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上方蓝字·关注我们
实话实说,在打算写村民小传(速写)的时候,我就准备把大齐阿花家的故事作为素材之一。因为这齐家也太有特点了。我难以舍弃。确定把 “齐(家)三(代)”作为故事的主体,谐音“祁山”,因此题目中的“祁山”和诸葛亮没有关系。
先说说齐家的来世今生。阿花,是齐家的户主。我称他为大齐。乍一听到阿花两字,我猜大多数人会联想到漂亮可爱令人喜欢的模样。而齐家阿花脸上却很少能够见到久违的笑容,总有一点苦大仇深不苟言笑的样子。配偶名字中有一个“香”,夫妻俩合起来就成了“香花”!必须强调的是:阿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身体魁梧,手脚硕大,肌肉外凸,炯炯有神,行走如风!是一个正当壮年的汉子。为什么大齐总是一天到晚眉头紧锁笑容难觅呢?认识或了解大齐的人都说,还不是因为一个字——穷!
大齐阿花作为六七口人的一家之主,身上的担子可不轻,首先必须要能够养家糊口。齐家六口人。大齐父亲老齐,人称“老开荒”,从这个绰号就可以感到:老齐此人漂泊流浪四海为家,但是似乎有点来路不明。其实在我们上山下乡成为知青接受再教育的那个年代,大抓阶级斗争,漏网之鱼是极少极少的。事实是:老齐逃荒感到累了,觉得昆山是可栖身之地,于是安家在这里开荒觅食求生。
在远离村落的河岸上打土为墙稻草作顶地建了三间房子,勉强可以避风遮雨。大齐阿花夫妇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七八岁。一个五十多的老汉,一对辛苦持家的夫妻,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祖孙三代,孩子三个,一日三餐,事事皆难。齐家真的是整天为温饱三餐稚子三人而昼夜不停的努力,有难言的登山之苦。你说作为户主的阿花轻易会露出笑脸吗?
当时农村采用的是工分制,干活点个卯,记好工分,干多干少干好干坏一个样。大齐阿花有力气而无用武之地,又不会耍滑,憋闷!倒是“老开荒”见多识广,终于干起了了副业,养了一只猪郎(为母猪配种的公猪),打听到谁家的母猪发情了,就赶着猪郎去为母猪配种,收一点费用。做这件事情又脏又累,更有人认为是很丢人的。有人用嘲笑的神态和不雅的手势来取笑“老开荒”,甚至问只有两个房间一大家子怎么睡觉?但是老齐没有理睬,还是昂着头乐呵呵的,甚至咧开嘴笑出了声,挥着细细的树枝赶着猪郎往前走去。
大齐阿花和妻子阿香是在生产队里赚工分的。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有时候除了拿下一年口粮之外,帐上还透支了,就是说欠生产队的钱!要说身体状况和肯出力气,夫妻俩都是好劳动力。一次莳秧时,突然暴雨倾盆。但是地里还有五六个人坚持干下去,其中就有大齐夫妻俩。一等一的农活好手,为什么辛苦一年却落个两手空空?
大齐总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他干什么活都是尽了全力的。知青开始学打稻捆时,有人就教我们:先将捆绳放在田地上,然后往捆绳上铺稻把子,每排四五个,一排一排往上摆,摆到自己胸口的高度,然后用带钩的捆绳将稻捆捆紧,便大功告成。也有些村民是这样操作的:往捆绳上放稻把子两个打底,且摆放时每一层都要像剪刀交叉,显得高。然后用捆绳从稻把子细腰部收紧。完工。但是粮担分量相差太大了。第一种球状担是第二种剪刀担的两倍多份量。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干活的尽力与否就看得清清楚楚。大齐有的是力气,又不会耍手腕。同样的工分,大齐亏着呐!不过于心不亏!
大齐阿花是真正的朴实的农民。平时话语不多,说话时往那里一站,双眼直视对方,喊了几句就不言不语了。一次我和大齐来到上海运粪,碰到了几条和我们相同的外地装粪船,两船相遇强者胜。阿花大齐高大的身材,站在水泥船船头,仿佛张翼德在当阳桥上。接着又大齐又像和尚打禅一样在船头上静坐了一个时辰,一人吓退了几条船。还有一次,阿花到苏州出差,我们领着他到当时最繁华的观前街逛街。大齐走着走着,突然说:“这样荡马路太吃力。我宁可挑着粪桶担子来走!”他的实在劲可以略见一斑了。
后来改革开放,包产到户了。大齐终于可以施展手脚大干一番了。我从苏州日报的一篇通讯中,知道大齐成了当时的种粮大户。现在八十多了,住进了新楼房。据说身子还健得很呢!我倒是还想着当年光着腚在田埂上追来追去的三个男孩子,现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