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比锡火车总站回家的车上,儿子告诉我们,晚上家边居民活动中心有一场小型演奏会,并试探性地问我们可有兴趣去听。儿子可能是怕我们旅途劳顿,且有6小时的时差,身体吃不消。
确实,从5月14日午饭后出门,先后乘高铁、磁悬浮、飞机、火车等交通工具,至今已历30个小时了,要说不疲劳那是假的,可一听说刚到异域就能听一场演奏会,这种机会岂容错过?!于是便欣然答应前去欣赏。
儿子可能还不知道,老爸老妈当年也算是有“文艺范”的,那时,《战地新歌》买了一集又一集,带简谱的新歌抄了一本又一本,记得高一排练新剧《园丁之歌》,后考取合工大并分配到贵池水务部门工作的王新满先生就是我吹笛子的“师傅”,王老师虽已退休多年,可至今仍不时在网上发表自己的吹奏作品。
晚饭后下楼,2分钟即到活动中心。这是一栋独栋三层老楼,门厅台阶较高,台阶的正面,数股清流从装饰的浮雕口中淙淙流出,而每层的露天阳台、窗及顶等,都饰有风格相同的石雕,说到建筑的“风格”,我实在是外行——地中海风格?难说;英式乡村风格?不像;古罗马风格?也许……楼前广场不大,此时已坐满了静候入场的听众。我想,平常时间,这里应当是附近市民休憩的理想场所吧。
为了便于拍照,孙女儿Tilia和孙儿Daniel领我们坐到了前排,当然,拍照得到了主办方的允许,不过有一个要求:“请不要使用闪光灯。”而当Daniel准备打开水壶喝水时,Tilia制止了他,并轻声对他说:“会影响演出的。”Daniel听后便自觉地放下了水杯。
晚8时,演奏会准时开始,主角是阿琳娜和她的先生Nicolaas。
这是一个只能容纳40余人的小型演奏厅,十几平方米的台上,没有巨大横幅,没有醒目的logo,没有炫目的彩灯,有的只是与演奏相关的乐器、话筒、音响和一对热爱音乐的人。
音乐在没有报幕的状态下悠然飘进人们的耳中。阿琳娜使用的是一种弹拨乐器,它的底部形如满月,一如晋初“竹林七贤”之阮籍制作的“阮”,而Nicolaas使用的则是一把小提琴。
演奏厅座无虚席,人们表现出良好的音乐素养——演奏时,场内鸦雀无声,而一曲终了,热烈的掌声骤然响起。
虽然我自诩有“文艺范”,但要想听懂这高雅的演奏那却是自欺欺人。这其间,我似乎走了一会儿神。我在想,在国内,我的身边有许多孩子在学习小提琴、钢琴、手风琴等乐器,如果能有机会经常置身于这样的氛围之中,那该多好啊!
演奏继续进行。一会儿是阿琳娜的弹拨乐器与Nicolaas小提琴的配合,一会儿是阿琳娜的小提琴与Nicolaas手风琴的配合,一会儿是两人小提琴协奏......
舞台是简陋的,可音乐却是神圣的。斗室之中,美妙的音符从他们指间平滑地流淌而出,时而欢快,时而忧伤,时而如江河奔流,时而如溪流淙淙……观众无不被这美妙的乐曲所陶醉,可我分明感受到,陶醉的还有演奏者自己!
一个多小时的演奏会很快就过去了,随后是听众互动环节。
我向阿琳娜请教她使用的弹拨乐器的名称,阿琳娜告诉我,它叫Mandola,中文译作“曼陀”。我对她说,早在1800余年前,中国有一个叫阮咸的人曾制作出一种与此类似的乐器,人们把它叫做“阮”。听完儿子的翻译,阿琳娜兴奋地说,她听说个这种乐器,但不知道是几根弦、每根弦的音调又是什么。听完阿琳娜的话我只得尴尬地苦笑,暗自道:“得,卖弄遇到行家了!”
我问儿子票价几何,儿子回答“大人15欧元”。屈指一算,即使满场50位都是大人也才750欧元,估计也就是仅够应付人员、场地等费用。那么,他们举办演奏会的目的是什么?我想,是热爱,是对生活的热爱,是对音乐的热爱,也是对热爱生活、热爱音乐的人们的热爱。
我能深切地感受到他们对生活、对音乐的热爱,尽管生活中除甜美之外还有酸楚、苦涩、辛辣,可他们却把包含着甜美、酸楚、苦涩、辛辣的生活揉捏在一起,转化成音乐之美并传递给人们。
向热爱生活、热爱音乐的阿琳娜、Nicolaas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