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儿媳家的窗外,一边是马路,一边不是马路。
夏日的太阳似乎格外勤奋,4点多,朝霞就布满了天空,金色的霞光装扮着蓝天白云,又一起装扮着人们充满朝气与希望的一天。
推开客厅安着双层玻璃的窗户,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同时挤进屋内的,还有那沁人心脾的空气。当然,初升的阳光自然也不甘落后,它们以主人的姿态,用生命之光,尽情地、恣意地、毫无保留地呵护着室内的一切。
室内的花与草贪婪地享受着这充满生机的清晨。枇杷和牛油果舒展开了宽大的叶子;红掌和仙客来怒放着,全没了白日里的娇羞;即将泛红的灯笼椒唯恐孙女、孙儿偷吃,便把壮硕的身子藏进枝叶当中;猪笼草则是一如既往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时刻准备着捕获一切来犯之敌;窗台上瓶内养着的丰年虾,你总担心它会在某一天“挂”了,可仔细寻找,却发现它依然在瓶底的砂砾上悠闲地游弋着……房子另一面是一个与主卧、次卧、厨房相通的开放式阳台,如果栏杆上安上玻璃,那就是一面窗,一面全景式的窗。靠墙的那把椅就是我的座——抽烟、喝茶、看风景的专座,抽着、喝着、看着,渐渐地就发现了一些“奥秘”。如果说客厅窗内是“花的世界”,那么,这里就应当是“草的乐土”,不过,这草也并非“无名之辈”:顶端开紫色花朵的葱、郁郁葱葱的薄荷、稀稀拉拉的香菜……他们把这总面积不足0.5平米的地方称为“小菜园”,浇水、施肥这些事儿全都由儿子承担。长出的这些“草”可宝贝了:下面条时会拔一棵香菜,做沙拉时会揪几片薄荷,拌豆腐时会掐一根葱,而葱还有另一个用途——偶尔会成为孙儿孙女的
“生物吸管”。孙儿种有一株芸豆,花盆从一端移到了阳光更加充足的另一端。芸豆高不盈尺,却已在孕育花蕊,儿子向我“请教”该在何时搭架,并问我芸豆在家乡是叫四季豆还是叫扁豆。其实我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倒希望芸豆能自己开口给我们一个正确的回答,这当然是我的痴心妄想,唯能做到的就是祈祷豆苗快快长大,以解我等心中之惑。窗台一端的栏杆上挂有一尖顶木质小房子,奇怪的是没有门也没有窗,正面只有一些铅笔粗细的管子,有的是空心的,有的是实心的。儿子告诉我,这是“昆虫旅馆”,是供野蜂、昆虫筑巢和冬眠的地方,野蜂或昆虫进入后会在里面筑巢,渐渐地就把一些管子堵起来了。
窗台内的方寸之地还是孙女孙儿嬉戏的乐园,他们在木质地板上铺上线毯、撑好支架、挂上网床,将这里打造成了露营的“营地”,虽然没有青草,但毕竟有蓝天、白云和阳光,因而也就不经常收起,这使得“营地”成了半“永久性建筑”,而这“营地”也偶尔成了儿子儿媳歇憩的场所。
“营地”自然不能没有遮阳伞。钢架固定在栏杆上的遮阳伞,如其说是用来遮阳,倒不如说是“营地”的点缀——太阳西斜的半下午,即使遮阳伞带有倾斜功能,也挡不住阳光的亲近和白云的偷窥。
窗台外最耐看的是云。
窗外的云洁白如絮,一团一簇地,似乎都有自己的“组织”,大片的,小片的,看似没有规律却并不相互拥挤,似乎有自己的“纪律”,“风起云涌”的时候很少。云们绅士般优雅地漂浮在空中,仿佛静止了一般,可仔细看才发现它们其实是移动的,只是缓慢,也很低,低得似乎从窗台跃上对面屋顶便可摘下一片。
白云和蓝天似乎是天生的一对好伙伴,因为它们知道,只有蓝天没有白云的天空是单调的,而只有白云没有蓝天的天空则是沉闷的,于是它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蓝天给了白云飘荡的自由,而白云也给蓝天留下了展示其洁净的空间。与天下白云同一个特性,莱比锡的白云也不喜欢太阳,而太阳也很识趣,多数的时候都是躲得远远的,只是在傍晚的时候它才露出那灿烂的笑脸。此时的白云欣然接纳了太阳的善意,并用自己洁白的身躯,把太阳的光与热洒向大地,于是,天地间霞光万道,万物生灵都沐浴着这七彩霞光,连孙女儿tilia窗台上的绿色仙人掌都笼罩在这光芒之中……
窗外仪态万千,虽没有歌曲《窗外》中的“梦中女孩”,却远胜鲁迅先生只“有两株树”的窗外。当然,我在窗前看风景,窗外没有看风景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人看我。不过我不遗憾,这如同我看不见西沉后的太阳,可看不见并不等于它不存在,它只是在另一片土地上挥洒着光和热,并为那片土地上的人们所欣赏、赞美。夜渐深,行人、汽车、电车、巴士、轻轨的喧嚣渐次停歇,马路旁颇有来历的建筑有时会默默地沐浴在细雨中。推开窗,一股寒意袭来——时近夏至,这风却仿若春风,这雨亦如秋雨,总之不似家乡“梅雨”那般连绵、潮湿、闷热……今夜无雨,初月高悬。6月9日23时,此刻当是家乡端午节凌晨5时。这是一个纪念中国第一个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的节日,久远,且有深度,但愿人们在欢度这一节日的同时,还能记起其初始的涵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