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心大,追求没变。
向好向善是人的天性。一天学也没上过的母亲,大字不识一个。但,母亲是个热爱生活的人。热爱生活,爱动脑,爱思考。母亲喜欢苦菜,苦菜花黄嘟嘟地好看,叶子嫩生生地好吃。母亲说,她就是苗苦菜,只要能给人们带来哪怕是一点点好处,她都开心得不行。
母亲把好和善等同起来,如同把坏与恶等同起来一样。在漫长的岁月中,母亲以她的人生实践,感悟着善,理解着善。母亲一生苦过、累过,气过、哭过,但始终没有改变她当一个好人的心念。母亲常常说:人好心好,才能说好做好;你好我好,才能大家都好。
在我们家里,母亲特别像我参军后纠正新兵队列动作的教官,严厉,说一不二。我们姊妹六个,均因骂人、打架,私下搞“阴谋”、背后说“坏话”,偷摸二黑大娘家鸡窝里的鸡蛋,偷摘根掌柜院子里的杏子,被母亲责打过。用母亲的话说,我们这是在做灰事、做昧良心的事,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不害怕吗?母亲“小事化大”的反复唠叨,让我们不禁打了个寒颤,真还有些后怕。
从此,我们记住了诸如“人有德必有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等警世恒言。
苦菜花也有老的时候。如今已是九十多岁的母亲,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人,辈分也最高。母亲已成为村子里好人的代名词,善良的网红者。同辈人有时不叫她老嫂子,而是叫她好嫂子,晚辈们多数不喊她老娘娘,而是喊她好娘娘。母亲一声一声地应和着,一口一口地应答着。她柔和且有磁性的声音,像圪梁上飘来的山歌,穿街过巷,散落在整个村子里。
话分两头,事归一面。这里要表述的还不是母亲,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来自省城太原的人。有朋自远方来。未曾谋面的毛永林校长要来五寨。我很少称他为校长,一直叫他秘书长。相识有缘也有由。我是通过山西省散文学会这个文学平台和平台上发表了我的几篇散文,而引起毛校长关注的。毛校长兼任山西省散文学会秘书长,电话和微信中的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为了没见过面的熟人了。给我最大的印象是,毛校长是个好人、热心的人。话里话外,传递着一个好人的信息。
有限的资讯,略知其人:毛永林,山西昔阳人。从教四十余年,办学二十余载,为教育奉献了最美的年华。现任太原南内环双语学校校长,兼任山西省散文学会秘书长。曾荣获中国优秀民办教育家称号,出版有《因为喜欢》《幼儿宝典》《善斋拾贝》等专著,数百篇散文随笔散见于各大报刊。
人与人最好的相处,就是直来直去,诚以诚往。我和毛秘书长属于此类。率真恰逢直爽,文人巧遇军人,如一锅家乡的大烩菜,咸也好,淡也罢,都对胃口。
我是一片飘飞的叶子,但无叶落归根的想法,飞起飞落,随缘随性。今夏,故乡的山风将我召唤回来,一直到了深秋,还守在九十老母这棵大树下。一日清晨,院子喜鹊在叫,屋内手机在响。“吕老师,您还在五寨吗?在的话,我想去见见您,也想见见您的老妈妈。”省城毛校长言辞恳切。在一位资深校长的世界里,不外乎就两类人 : 一类是老师,另一类是学生。我这把年纪,自然应该归为老师类。所以,那头称我为老师,这头的我虽有些不太习惯,但还能“腆着脸”接受。
“我还在老家,欢迎秘书长来我们这个小县城……”左思右想中,我想毛校长百忙中能来此地,一定还有其他要办的事情。“五寨我是第一次去,如方便了,还想见见县上的文友们。”200多公里的路途,值得他来一趟吗?疑惑中,又接到了县上文友、五寨中学赵东方老师的微信语音,说毛永林校长真的要来见你和文友们。
晋西北的秋天,简直是一个色彩斑斓的魔方,每一个充满生机的色块,都让这片土地,偏而不孤,贫而不惫,人欢马叫伴着机器轰鸣的声响,共同讲述着秋天的故事。文化延伸出来的文学,便是这片土地魔幻四方的生命符号,让大山,让沟壑,让圪梁,有了生命的底色,有了厚重的精神长相。深谙文学的毛秘书长,不正是这块魔方,这份秋色的欣赏者和转动涂抹者?世界的契合,既心照不宣,又密不可言。
既然奔我而来,我就得像在部队接待重要客人一样,尽心尽力。几番电话,多次询问,都被毛校长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二道河继续唱着她的出山小曲,缓缓地流淌,徒步的人流闲庭信步,不紧不慢,让小城有了慢生活的节奏。但我不能慢,“战争”不可能有慢半拍的机会,我必须提前到达预定的食宿地点。军人的节奏,不止是正步走、齐步走,还有五公里、十公里的武装越野。
我的“五公里越野”,在少小就离开的故乡这片土地上,重现了一个军人的步履。我要在毛校长预约的时间里提前到达宾馆。
生活是个磁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磁场里的一块磁铁,许多时候既是心向往之又是身不由己。我的提前到来,毛校长好像早有感知。
无需寒暄,少了客套,两人都有似曾相识后的一见如故之感。
我还是被毛校长那一头蓬松的头发所惊叹,难怪省文联葛水平主席要给他亲手画像呢。我真的不明白他那一头长而不过、卷而不乱的秀发是自然还是修剪?反正长在他的头顶上,才显得最合时宜,甚至还添了几分文气和喜气。
著名作家、山西省文联葛水平主席给毛校长画过一幅肖像画,我不晓得水平主席是出于什么考虑给他画的?又是在什么情况下画给他的?反正素描的笔法,国画的风格,简约甚至有些抽象或意识流的意境,让我产生了想读这幅画,抑或想见这个人的冲动。
这幅不大的肖像写生,分明是一纸放射状的写意小品,笑或者喜悦从点上也就是从中心散射开来,喜剧的效果也在其中。那又是一个充满思想的线条勾勒的团状体,夸张的眼镜和嘴巴,呈倒置的品字型,让平面的脸,不是复杂而是简洁起来。初看一眼是画,再看一眼就不是画了,继续看下去就要联想到人了。包括画画的水平主席,我想她一定与毛校长有同病相怜或异性相惜的经历和认同。画如其人,相由心生,画者与被画者总有一些为人的影子,准确地说,是一种大爱和大善的气场自然而然地凸显出来。
我是个俗人,对绘画的理解如同对人的了解一样,既无举一反三的本事,更无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凡事喜欢直观、直接,直来直去。画在我眼里,就是一幅画,人在我眼里,即为一个人。可毛校长的这幅肖像画,却让我一看再看,老想读出些什么来。
毛校长把它作为微信头像,平淡而不经意地展示着,我看出了他内心的平淡和为人的平实。直觉就是感觉,第一眼很重要。他的头像加深或固化了我对他的印象。人有没有第六感或第七感,我不好说,反正预感总有一些结局要来印证。一幅不经意间的“轻描淡写”,不说是神来之笔,但至少是内心的一时的真实而脱俗的表达。 “县上的人呢?”看着就毛校长和一起来的李老师两人,我不解地问。“不用打扰任何人,就是想见见你和当地的文友们。”我明白了毛校长电话里和我说的“有人管”,其实就是自己管。“不麻烦别人也是一种善良”的话早已等在这里,好像就是说给毛校长的。
随行的李文老师和酒店的服务员继续点菜,他们已喧宾夺主,容不得我有半点“抢夺”的余地,少麻烦别人、多自己动手,不正是毛校长“善”和“爱”的体现,又是什么呢?毛校长抓紧和我聊了起来。我们聊文学,聊创作,聊我写的散文。他更多的是鼓励我继续保持自己的文风和写作态度,多练多写,写出更多更好的文章来。
从他的话语里,从他的眼神中,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一位老师、一位作家内心的关爱与满满的期待。
暖心的话语像窗外二道河的涓涓流水,起伏中直击心田。大有儿时在咀嚼一粒难得的水果糖一样,不经意间就把甜丝丝的话音囫囵咽到肚子里了。说话间,毛校长把早已准备好的几本书,包括他新出版的散文随笔集《善斋拾贝》递到了我的手上。
在这本书里,我读到了山西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著名作家周宗奇在为该书写的《善斋·善作·善哉》的序言中的一段话 : “太原有个民间教育达人毛永林,取了个斋号叫善斋,写出的‘善作’叫《善斋拾贝》,做出的‘善作’是一家办了二十多年的双语学校,兴教育人,报效社会,造福大众,像羊一样善良,像羊一样付出。善哉!善哉!”单就他以全市最低收费标准接收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入学,解决200多名大学生来学校就业,组织人力物力义务到革命老区开展公益活动,等等,就足以窥见毛校长“善心善为”之一斑。
文友们陆续到来,我俩停下了聊天。那夜,山城五寨,迷人的夜色给小城披上了多彩而梦幻的盛装,秋风习习,文风郁郁,大家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赠书、签名、拍照、交流,近二十个人的聚会热闹成了一锅“文化之粥”和“文学之粥”。一场普通的晚宴,演变成了一场畅所欲言的文学盛宴,本是客人的毛校长忘情地淹没在一群自诩为“不为文学而生,只为文学而开心”的人海中。民风強悍,酒风浓烈。
晋西北这个小城的今夜,文学的度数取代了酒的度数,一个个热爱文字的人,今夜无眠。
善人心软。原计划第二天前往陕西府谷县的毛校长在文友们的再三挽留下,由部分文友陪同,上南山,观五寨沟秋景,踏荷叶坪高山草甸;下北川,览八十里现代农业产业示范区,访古城遗址大武州。见缝插针中,毛校长还聆听了县国学老师石德生先生的国学讲座。应文友要求,毛校长以《我的文学之路》为主题,和广大文学爱好者进行了一场精彩而接地气的交流。
人文五寨,让一位自称为“哄娃娃”的文人毛永林校长,认认真真地忙活了两天。他说,忙不可怕,可怕的是乱忙、瞎忙,只要忙得有些意义,有点意思,就问心无愧了。随行的李文老师说,毛校长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小城五寨需要文化的滋养,需要高人指路,名人指点。毛校长不承认他是名人,更不认可他是高人。他就是山里走出来的毛永林,就是个有善爱之心的普通人。我听到了他上山下山的脚步声。善良,是有声音的。
就在他决定第二天上午要返回省城的深夜,我收到了毛校长的微信,让我把我们村子,也就是我母亲住的地方,发个定位。他要在离开五寨前,到村里看望我的老母亲,言辞恳切中带有些温暖的倔强。这是毛校长此次五寨之行其中的一个既定任务。
靠着床头看书的我,既没有给毛校长回话,也没有发定位。夜深人静,头脑冷静。其实,打我们一见面毛校长就提出一定要看看我的那个村子,以及村子里居住的老母亲时,我就没有应承下来。一是村子偏远,来回颇费周折;二是让一位远道而来且初次见面的朋友,去看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我有些于心不忍或不好意思。
真正的夜,不是天黑了,而是你睡了。那一夜,我的夜来的更迟些。我决定天明了就去宾馆看毛校长,有话要和他说,并想着邀几个朋友一起吃个午饭,为他饯行。不能亏待一个有善心的人,这是常情常理。
秋风吹动了晨光,也吹动了我的脚步。大清早,我匆匆忙忙来到了宾馆,毛校长已整装待发,就像一位战士在准备去下一个战场。毛校长还是坚持要去我们村子,要见我的老母亲。他说一会儿回太原顺便到村子里看看老人家,要不我走得不踏实。毛校长如此态度,我再无推脱的理由。随行的李文老师私下里提醒,毛校长昨天下午就备好了看望老人家的礼物了,不去村子,不去看望老妈妈,他是不会歇心的。我是个折中主义者,回村子里可以,但一定要吃了中午饭再走。
于是,朱和森老师,徐茂、张玉梅夫妇,仙荣等文友,一一敲定。朱老师当即出门,要赶来与毛校长见面。李文老师驾车,我带路,毛校长、朱老师同程行走在通往我生活过的小山村的路上。
我们与晋西北金色的秋天,同歌共舞。
乡土味与生俱来,离土地愈近,愈发显出自由或自信。此刻的毛校长是开心的,更是激动的。激动和开心能从脸上看得出来,能从眼神里渗透出来。行走在回我的村子的路上,仿佛行走在回他的老家昔阳小山村的路上,回村里见我的母亲,也有了见他老母亲的急切心情。山路,车在晃动,人在晃动,心也在晃动。一路上,熟知五寨人文历史的朱老师,正好成了毛校长满脑子问题的解读者。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十里地界,村子吸引着我们,我们追随着村子。毛校长深谙“农村包围城市” 的理论,当下的农村,仍然有它存在的力量。村子越近,他不大却有神的眼睛越发明亮,专注的世界,就在眼前。
无需电话里详细交代,九十三岁的母亲早已在我家那座老房子的堂屋里,等着客人的到来。不说披着枣红色桌布的餐桌上洗好的水果,亮晶晶的糖蛋蛋,满满一盘核桃等吃食,单就那把闪烁着岁月的光泽的老瓷茶壶,能从母亲木柜子的一个方盒子里端上桌面,而且是茶香飘逸冒着热气,足见母亲对来客的真诚与重视。
母亲是个大气的人。她一向把远道而来的人才当作真正意义上的客人。远了,稀罕,经常见面的,那叫熟人。母亲把客人称为恰人,一句恰人,宾主仿佛都回到了古时候的礼仪之邦,气氛瞬间便平和并生动起来。
“老妈妈,我们来看您来啦!”毛校长一进院子看到了早以在我家正房的檐台上迎候的老母亲,便脱口喊了出来。“快进家里,快进家里!”母亲高兴地絮叨着,像每次迎接我这个远在新疆工作的儿子回来时的情景,开心地手舞足蹈。一时间,我似乎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只有把母亲沏好的茶,一一给大家倒上,再添上。无须介绍,无须穿针引线,毛校长和母亲已啦呱得热火朝天。县上的朱老师问,大娘还认得我吗?怎认不得?你来看过我。母亲把六七年前的事还记得住,为儿的暗地里佩服。
看着毛校长一行带来那么多吃的喝的,母亲真的有些过意不去 : “你们远天远地的能来,大娘就开心了,还买那么多好吃的。”母亲不甘示弱,不停地让大家吃这吃那,又走进里屋,拿出她“珍藏”的金灿灿的大鸭梨,一人一个 : 娃娃们,吃哇,这个好吃,梨子可不能分着吃,咱们谁也不能和谁分离啊!老母亲的哲学,老人家的叮嘱,一句“娃娃们”,毛校长眼睛湿润了,多少年前,他的母亲也这样叫过他。今天,那亲切的声音,犹在耳畔。善和爱,最能触动人的软肋,催化人性的本真。毛校长这位“恰人”,俨然转换成了主人,他的走心,让母亲离他更近。
人与人的距离,心知道。当善良遇到善良,便是这世上最美的邂逅。
城市里长大的李文老师,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是地域的新鲜,而是传统的保鲜,他在这里似乎看到了什么,那些诸多的“什么”,或许是个精神体系,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清并理解的。他不停地拍照、录像,院子、四间住人的正房,家里的物件,包括那一张张泛黄的照片,都是他要带回城里的记忆。
朱和森老师是土著,又是老朋友,一个有心的人总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他除了找回“故地重游”的感觉外,更多的是当起了“翻译”,让毛校长和老母亲聊得更顺畅更真切。放下身段的毛校长,或本来就没什么身段,全身心地进入“角色”,他就是来看老妈妈的,这个主旨不变,看,就是把自己当自己人看。他要从我散文的只言片语中,在寻找人性的光辉里,捕捉九十岁人生的点点滴滴,找回他内心的感觉。有时候,善良也是需要打理和关照的。
兴奋的毛校长如同一位考古队员,在母亲的陪同下,在我家的四间正房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他像探宝一样和母亲一问一答地交流着。上午的阳光透过一块块玻璃窗户,如银般洒在了老屋的每一样走过岁月的物件上。那老榆木柜的吱呀声,黑瓷瓮的叮当声,在电视机、电蒸锅,以及母亲天天和我们视频通话的手机陪衬下,越发湿出了老屋的厚重和母亲的“时尚”。
暖暖的阳光也照在了这一老一小的每一个舒展的笑容里。
“娃娃们,大娘没什么值钱的给你们,就送一双我绣得鞋垫吧。”九十多岁的母亲,眼不花,耳不聋,思维正常,记性超好,养花种菜,生活自理,一有时间就用碎布拼兑座垫、缝制仿鸡毛掸子,当然,最拿手的还是用五色丝线绣得各种图案的鞋垫。拿手戏,最能配上用场。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把自己的心爱之物,送给她喜欢的人。
就是这些亲手绣得鞋垫,母亲曾在西北边关送赠过戍边的将军、守防的战士;在北京故宫旅游时曾随手送给过与她合影的一对荷兰籍旅人。平时在村子里,谁家孩子结婚了,她要送上绣有“幸福美满”字样的鞋垫,谁家孩子考上大学了,她要送上绣有“前程似锦”的鞋垫。毛校长一行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母亲自然要送上她可心的礼物。
“一人一双,别拿错了,左右脚要分清。”母亲在她随身带的包包里翻寻着,差了一双,母亲不无遗憾地对着朱老师说 : “你离大娘不远,今个儿就欠下你的,等过几天缝好就给你。”朱老师开玩笑回应 : “我可记着呢啊,大娘!”临出门我故意问母亲,妈你是不是把刚才答应的事给忘了?放你的心吧!母亲在我的后背上轻松地拍了一下。
眼看就到中午了,母亲认真地和我说,咱们中午就在家里吃,莜面、豆面,让恰人们吃个稀罕。毛校长看出了母亲的动静,不了,不了,哪还能麻烦老妈妈啊!我清楚中午的约定,悄悄地和母亲说,客人们吃完饭还要回太原,晚了怕误事。母亲信儿的话,念叨着送大家出门。
那一挥手的瞬间,可能就是永恒。母亲像每次送儿一样,依依惜别中,送下檐台,送到院子,又送出大门口,瘦弱的手臂举着,蹒跚的脚步向前迈着;毛校长如同离开自己的老家,和自己的母亲告别一样,手挥着,脚步退着,再见的话儿不是一声高于一声,而是一声低于一声。他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什么话都表达不了他此刻的心情。现代交通工具是个好东西,那轻轻的一脚油门,快刀斩乱麻地斩断了我们暂时的离愁别绪。只有我的母亲,还雕塑般站立在那里。
回到太原的第二天,毛校长便欣然写下了看望我母亲时,所见所思的随笔,亲切感人的文字见于网上,两三天时间,阅读量就达近两万人次。可见,善心善行亦如春雨,大地会在风平浪静中接收,人们会在平心静气中接受。真乃是,善良如水,润物无声。
返回新疆时,尽管行李很多,但我还是把毛校长送给我的书《善斋拾贝》带上了。这些天,我一边在读着他的书,一边在想着他这个人。随手在书的空白处写下了这样几句话 : 当陌生用善良与真诚的线串联起来,就不再陌生;当遥远用善良与真诚的线串联起来,就不再遥远;当复杂用善良与真诚的线串联起来,就不再复杂。
毛校长,再见!心不遥远,后会有期。
我愿看你飘动的头发,我愿看你善良的眼神,我愿看你喜悦的脸色!
2024年11月20日于清风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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