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丁逛池州
以平民的视角观赏池州山水
1983年到池州时就知道石门高,说九华山以前不叫九华山,叫“九子山”,是李白和几位文友在一个叫“石门高”的地方喝酒,一时兴起,三人联句,硬是把“九子山”改成了“九华山”。当时我就想:一定要去石门高看看李白他们当年给九华山“定名”的地方。这一想就是四十年,今年谷雨这天,我和妻终于来到了石门高这个我心心念念四十年的古老山村。
▲ 黄山岭上的小山村
青莹玉树色,缥缈羽人家——李白
石门高村东面的魁山有一个巨大的“魁”字摩崖石刻,面积达12平方米,笔画盈尺、深几满寸。石刻由来莫衷一是,从“村内学堂众多、到民国时仍有十余家”的历史状况看,刻“魁”字以表达期盼族中学子魁星高照的愿望比较合理。遗憾的是,目前村中学堂建筑仅剩下“振瀛堂”等一二处。
走在厚实的石板道上,道旁沟渠的流水潺潺有声;抚着石头垒起的挡土墙,墙上金银花、爬山虎等翠绿而茂盛;看着眼前一条条小巷,小巷逼仄却不失古朴。我想在这麻石条上找寻当年李白行走的足迹,想在这石缝中找寻李白当年眷顾的“女萝枝”的残枝,想在村头酒肆里找寻李白当年饮酒时的身影,想在这山野间找寻李白当年吟哦的声音......我知道自己这是臆想,但我真的希望李白等古人的精神与品质,能通过眼前的实物传递下来,并影响、激励着后人。
高氏宗祠是2012年安徽省公布的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现存六进,占地近千平方米。除了天井、梁柱等之外,祠堂内的两块匾额引起了我浓厚的兴趣,因为我知道,匾额的年代、题字、落款等是一段历史的缩影。遗憾的是,许是年代久远,匾上的字迹已难以辨认,其中一块匾上貌似是“赞理旬宣”四个字,“赞理”即“代理”之意,“旬宣”意为“四处宣传”,如果辨认无误,那么“赞理旬宣”代理的是谁?要宣传的又是什么?不得而知。而另一块匾额上的字根本就是无法辨认,是“成均菲藻”?不敢妄断。
出祠堂遇见一位戴着眼镜的高姓中年人,便向他请教两块匾额上的字迹、意义及出处,可他也是一脸茫然,傍边一位妇女解围:“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知道。”问其年齿,曰五十有余,我半真半假地回道:“那比我还小么!”妇女不以为然:“你是专门搞这个的呀!”这时我的口气就显得不太友好了,怼道:“那是高家祠堂,我不姓高,他姓高啊!”
到石门高,高霁当年隐居的桃花坞不可不去。经指点,在距村口数百米处,过“村民大舞台”后侧一小门,小心地踏着被渗水泡黑了的砖块,在半坡上找到了由条石搭起的门型漏天建筑,“门”中巨石上描有“桃花坞”三个红色大字。本以为“门”后当有通往桃花坞的道路,可搜寻再三,终无所获,只得悻悻离去。
石门半日,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很想从“游客接待处”找寻一些资料以填充我的认知盲区,无奈大门紧锁,妻曰“厕所也是锁的”——到底还是女人观察仔细——无奈之下,只得遗憾而去。可石门之行,遗憾岂止如此?“魁”字石刻没去不遗憾?白石岭古徽道不通不遗憾?桃花坞未见桃花开不遗憾?祠堂匾额出处未弄清不遗憾?我检讨,这诸多遗憾都与自己的怕苦、怕累有关。然而,除此之外呢?景点也好,遗迹也罢,其布局如同写文章,我想,一篇文章,如果没有吸引眼球的标题,没有匠心独具的谋篇,没有眼光独到的观点,没有表达准确的词句,要想读者畅读,难。
归途虽然仍需小心驾驶,可有些疑惑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我在想,我们学习国学、保护古建、评选古村落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会背几首古诗词以附著风雅?是赚取一张镶金名片以获取一方经济利益?还是为一众人的晋升铺设一条华丽的云梯?恐怕都不应当是这样,古诗词、古建筑、古村落,这些都应当只是一种载体或媒介,一种传递民族品格、民族精神的载体或媒介,绝不应当是终极目标。
李白流放夜郎时,曾在《忆秋浦桃花旧游时窜夜郎》诗中忆起当年“桃花春水生,白石今出没”的石门之行,念起了石门高的桃花、春水、旧行径、女萝枝、青天月、几只蕨,并流露出“三载夜郎还,于兹炼金骨”的愿望。李白尚且如此,来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当再来石门高,看桃花坞,走白沙岭,抚“魁”字石刻,赏古村春颜。也许那时的路依然难走,但再难的路,该走还是要走。
2023年4月23日
(文中图片均系作者当日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