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一树成景II柴英龙

文化 2024-11-30 05:01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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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成景

☆柴英龙

立冬一过，窗外的风骤然凛冽起来，天空像打开了冰库的一扇大门。

我坐在静静的书房里，脚底上已触到了丝丝的寒凉。太阳穿过鱼鳞斑的云层，时强时弱地投射到园子里，映照到已结满红柿的树上，树叶大多凋谢，红柿像一张张醉醺醺的脸，迎着阳光在枝干上乐呵呵地笑。

窗外的寒风吹得地上的枯叶四处舞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还未到午饭时间，往常这个时候几只长脚尖嘴鸟会飞到柿子树上，挑着熟透了的柿子，啄破薄薄的外皮，饱餐鲜红甘润的果肉，然后知足地远走高飞。

我在书房里一直观察外面的动静，也在防备这长脚尖嘴鸟的再度入侵。挂满枝头的一树红柿，可是眼下小区里一道最亮丽夺目的风景了，不少居民常来询问：“今年的柿子何时采摘？”我摇摇头说：“女儿说了，今年的红柿不摘了，留着给大家观赏吧，等到大雪飞舞时，赏给麻雀过冬了。”

秋水停，天地静，立冬来，人心正。在古人的理解中“立”是建立，开始的意思，而“冬”意味这冬天行将开启，其深层的寓意则是万物的收藏与蓄养。

说来也奇怪，前些日子还啼鸣甚欢的鸟儿，尤其是一种叫不上名的长脚尖嘴鸟不知什么时候远飞他乡了，它走的那样疾速无情，不留下一声道别，也未遗落只言片语，全然不像春天来时那般欢腾热烈，张扬无束地喧闹，我倒暗暗庆幸起来，一树红柿可以在寒冬里红红火火地喧腾一番了。

其实我挺佩服鸟儿们的勇气，它们沐浴着春光暖阳，独闯世界，只带着一身的孤独，挽着春天的胳膊，在山花烂漫里寻找到了伴侣，还肆意妄为地在人家屋檐下无拘无束筑巢引伴，繁衍后代，把春天的梦做在屋檐下的温床上，待秋天收获满满，又远走高飞，去别处编织新的梦想，而于人类竟是一别了之。它的作别，只带走了一阵秋风，牵走了几串秋雨，怀着满身秋实，还有些许未成的遗憾与幻想，竟是像一朵朵漫天飞舞的雪花……

园子里只留下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了，麻雀很温顺，小心翼翼地在树枝上欢跃穿梭，它们雀跃有语，在光秃秃的枝头上嬉戏玩耍，眼下还有不少的樟树子可以果腹，还没有占据红柿的意思。

今年的秋天毅然决然向时令作别了，也向园子里的主人作了最后一次别离，它好冷血，让人有些伤悲，它作别时，未留下一丝暖意，没挽留一片彩云，也未掀起一缕春风，只是向天空打开了一扇寒冽的大门，然后挥挥手，算是与你的一次别离。

但是，寒冽决不是寒苦的代名词，它同样涌动着浪漫与多彩，那丝丝的西北风不也裹挟着温情与热烈吗？原来物由天造，境由心生，心中有暖阳，万物皆温和，想到了这一层做人处事的意思，心里反而淡然释怀了。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尚未完全揭开晨曦的帷幔，南池江面上已笼罩着如丝如棉的薄雾，在隐隐绰绰的江面上，仿佛有一口硕大的蒸笼在江面上蒸腾。雾气蒙蒙的江心，一位早起的捕鱼老汉，戴一顶乌毡帽，嘴里叼着香烟，烟火在薄雾朦胧中闪着光亮，双手不停地从江中拉着昨晚投下去的渔网，被网住的鱼儿剧烈地在老汉手中的网里挣扎着。

远处，一对白鹭掠过水面，在小船边盘旋了几下，飞向岸边的柳树，柳叶已被寒风染成了褐黄，与不远处的红柿相映成辉，那柿树也不甘寂寞，依着它的一树红颜，借着晨风的摇曳，向河岸柳枝上的白鹭招手，白鹭敌不过红柿的热情，拍闪几下翅膀，腾地飞向半空，飘逸到红柿树上。

我很担心白鹭会不会也像长脚尖嘴鸟一般无情地啄破那一张张粉嫩的小脸，我疑邻盗斧的担心迅即被白鹭的情怀所驱散，原来白鹭带着一江秋水，一朝晨雾，一抹淡阳，一片云朵给红柿配景来了。她轩昂地站立在枝干上，曲颈勾头，拍闪那双雪花飞舞般的翅膀，与红柿作伴来了。哎，这大自然，多么有情啊！活着，就拥有世界，愉悦，就拥有灿烂。

望着这一绝美的景色，心中的暖意往上涌动。人人都在寻找诗和远方，红柿映白鹭，晨辉照幽园，不就是一幅唯美的画卷吗？它翻涌着远方思念的浪潮，闪耀着诗意的光辉与幽情，多么动人的画面啊！这大清早的，就让住户们一瞥这喜庆的景致，把个南池江畔映照得姿容清和，色彩鲜艳，风光无限，能不让人心驰神往吗？

如果说白鹭有情，那么红柿更有意。白鹭的情在为红柿点睛，而红柿的意在为白鹭闪亮增辉。

这和谐应景的画面，让人看了心为之陶醉，情为之跃然。用它来抚慰伤感的心，消除心头的烦，排解生活的不易，给你、我、他作一次心灵的洗涤与按摩，然后给你在心间注入一缕暖阳，用阳光与美景煮一壶喜悦的早茶，去重新开启别样的人生嘉年华，这该有多好啊！有缘人你懂。

我热爱柿树，不光是因为它红透时的一树成景，更乐意它四季的光华灿烂，乐意它知恩图报，给陪伴它春秋的居户们送上清清爽爽、大大方方的一抹亮丽，一团火红，一道风景，一腔喜悦。

早在寒冬时，柿树便开始酝酿它一年的绚丽了，纵然柿落叶枯，也不忘做那场轰轰烈烈，千紫万红的梦，这场梦从孕育到成熟，用了它一整年的时间。

初春时节，树枝上已吐出一粒粒芽苞，芽苞在转变叶子的过程中，已显得不同凡响，全然不顾周遭沉睡中的荒芜，一味地抽枝吐叶，开花挂果，仿佛这春天的舞台就专门为它登台亮相。它开花吐叶时，毫无拘束，高调张扬，敢于迎着风雨笑，待满树开成密密麻麻的花朵时，就向彩云欢畅地拥抱去了。

柿花和别的花花草草不一样，别看银白的花朵个头不大，可它结实，任凭风吹雨打别想轻易打下，花与果紧连在一起，花依偎着果，果托扶着花，相亲相依，如同一对孪生兄妹。

它们是抱团生长的，果在不断长个，花始终不弃不离地陪伴，直到春天行将结束，柿果长胖了，个头结实了，柿花才不声不响地隐退，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入泥地，成为肥料，为柿果在夏天烈日里提供养分。

柿树分工合作，它们配合默契，心甘情愿地以牺牲自我来求得红柿的最终辉煌。柿花完成使命后，时令已进入盛夏酷暑，面对着还处在青涩稚嫩阶段的柿子，那宽大厚实，泛着油亮的柿叶，勇敢地站出来，用自己的身体为嫩柿撑起遮阳蔽日的大伞，柿叶任凭烈阳曝晒，宁愿让自己的肤色从油绿变成焦黄，也决不让柿子抛头露面。

整个夏季，柿树负责给柿子提供养分，柿叶为它遮风挡雨，待夏季大幕沉沉地拉上，秋的帷幕徐徐展开，秋风送来了凉爽，秋雨送来了甘露，柿子也由青转黄，这个时季的柿子需要秋风的亲吻与抚慰，柿叶知道自己完成了使命，该是叶落泥土，知趣而退了。

秋天结束了，柿叶谢幕了，柿子也红透了，柿树从根系到枝条，从花朵到叶子已完成了它们的全部使命与期待。柿树在孕育柿子的过程中，母爱的情怀得到淋漓尽致地展现，树叶的无私与柿树的奉献为的是期望一个热切的新生命，这是它们赖以奋进合作的伟大梦想。柿树从冬天开始孕育，调动了全部力量，把所有的精华集中在柿子身上，待满树红火，芳华四射时，终于迎来了它一年中最高光亮丽的时刻——一树成景。

一树成景，成就了柿树的全部梦想，也是它抱团聚力的智慧与结晶，它懂得舍与取，进与退，它目标明确，分工合作，为了达到初衷与期许，曾经的付出与牺牲，已然变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当红柿满枝时，掌声同样为那些默默的付出者响起。

我赞美柿树是赞美它的品格，是赞美它的智慧与团队合作。是的，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当他的生命涌动着利他（它）之心，共赢之心时，便会懂得局部的牺牲原是为了最终的赢得，配合是一种方法，也是共进的力量，唯有选择对的路径与方向，目标只许交给时间与毅力去烹煮。

秋阳高照，寒风乍起，我还是在窗外听到了极轻微的“嚓嚓”声，那是树枝上仅存的，行将凋零的几片叶子的最后欢笑，纵然它枯萎了，它也懂得寒风吹残，落叶知趣的道理，它在归入泥地的时候，没带走一成收获，没分享一片灿烂，只带走了一冽寒风，一捧念想，一缕笑容。它走得那样从容，充满着尊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它轻轻地，轻轻地抚慰着红柿的姿态是那样地充满着情怀，它与红柿喁喁的作别之言，只有寒风才能诠释。

等待了一年的柿树终于辉煌了，它深谙孤掌难鸣，独木难支的道理，它从孤独到热烈，从幕后到台前，从人们走过路过时的淡然一瞥，到大家驻足观望，啧啧赞美与欣赏。孩子们说：“它挂在枝头上的样子多么像一张张笑脸。”年轻人说：“它在风中摇曳的姿容多么像与你招手时的样子。”老人们说：“它就是一盏盏喜庆的灯笼，照亮你我，照明世事。”

柿树知足了，也勇敢了，它要大大方方在今年冬季走一场热热闹闹的秀，红透自己的脸，温暖冬天的寒，抚慰那些热心善良的人们。它还想对那些心灵受了伤痛的人说句悄悄话：寒冬并不长，日历翻过去，明年还依旧灿烂。

是啊，多美好的柿子树！你让我们深深感悟到了坚强自信背后的力量，真诚背后的彩虹。

作者简介

柴英龙，男，1961年出生，籍贯浙江绍兴，汉族。爱好文学，擅散文，在国家级和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五十余篇，此文诚望得到编辑老师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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