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班一天累成狗，回家又是一路堵。终于在一路龟速中离家近了。这时候，如果突然窜出一条没拴绳的狗，生生“挡住”你回家的路，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狗霉。
大概那天命犯天煞不宜出行，早上上班去的时候时间估算得足足的，谁料那条一年都过不了一趟火车的交叉铁道口偏偏那天上午过了个火车，早早的落了杆，十来分钟后才放行，早已堵了一长串车。原本还算比较通畅的路，一大截便成了肠梗阻。如此一来，便迟到了十分钟，遭了20元的处罚事小，重点还被领导一顿尅，完了额外又撇过来一堆活，中午饭都没能好好吃，等晚上下班的时候也都七点多了。
无妄之灾，就是这么一环套一环相辅相成的，但凡早个一两分钟，或者晚个一两分钟，我就不会在快到家的时候遇到那条狗，遇到那个马路上遛狗还不牵绳的女人。
（图：网络）
二
我家在北郊某条南北主干道上，我下班一般先上西三环再上北二环再转个圈上那条路，往北走个三两公里就到了。不过这三两公里不太好走，一个是红绿灯多容易堵车，另外还要在一个路口掉头到对面，沿着辅道走一截才能到小区东门。这一截子辅道不长，但却是不好走里的更不好走，路灯少还暗，路边的非机动车道常停着车，电动车便被挤到只有一条车道的机动车道上和机动车抢道。往小区拐的时候，可得一万分的小心翼翼，一方面得防止两车夹缝中的电动车，一方面还得留意人行道上的行人正好要从小区门口过。
那天，毫不意外地，机动车道上停了一排车，我早早打开右转向灯，同时落下两侧前窗玻璃，再行将拐弯的时候还专门停下来让过去两辆夹缝里钻过的电动车，从后视镜里看着后方暂时没电动车了才再次启动转弯。
从辅道到小区的车辆自动识别栏杆，也就五六米距离，我的车头刚拐过去车身还没完全摆正呢，就听人行道上一个女声尖声大叫，嘴里貌似呼唤一个名字，像是在喊自己的娃一样。
我瞬间一惊，心说遭了，难道碰着娃了？！可是我转过来的时候明明前面啥都没看到啊，如果是个自己能跑的娃，怎么着也有小一米高了吧。如果是更小的娃，这家长得是多大的心可以让他在马路上胡跑。
三
不管咋样我还是赶紧把车停了下来，熄火下车就往车头方向看。
车前光光的，地上也光光的，啥都没有。
这时候那女人也赶了上来，猫着腰就往车底下看，一边看一边喊，你把我儿子撞到了，你车开那么快想咋呢？
我顾不上跟她计较转弯刚启动还要被扫车牌的车能有多快，也急忙打开手机灯往车底下看。第一眼是匆匆忙忙地，啥也没看到。稳住心神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啥都没看到。
这才稍微心安，抬起身问那个女人，你多大的娃吗？哪里有吗？
女人还猫着腰，嘴里不停地叫着一个名字，拉拉还是法法听不清。听见我问话方才说，我儿子不是小孩，是个毛孩子。
毛孩子？我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儿子是个狗啊。
但就算是个狗，车前车后车两侧以及车底下也是不见一丝痕迹。活不见活狗，死不见死狗，狗毛都不见一根。
我问你那是个啥狗。她说是个白色的什么什么狗，大概三十厘米长二十厘米高。
我想，就算这么小的狗，如果被撞了或者卷到车下了，怎么着都会有明显感觉的，而且停车了很容易能看到的。便对她说，你看这哪有吗，你狗啥时候到这的，是不是早都跑掉了。
然而这女的非说是卷到车下面了。
这时候后面来了车，不停的按喇叭。那女的看这样也不是事，而且笃信她的狗不是卷在车轮里就是在车底盘里，便说不行你慢慢往前开我看着，看轮子一转会不会掉下来。
我苦笑一声，那么大一只狗如果卷在车轮里咋可能看不着，就算它真卷在车轮里了都没见叫一声，如果卷在车轮里，轮胎一转动，有口气都变成没口气了。
可是她执意要让车慢慢开看会不会掉下来她的狗，再加上我也得给后面的车让道，便以比步行还慢的速度慢慢把车开进小区，然后贴边停在路边。
四
车辆的行驶毫无异样。自然，并没有什么狗从车底下或者轮子上掉下来。
跟进来的那女狗主还是不死心，非说应该是卡在车的什么地方了，因为她没看见狗跑走。
我从车里拿出强光手电，对她说，那我给你照着，你自己可以再仔细看看有没有。
她就围着车，几乎匍匐着前后左右看了一圈。
为了让她“确认”，我干脆把引擎盖和后备厢都打开让她看了，还是连个狗毛都看不到。
她自言自语，明明看着钻车底下了啊，明明没看见跑走啊。
我说，你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看过了，我更是从前到后都没见到一点狗影子。现在我得把车挪到车库去了，不能放在这路上影响别人通行。你如果觉得有问题，那你可以报警，咱让警察来处理。
女的听说要报警，急忙说，咱也不用报警。狗被你车撞了，咱可以协商私了。
我这时候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镇静下来了，说，您可别随便说我车把你的狗撞了，你自己也看了，这哪有车和狗相撞的痕迹。你如果非要这么认为那就赶紧报警，撞没撞我都不会私了。你不报的话我就要把车开走了。
前面这女的倒也没骂没闹，我还当她是有素质的狗主呢。这时候听说我要把车开走，立马素质上来了，又是叫骂又是挡在身前的，但是就是不报警。
我一只脚都跨进车里了又挪出来，拿起电话说，你不报那我就报了，我报的话，就报有人寻衅滋事撒泼闹事拦挡车辆。
这时候已经围过来些许人，门口的保安也过来了。都劝那女的，说人家这又没压着你的狗，你有这闹的劲还不如赶紧去找狗。还有人问，你的狗拴绳了么，拴绳的话咋能跑到车下面去？没拴绳的话，就算人家车把你狗压死了也没责任。
女的一听这话，一下子不吭声了。
憋了半天，她突然说，那你把电话给我留一下把车开走，我先去找。
我不想跟她过多纠缠，留了电话。
五
折腾这么半天，回家都快九点了。
郁闷的饭都不想吃了。
正躺在沙发上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电话响了，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女狗主。
想了想，还是接了。有什么不敢接的呢！
电话一通，简直月亮从西边出来了。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口就是表示歉意说刚才自己着急激动了，不该骂人不该挡车，搞得我倒有些尴尬了。一通话说完了急忙切入正题，原来是想让我给我们小区监控室的保安说一下，让她看看监控看能不能发现狗往哪跑了。我说，你直接给保安说呀。她说，她说了，因为她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保安不好好给看，只说看不到。我说，那可能真是监控看不到吧。她在那边简直比唱歌还腻歪的声音说，你是业主嘛，就给你们保安说一下嘛，你们业主他肯定会给面子的嘛。
我说，好吧，我去说一下，顶不顶用可不知道。
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包烟。虽然她撒泼了一阵又是骂人又是挡车，我还是希望她能找到她的狗。
到了监控室，保安师傅说，不是不给她看，是东门那个监控本身就不清晰，角度又小，基本啥都看不到。我把烟塞给保安师傅，说你就让她看吧，也许咱看不到她能看到呢。保安一边说不用不用，一边把一个监控屏幕放大说，你看，就是这模模糊糊的一坨，她要看就自己看吧。
六
返回的路上，遇到一个邻居，说起今天的倒霉事，邻居说，你着式她干啥，就这遛狗不拴绳出事了还撒泼的德行，这样的人就不配养狗，帮她看个xx监控。
当晚倒是再没接到女狗主的电话。后半夜被雨声吵醒，心里竟然泛起一点恻隐，心想不知道那狗找到没有，有没有被雨淋了，甚至还想，如果最终狗找不到的话，要不给她发个红包算是安慰吧。
第二天中午发生的事，让我恨不得为前一晚的那狗屁善良扇自己一个嘴巴。
其时我刚下班，还没来及离开办公室去吃饭，电话响了，又是女狗主。
她说，狗找到了。我乍一听也挺高兴。
她又说，狗身上也没看到什么外伤。我说，那挺好。
然后她突然话锋一转，来了个“但是”——但是狗感觉很惊恐，抱起来就会叫。她怀疑是受了内伤或者被吓到了。所以，“你得和我带它去宠物医院全面检查一下。”
我勒个去，也不知道谁给她的逻辑和自信，你不拴绳的狗马路上乱窜，受惊受怕了马路上正常行驶的司机就得给你的狗招魂啊？以后是不是还得定期给你的狗体检啊。我倒是被你这破事搞得惊魂半晚，你是不是该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啊？
我强忍着没说出口，而是明确告诉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让让我带你的狗去体检，我不会也没义务给你的狗做体检，第一因为你的狗不拴绳在马路上乱窜，就算我的车把你的狗撞死了也是你的事。第二，你也看了监控了，我的车压根都没碰到你的狗，你也说了狗身上没一点外伤，没一点外伤还能隔空整出来内伤吗？第三，谁知道你的狗后来蹿哪去了还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么自己带着去检查，要么报警看警察咋跟你说。好心提醒你一下，再不给狗拴绳的话，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好运气了。
然后，那边就又像那晚上一样爆发了。各种的不堪入耳，我懒得理她，直接挂了电话。
挂了她又打过来，这次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说什么不给她儿子看病，我的车就别想出门，她就跳到车头上，还要砸了我的车，让我好好等着。我心说这可是越来越泼妇了，难怪是遛狗不拴绳的主。便顺着她的话说，你有本事就来砸吧，我连挡都不挡，不过顺便提醒你一下，五千块钱损失就够刑责了，我这人可不喜欢私了。
说完，挂了电话，直接拉黑。
拉黑之后无比后悔，首先后悔自己竟然对这种马路上遛狗不拴绳的女人心存善念，竟还几次以为她是有素质的，还想着给她发个红包。第二后悔干嘛要跟她说那么多还要提醒她，就让她继续不拴绳让狗在马路上乱蹿去吧，血淋淋的教训才会告诉她如何做个对狗负责对人负责对社会负责的有素质的养狗人。
文字 | 赫 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