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平常的心态感悟池州文化
沟汀的民居一边依山,一边临水,国道G237穿村而过。
沟汀秋浦河岸的水泥路依河而建,不直但却平整。路的一边是村民们一排排或两层或三层的别墅,路的另一边则是块石砌成的陡峭的河岸,每隔一段路河岸便有一个缺口,这是古时码头的埠头,宽大的石条铺成的台阶一直通到河谷。河岸边粗大的柳树、油树,无一例外地把枝丫伸向河面,仿佛是要从“秋浦河”这充满诗意的河面上汲取营养与灵气。隆冬时节,叶已经落尽,可从这无叶的枝干上,以及枝干上涨水时留下的残渣中,人们却仿佛更容易感受到它们的沧桑、感悟到它们的坚韧。
村民沈长生1949年出生,他介绍说,沟汀这长不过二里地的秋浦河岸,曾有大小码头十多个,除了渡人,更多的则是徽州运往山外的木材、山货。在明末清初的时候,徽民们如骆驼般驮着木材、山货,翻过榉根岭,沿着秋浦河走向长江乃至走出海外,“徽骆驼”的美名即由此而来,也因此成就了兴盛了数百年之久的中国商业流派——徽商。由于山道崎岖、狭窄,车马难行,水路就成了最便捷、最有效的运输方式,但秋浦河上游河水较浅,特别在枯水季节,吃水较深的重载船只难以通过,而沟汀水深、流缓、岸齐,正是建码头的绝佳之地,据说繁忙时,一天码头发往山外运载原木、山货的船就达五、六十艘。
水路交通的便利带来的是商业的繁荣。据说在繁荣时期,沟汀住户达“一千烟”,多建在这叫“火龙山”的山麓,而秋浦河岸的码头旁,饭店、猪肉铺、酿酒坊、豆腐坊等鳞次栉比,热闹异常。
再次向沈长生老人请教“沟汀”地名的由来。他说,“火龙山”上确实有一条沟通向秋浦河,只是在上世纪农田改造时被填埋了。他还说了一个奇特的现象,那就是沟里的水流到秋浦河后,不是顺流而下,而是逆流而上。我将信将疑,回来查字典,《说文解字》对“汀”的解释是“平也”,我想,也许是水流平缓,流入河里的山水有一个短暂的上溯吧。
沟汀村党总支书记张艮贵1972年出生,在他的脑海里,儿时的记忆依然是那么清晰。他清楚地记得,他们一家与其他6家同住在一个从前“地主”家的老宅里,那雕刻精美的驮梁、四水归堂的天井、宽敞明亮的厅堂、排列整齐的厢房、开有小窗的阁楼......这一切都承载着他儿时的欢乐,那一年他8岁。他还清楚地记得,从河岸的码头出发,机帆船牵引着堆得高高的木排,顺流而下,从贵池池口入长江,直达江对岸的白荡闸,辛苦、凶险却又刺激,那一年他18岁。
张艮贵说,他当年放排出发的古码头还在,且保留得还比较完整。确实,虽然古码头岸上门楣上“古码头”几个字已经脱落,但两只旗鼓依然安静地守护在门的两侧,似乎千百年来都不曾挪动过,码头登岸的埠头依然完整,只是由于河水的冲刷、山民草鞋的打磨和时光的侵蚀,让这些条石颇有沧桑感。码头旁的河水很浅,也很清、很缓,可就是这平静的河水“不舍昼夜”地流淌着千百年,把山民的幸福生活的希望载向远方。
▲张艮贵当年所住“地主”家梁驮上的木雕 张艮贵/摄
沟汀村真正的“古”,可以远溯到6000年前人类文明的初萌时期,那就是位于沟汀的“新石器文化遗址”。
遗址位于沟汀村河西组南面,紧邻国道G237,西南角数十米处即龙湾水电站,遗址东、南、北三面环山,西临秋浦河,地势平坦,较为开阔。
据说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当地农民烧窑取土时就发现了几十件貌似经过加工的“石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改河造田时,又有村民拾到不少各种打制石器和陶器,这引起了当地文物部门的重视,遂请来专家进行发掘、考证。经地质学专家、博士生导师黄宁生一行四位教授发掘、考证时发现,沟汀遗址坐落在一盆地内,呈椭圆形,地表遍布砾石,面积约22500平方米,原文化堆积厚0.3—0.5米,采集的遗物有打制的刮削器、砍砸器、尖状器和磨制的石网坠、锛、凿、刀、斧、铲,以及不少石器的半成品,还有陶器夹砂红陶鼎足。专家认为,此处有山、有水,自然资源丰富,可狩猎、可驯养、可采集、可种植、可航运、可制作石器、可烧制陶器,适宜古人类在此休养生息、繁衍子孙,遂确认该遗址属新石器早期文化遗存,这在皖南地区尚属首次发现,对研究我国南方新石器时代早期的古人类活动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沟汀新石器文化遗址全貌 张艮贵/摄
▲沟汀新石器文化遗址发掘出土的石器 张艮贵/摄
沟汀寻古,能看见的古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怕就怕“人心不古”。从村民别墅墙上“沈家弄”、“走马楼旧址”、“李百万旧址”这一个个标牌上面,从张艮贵、徐华翔、沈长生乃至村文书陈婧这些人身上,我感觉到,沟汀的历史与文化已深深地烙在了沟汀人的心中,并化作了今日追寻美好生活、建设和美乡村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