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虎:磨房里的那头驴

文摘   2024-12-27 06:18   内蒙古  

磨房里的那头驴
        
少时,我的大伯以磨豆腐为生。似乎从我记事起到他那年因病去世,他磨了一辈子豆腐。
他的磨房里有一头拉石磨的驴,减去了大伯手推背拉的辛劳。磨房不大,只容得下中间置放一座石磨,同时也仅仅容得下那头拉磨
的驴。
一年三百多天,大伯起早贪黑,几乎无休。每天凌晨,大伯就会把驴套在石磨的拉杆上,遮住驴的眼睛,拴上“回嘴叉”,屁服后面罩上粪兜子,用手轻轻拍拍驴的脖子,驴就会轻车熟路拉着石磨转圈圈,不急不缓,每一步、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都是那么踏实。
石磨上经前夜泡好去了皮的黑豆,一勺勺被石磨屋顶上面垂吊着的水流均速冲刷下,有条不紊地落入石磨的孔洞中,随后在石磨的揉搓下,不情愿地挤出浆水,缓缓流入石磨下的水桶里。

一锅的份量磨好,大伯就会将磨好的浆水倒入另一间屋中的大锅中滤渣、熬浆、点卤、压制、切块、浸入凉水盆里,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日日夜夜,年年岁岁,为乡邻们提供豆香味美的石磨豆腐。
那头驴的生活很规律,只要大伯不休,它就得上岗,每天拉着石磨绕圈圈。它只管低头拉磨,不用抬头看路,工作很简单,也很乏味。但是它的待遇很好,每天能吃上豆腐渣补充体力。逢年过节任务重时,大伯会给它加餐,玉米、黄豆是不会少的。
驴懂的感恩,大伯对它好,它就会默默无闻地卖力气,不用鞭打呵斥,就能多磨两三锅豆腐,大伯就能多挣几张毛票,大伯就舍得把豆腐的边角料或是锅里煮断的豆腐干给我吃。
看看现在的自己,我觉得自己就像那头拉石磨的驴,为了谋生,何必把自己的谋生的活计说得堂而皇之。无论干什么工作,不就是像大伯一样磨豆腐讨生活嘛,每项工作不就是那座石磨,我不就是那头拉磨的驴么?
一般的驴,不如意也会发驴脾气,狂蹦乱跳尥蹶子。大伯的驴任劳任怨,几乎没见过它发驴脾气,温顺乖巧,踏实能干,深得大伯的呵护和尊重。直到它实在干不动了,大伯才让它休养天年,最终老死。不久之后,大伯才在家人的劝说下,极不情愿地换上了机器磨豆浆,省时省力,但是怎么也磨不出原来的味了。
我这人却恰恰相反,无论是交朋友干工作,肚子里也没啥货,但是却喜欢发驴脾气,只要不对味就“干仗”,于是那些不喜欢我的人更不喜欢我,认为我就是个“二杆子”,此子不可教也。那些所谓高高在上者遇此更是心情不爽,不动声色地在心里骂我不听招呼,不懂得服从,不善于察言观色,纯“傻冒”一个。格局大的,“饶”了我的狗命,让我在困斗中缓缓前行。格局小的,就笑里藏刀慢慢地刮你,不痛不庠还找不出人家的毛病。

尽管如此,我的身边和内心深处却永远有着宽容我缺点、包容我臭性子的亲朋好友,他们扶着我、陪着我走在这坎坷人生路上,风雨同行,相互依存。此生憾事太多,唯有这一帮雨中送伞、雪中送炭、不离不弃的好朋友,便是我人生之大幸。
岁月不饶人,年龄大了,我依然秉性难移,冥顽不化,改不了的驴脾气,吃不尽的亏,上不完的当,真的不如那头驴,活得单纯,活得简单,活得通透。
那头驴一生只做一件事,从不抱怨,不发牢骚,认准一件事,终生干到底。我这头“驴”,走过不少地方,做过不少事,事事不值提,件件不出彩,做人做事真不如那头驴。
细想想,那圈驴拉磨踩出的青砖路不就是我们的人生路吗?那个圈中的石磨不就是活生生的我们自己吗?
人这一生那有那么多轰轰烈烈、多姿多彩,多的是枯燥孤独和平淡无趣。 前路漫漫,我这头驴还需负重前行,既要感恩帮助过你的人,更要感恩那些与你不对路的人,让你愈挫愈勇。昨夜再读《百年孤独》,深有感悟: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终究都需要用疲寞来偿还。成年人的孤独,就是悲喜自渡。
驴有驴性子,人有人性子,就让它随岁月、随风而去,人生不过一辈子。
作者简介】王金虎,山西广灵人,弃笔从戎十五春秋,驭铁骑征战昆仑,缺氧不缺精神;卸甲入警十五冬夏,着藏蓝护佑平安,退伍不褪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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