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周日救火心无悔 黄昏涉河泪有声
文/安彦瑾
一个冬天周日的上午，阳光努力地穿过云层，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我安静地待在家里，埋头于老师布置的作业之中，试图在这宁静的时光里完成学业的任务。
忽然，一阵尖锐而急切的呼喊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失火啦——救火呀，救火呀！”这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撕扯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惊恐与绝望。我急忙跑出院子，目光瞬间被河对岸那滚滚的浓烟所吸引。只见姓袁的人家院子里黑烟翻腾，如恶魔在张狂地舞动。
没有丝毫的犹豫，我迅速掂起水桶，如离弦之箭般奔向小河。冰凉的河水溅湿了我的裤脚，但我全然不顾，提起一桶水便朝着火灾现场飞奔而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一家有难，八方支援。”乡亲们也都被这惊心动魄的呼救声惊动，纷纷从各自的家中冲了出来。端盆的端盆，提水的提水，大家心急如焚地朝着袁家奔去。
不一会儿，袁家的院子里挤满了前来救火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与坚定，大家齐心协力，一桶水接着一桶水，一盆水接着一盆水，向着那冒着熊熊的火焰的房屋泼去。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火苗的炙烤让人汗流浃背，但没有人退缩，没有人放弃。
在众人的奋力抢救下，大火终于渐渐熄灭，只剩下缕缕青烟还在诉说着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灾难。然而，袁家的三间草房终究还是化为了灰烬。大家没有停歇，一齐动手，迅速地把屋里的东西往外搬。没有着火的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烧毁的东西则杂乱无章地堆放在另一边。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虽然因为救火作业没有完成，但我内心却很为袁家感到庆幸。毕竟，虽然住房烧毁了，但好在没有出现更大的伤亡事故，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下午，我就要返回学校了。吃过午饭，我向父亲索要下周的伙食费。母亲早早地把 10 斤白面装在面布袋里，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父亲为了给我凑足生活费，出门去向邻居借钱。
我满怀期待地等着父亲归来，然而，他出去转了大半天，直到下午 5 点多，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两手空空回到家。他无奈地对我说：“没有借到钱，你先回学校去，向同学们转借点，待下周回来一齐给你。”那一刻，我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窖，有说不出的失望。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但我强忍着，始终不让它掉落下来。
我背起那装着 10 斤白面的袋子，缓缓地沿着村头小河边走去。往日，我去学校会常顺着公路走，那里平坦而开阔。但那天下午，天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厚重的乌云仿佛要压下来，我想抄近路走，于是直接顺着拦河坝一路向北。
当我走到河边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决定是多么错误。因为是冬季，昭平台水库发电站流下来的水沿着干渠分水闸都泄到河里了，导致河面比过去宽了整整一倍。望着那宽阔而湍急的河流，我的心也如同这河水一般，波涛汹涌，充满了迷茫与不安。
风，冷冷地吹着，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我站在河边，望着流淌的河水，心中思绪万千。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我想回头走原来的路，可天已经擦黑，那漫长的归途怕是来不及赶了。于是我只能壮起胆子，试图挽起棉裤的裤管，决定从河里趟过去。
母亲亲手做的棉裤是那样厚实，我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往上挽，却怎么也挽不到膝盖以上。无奈，我只好一只手紧紧攥着背上沉甸甸的面袋和鞋子，另一只手费力地提着裤管，我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过河的路径，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河水冰冷刺骨，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一步，两步……正当我全神贯注地向前挪移时，冷不防前方出现了一个水槽。“扑通”一声，我整个人瞬间掉进了水中。那一刻，冰冷的河水猛地灌进我的口鼻，我呛了好几口水。但在这慌乱之中，我的意识却异常清晰，始终牢牢地攥紧那面袋子和鞋子，因为那是我整整一个星期的口粮啊！
我拼命地用一只手奋力扒着水，用脚使劲地踩着水，心中不禁感慨，幼年时瞒着父亲学会游泳，尽管为此挨过几次暴揍，在这一刻却是多么正确的决定。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挣扎着走到了河对岸。
此时的我，浑身上下衣服湿漉漉的，河水顺着裤管不停地往下淌。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我蹲在河边，放声痛哭，仿佛要将上学以来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随着泪水宣泄出来。“苍天啊！你为什么如此地喜欢捉弄穷苦人啊？”我冲着天空大声呼喊，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几声类似小孩子哭的鸟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睁眼望去，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那河水在哗哗地向东流去。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忙抹了一把眼泪，再用双手使劲拧下衣服里的水，然后背起面袋子，沿着铺满河床的鹅卵石，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路小跑。
我的心在胸膛里扑通扑通地狂跳个不停，我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回头张望，总感觉有什么人在身后紧追不舍。每一道风吹草动的声响，都让我的神经紧绷到极点。
当终于跑到学校时，已是晚自习放学时分。走进寝室，同学们看到我浑身湿淋淋的狼狈模样，纷纷关切地询问是怎么回事。我强忍着内心的委屈，故作轻松地说：“不小心掉水里了。”
老班长谷长兴赶忙接过我身上的面袋子，领着我来到伙房，向师傅述说了事情的经过。岳伙食长听后，被我的遭遇深深触动，当即按 10 斤面上账，然后随手把面布袋一扒，一块湿漉漉的面团直接揉在了正和面的桌子上。接着，我蹲在灶堂前烘烤衣服，身体也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回到寝室，躺在那张窄窄的床上，两边的同学把我紧紧地挤在一起，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回想着那一天的经历，我的心中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我感激我的同窗们那关切的眼神和问候，感激伙房里好心师傅的慷慨相助，更感激老班长谷长兴哥哥的贴心关怀。
就在那个夜晚，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过后，我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不辜负这一路上给予我温暖和帮助的人们，更要让自己和家人摆脱这穷苦的命运。
那夜，我带着满心的坚定和对未来的憧憬，在疲惫中沉沉睡去，梦中仿佛看到了自己成功的模样。（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