  蓼花吟舫

  曰为《蓼花游》，更赋蓼花诗。吟赏关秘计，宾僚和者谁。群公富方略，起草今其诗。

  自注：《梦溪笔谈》：瓦桥关北与辽邻，无关河之阻，何承矩守关，始议因陂泽潴水为塞，欲自相视，恐其谋泄，日会僚佐泛船，置酒赏蓼花，作《蓼花游》数十篇，传至京师，人莫喻其意。

  春及亭

  方春冻不解，维夏始催耕。惜此逝驹景，起为叱犊行。亭间持盂酒，祝尔室长盈。

  怀新亭

  北徼号农国，豆麦天下无。多鱼更宜牧，随时得所须。循陇看包颖，荷锸真吾徒。

  澄观亭

  扰扰此朝暮，何缘见本心。一泓明镜开，鉴我肝鬲深。收视而屏息，为鼓空山琴。

  龙沙公园

  江西 高鳣祥

  黑水之阳，脑温之湄，有布枯城焉。程将军雪楼督江时，以边塞无佳境，乃将城西仓基辟为公园，薙阜为台，凿池其下，横卧长桥，回栏九曲，适于垂钓。北岸设破屋一间，不蔽风雨。西列白石几案，幕天席地，偶一寄傲，俨如作方外游。迤东穴洞，通道达于园表，曰“众妙之门”。其南竖亭八角，有栏可凭，有席可坐，徐相国菊人使节东临，题曰：“龙沙万里亭”。亭南建大厅，雕梁画栋，备极显敞，栏杆绕廊，琉璃为甍，陈设器具均鲜明灿烂．可以开琼筵，醉美酒，故雪帅自题其额曰“冲气穆清”。厅北受屋两楹，为军政俱乐之部，一切布置悉称是焉。屋外藩以雕栏，艺鲜花芳草数十本，名曰“幽香圃”。厅东南，设酒肆，构球房，立秋千，庋女乐棚，俾雅俗得以共赏。厅前清水一泓，由佛顶喷出，别饶风致。其西，耸立如塔者，机器井也。伏舍如隧者，藏花坞也。瓦以玻璃纳阳日，温以炉火虞祁寒。南面构木为社，布其幕，为游人茗战所。其西南有草庐，立树为柱不加斲，覆茅为盖不加剪，中置石台一，石鼓四，老树翁翳于上，稚花环抱于下，虽赤日行天，坐隐其间，不知有酷热事。园四围筑土垣，种花数亩，植榆百株，遍设木榻十余座。每当盛夏，奇花怒放，落英缤纷，迁客骚人，多徂暑其间，亦纳凉佳境也。顾智者乐水，池虽凿而恒涸，园外数百步，有嫩江，周中丞少朴抚江时，思泛舟江湖不可得，遂因东湖构为别墅，湖小水浅，欲于公园土墙外凿沟引入江水，架桥其上，以谋临流之胜。江低水不入，旋于桥西数十步覆篑土为山，加楼其巅，登楼西望，野旷江清，周中丞题匾，因名曰“望江楼”。张殿撰季端主江省学政，题其南曰“澄江阁”。此皆前情光绪丁未张子北樯奉命建造者也。年湮日远，兵燹迭遭，亭榭欹仄，池台欲坍，匾额剥堕殆尽，人之游是园者，咸有今昔之感焉。岁丙辰，杨公季高司龙沙虣政。越明年，四境已安，百废俱举，乃召都料匠，将旧有公园扩而修葺之。去土垣以广范围，加木栅以示限制。深其沟，俾可纳江水。沟南挖地为沼，适于观鱼。沼东洼处，结屋狭而长，有如烟艇，秋水涨时，电光云影，与沙鸥野鹜相掩映，故名曰“对鸥舫”。东南隅特起层楼，登楼东望，闾阎遍地，而边氛未靖，故名之曰“筹边楼”。楼北迭石为孛苦桥，翼以木栏。桥北为“爱吾庐”。西望莹然屹立者，为“先烈祠”。白屋巍岿，围垣作炮弹形，过者皆肃然起敬。西南隅为动物园，园旁露布为游艺场。稍北曰“偃武榭”，是军警休息之处。北临脑温桥，结屋数椽，饰以深碧，曰“林泉乐境”，启其四牖，最宜避暑。迤西平岗如带，岗上建“弹璈斋”，中置丝竹，外蓄花草，悦耳娱目，至者陶然。又西，石案、石椅狼藉于野，小憩其间，听流水潺潺，心为之沁。桥北岸迭砖为“醉翁居”，与东岸“枕流精舍”相对峙，宜息影，宜赋诗。其北构木为“凯歌轩”，军声浩浩，国风泱泱，信足破羌笛、胡笳之忧郁也。建造蒇事，复将固有亭阁小者扩而充之，斜者纠而正之，矮者增其高，污者垩以白。花木鸟兽，各得其所。树铁门于东南，榜其额曰“龙沙公园”。左右翼以板屋数十间，俾商贾得而云集，全园风致，焕然一新。又虑游斯园者，睹楼台庐舍莫可得而名，乃嘱祥重加点缀，名其厅曰“后乐厅”，名其台曰“超然台”，颜其阁为“消遣世虑”，额其茶社为“吟香仙馆”，名其庐曰“乾坤一草庐”。工既竣，嘱余纪其实。余谪官龙沙，雅无游兴，顾一涉足是园，复见夫来者熙熙，往者攘攘，亦不禁怡然自适，乃知范文正“后天下之乐而乐”，杨公有焉，爰为之记。时民国六年夏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