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店与剃头师傅

文摘   2024-11-08 06:22   江苏  

      剃头店与剃头师傅
               李  涵图文


    理发,苏州人称“剃头”,这是人生中的一件重要事情,戏称“头等大事”。男性尤其如此,基本每月理发一次,必不可少。相对来说,女性对此的依赖程度不确定性就较大,喜欢打理头发的可能经常要去理发店(或发廊、美容美发院等等);不喜欢的扎一把,天天自己梳一梳,很少踏进理发店门。我爱人和我女儿就属于后者。

         如今理发店不叫理发店了

                 (网络图片)


    基于供求关系,不管过去和现在,城市里的理发店历来都是星如棋布,少则几十米,多则一两百米,必须会看到一家理发店。至于古代时候嘛,就不知道了。
    但是,儿时我家老宅的巷里就没有一家理发店,不好意思,我很喜欢回忆儿时之事。理发要跑到巷口东头向左拐弯二三十米的皮市街的理发店。这家理发店其实离我家并不远,从我家出来也不过三五分钟的路。另外离我家较近的大成坊、玄妙观、牛角浜还有好多家理发店,有的有几个理发师,有的只有一个理发师。那些理发店我小时候从来没去过,只去皮市街那家。

       记忆中六十年前的皮市街理发店


    那家理发店的店名已记不清了,店不大,一开间门面,两扇玻璃门,两边也是木格子镶嵌的玻璃,这样显得理发店内十分通透敞亮。店门口有一只理发店通用的红白蓝三色标识灯,这只灯有时旋转有时静止(可能为了节约电费吧),这让我们小孩子觉得十分好玩。
   店里有四张可以升降、旋转调整和椅背能前后倾斜的牛皮包靠背坐垫的理发椅,下面是一个重心极其稳定、白色的喇叭状的铁铸圆椅脚。理发椅背对背左右各两张,各自面朝一面大镜子。正面对门的墙边有一个老式的瓷台盆,上方悬着从墙后洞里伸出来的一根皮管,边上有一扇小门,里面是一只小水箱和一只烧水的煤炉,这是一套为顾客洗头的设施。我记得理发店还悬着一把老式的吊扇,很像是上海华生牌,有四片木质扇叶。电扇只有夏天气温较高时才开,开动时会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老理发店理发的情景


   听老人们说,老早格辰光理发店没有电扇,夏天是用布拉风扇的。两块布挂在店堂上方,连着一根绳子,专门用一个小伙计拉动绳子,一收一放,让布来回甩动,给顾客扇风纳凉。听着很有趣,但我贫乏的想象力想不出这布扇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构。
   理发师好像有三位,其中一位稍胖的年纪较大,特别和蔼可亲,我记得比较清楚,另外两位就有点模糊了。倒不是胖师傅手艺比其他师傅好,而是因为他会哄孩子,态度又好,所以包括我在内有好多孩子喜欢在他那里理发。

                剃头师傅

               (网络图片)


   这家理发店似乎记得没有烫发的工具,以前只有观前、北局这样的繁华地方的大理发店才有烫发。大成坊靠近观前街口有一家“九洲理发店”(特殊年代改名为“红光理发店”,改开后又改为“紫罗兰理发店”),邵磨针巷九胜巷口的“汉民理发厅”(特殊年代改名“为民理发店”,改开后又改回“汉民”)采芝斋附近的“白牡丹理发店”等几家是观前地区数得上的大理发店,那里是苏城爱美女性的乐园。
   当然我画的那种街头的理发摊更是数不胜数。剃头担,北方叫挑子,相当于是流动理发店,由此也有了“剃头挑子一头热”这句歇后语。在经济窘迫的年代,剃头师傅开不起店面,为了糊口只能摆个街头小摊以自己的手艺招揽生意。贫穷人家为了省几分钱,就到这些街头摊草草理个发。那时卫生不讲究,传染疾病也比较多,所以街头剃头摊上理发,传染到头虱和瘌痢头的特别多。

 剃头摊上剃头修面,一盆水洗头,卫生似手不太讲究。所以那时癞痢头很多。

                  46x35㎝

                 李  涵绘


   讲完了理发店,再说说理发师傅。除了皮市街口理发店的师傅外,我还认识一些师傅。
   我岳母家有个朋友老刘,是扬州人,大家知道扬州有三把刀,剃头刀、修脚刀和切菜刀。我现在想想扬州人真厉害,从头到脚和中间的肚皮全被他们包圆了。这个老刘是剃头的,原来在汉民理发店,是一把好手。他常来岳母家给一家人剃头、烫发,我成了她家女婿后偶尔碰巧遇上也会沾沾光。他剃头不紧不慢,细致温和,十分舒服,聊天之间一个头剃好了。老刘退休较早,那时时兴退休顶替,他早早退休是为了让扬州老家的女儿顶替进汉民理发店,女承父业。大约是天赋的原因,那小刘更加了得。进店后手艺长进极快,加上遗传了父亲的和善脾气,技术优、服务好、人缘佳、长相美,没几年竟评上了江苏省的劳动模范,成了汉民理发店的一块响当当的牌子。

                  如今的理发店

                      (网络图片)


    这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顶上功夫”也是门大学问啊,从此后,我对理发师多了一份敬意和尊重。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在工厂时,工人们闲暇时间较多,心灵手巧的也不少,加上那时收入不高,能省一些省一些,厂里有很多互助理发的小群体。通常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合资出钱买一套理发工具,大家互相给对方理发。像我手拙的人,只是出资从不互助,就能享受朋友给我剃头的便利。别小看这些业余的理发师,理发水平还真不比一般专业的差。其中一位与我极好的朋友,理发手艺极佳,碰巧的是居然也姓刘。我在工厂的十多年里,除了结婚时到汉民理发店理发吹风外,几乎都是他剃的头。
   众所周知的3月5日学雷锋活动,总会有不少单位的年轻人上街给人免费理发,这似乎成了学雷锋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直至今日,有些街道、社区的“惠民”活动也有进小区为居民理发的项目。有一些老年人为了省钱,也特地等到那天才来排队理发。
    说起理发师,我还想起了最近看到的一个视频。讲的是浙江湖州的一个小镇,有一家百年老茶馆,不但它的门面、摆饰和茶具都如几十年前一样,用现在的人说起来“十分陈旧破败”,而且至今只收1元茶资。这个茶馆每天凌晨3点准时开张,接待附近四乡八村的老茶客。因为如此,茶馆成了这些老人们的精神家园。经营这家茶馆的不是大老板或慈善家,而是当地一位八旬老人,他雇佣了一位聋哑残疾人当他的帮手,两人互相搀扶着维持这家茶馆走到了今天。看到此,可能大家觉得这事与理发师这个话题有些偏题了。不,因为这位令人尊敬的八旬老人正是一位剃头师傅,他继承了祖上的产业——茶馆,在茶馆里摆两张理发椅,靠自己的一技之长,给茶客剃头以补贴茶馆的生意。否则茶馆无法维持,这些多年的老茶客也失去了精神家园和生活寄托。老人们说,不怕死别就怕生离。因为过世的老茶客都会有一张相片挂在茶馆,还能听到朋友们的聊天。而万一茶馆拆迁,他们即使活着也找不到这样一个聚会碰头的地方了。
    看到此处,我不仅热泪盈眶,这也是我向往的精神家园啊,也更感到这位剃头师傅的可敬和不平凡之处。从视频里看到老人一丝不苟专注地给顾客剃头修脸,我相信他既是一个被人尊重的茶馆好老板,也是一位受人欢迎的好理发师傅。

     老法头剃头摊的那一套延续到现在,不少乡村还是这个样子。


   另外,关于理发有一个特别的习俗:正月不能剃头。为此还有一句俗语,“正月不剃头,剃头死娘舅。”我不知这个习俗从何而来,据说与满清入关后“留发不留头”的法令有关,使得我国很多地方都有了此习俗。这就吓得我们男性在农历正月都不敢剃头,而理发师们的年假一般也只能“被”放满整整一个正月。而到了农历二月就会出现报复性的反弹,理发师从早忙到晚,连上厕所也要小跑着去。尤其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为了讨个吉利的口彩,无论老幼都挤进了理发店和发廊,那情景用“爆棚”二字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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