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作为一个在西安到处乱蹿着跑步的跑渣，我好久都没去浐河跑步了。
五号线向东延伸到了雁鸣湖，这下到河边可是方便多了。择日不如撞日，那就坐上五号线到河边，从雁鸣湖出发，沿着浐河东路一路向着南山奔跑，再从西康铁路附近那的一座桥折返到浐河西路回来。足够距离，足够出汗，足够秋高气爽心旷神怡。
一路基本顺利，行程也在按计划进行，只是在半途看到了浐河东路那个桥头的民工餐小饭摊们已经出摊，略略改变了一下行程，没有从地铁站正对的那个桥返回，而是在更上游的万科雁鸣湖楼盘附近的那个桥回到了浐河东岸，为的就是在那吃个民工餐。
虽然是民工餐，很多家味道其实很不错的，而且量大价优，尤其是一个安徽人做的豆腐泡馍，很是对胃口。
在豆腐泡馍的摊摊上吃饱了喝足了也歇脚了，却也没劲继续跑了，便沿着浐河东岸的三河一山绿道，一路慢慢溜达着向地铁站走去。
这一走，却越来越走出凄凉来。
二
从这个桥头到雁鸣湖地铁站4公里多点，一路的三河一山绿道，萧条没落了差不多就有4公里。
刚开始我倒也没太在意，只是最直观的感知里觉得这绿道有点车马人稀，路都蒙尘了，草都长荒了，很多地方都褪掉了漆皮裂开了口子。
一两公里后，到了红旗驿。
当年，三河一山绿道刚通行的时候，这可是个网红驿站，两轮的四轮的，散步的跑步的，多喜欢在这里歇脚打尖，那叫一个人气旺盛好不热闹。正因为人气旺，相比其他驿站便又多出了些东西，那个花园餐厅的牛杂锅，可是迷了多少人，香了多少人。那袅袅炊烟，让郊外的河边也时常充满了人气和烟火气。
2024年这个秋天正午的红旗驿，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花园餐厅户外的卡座，桌子和软椅远看还是新新的成色，到跟前，却在厚厚的尘土里蓬头垢面。最边上的一张桌子擦了一半，上面一个一次性杯子里扔着半杯子的烟头，大概是某天有人走到这里，好歹擦出点不那么膈应的地方抽烟。角落里一个凳子擦了一半，显著的分界线地方扔着一个抹布，也许是擦一半就脏得没办法再带走，也许是留下方便后面偶尔来的人DIY。
过会，终于有一对男女带着一条小狗走到这里，踅摸半天想找个坐的地方，但最终还是左顾右盼后离开了。
没有了餐厅，没有了花园，只剩下尘封的桌子板凳，讲述不了曾经的红火。
三
继续往北走不远，远处的小土坡上，矗立着一个小小的凉亭。
曾经，这里必然也是个歇脚的地方，必然也是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
2024年的这个秋天，通往凉亭的路，却都不大好找了。
终于在荒草丛中找到一条小径的踪迹，一路羁绊踯躅着走上去，凉亭的顶，已经缺了很大的一片；凉亭里的凳，也是厚厚的一层灰；凉亭四周的石板路，都埋没在荒草中，摇曳着狗尾巴草，偶然开一朵不知名的花，还少了几个花瓣。
便更加的觉得凄凉。
这哪里还是个供车水马龙的旅人歇脚赏景的亭子，明明是个黯然伤魂的离别亭。
耳畔便恰如其分地响起了李叔同的别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个长亭外，连芳草也都泛了黄。
过了绕城高速，桥下北侧是个小广场。
造型别致的环形栖息凳，里面长荒了草。垃圾箱旁，堆满了垃圾，貌似好久没有清理。
这里离繁华的高楼大厦已经不远了。旁边的小树林依稀还有点当年绿道的影子。里面挂着的几个吊床仿佛在提醒说，终还是有人，没有遗忘这个地方。
有人没有遗忘又能如何呢，南三环的桥下，干脆成了卖二手车的停车场。
四
这是在浐河的东岸。
触景生思，便想起了刚刚跑过的浐河的西岸，那段一直禁止机动车通行的纯粹的休闲步道。
我说这天的跑步基本顺利而不是完全顺利，就是因为有很不顺利的一段地方，就是在这段休闲步道上。
明明是大好的晴天，明明好几天都没下过雨，这条休闲步道上，却有至少三段泥石流，短的有十来米，最长的一段达到三十米，明目张胆毫不羞耻地盘桓了整个路面。到这里的时候别说跑，就是走也得小心翼翼的，得防滑倒，更得防崴脚。对跑步的人来说，节奏一乱就容易崩。我就在这里一次次乱了节奏，一次次险些跑崩。
这可是当年专门修建的休闲健身步道。
当年，三河一山绿道还是西安市全域治水碧水兴城的重要成果，包括此处在内的74公里核心段可是实现了无障碍通行，能满足运动、观景、休闲、就餐、购物、停车等各种需求。
距离2021年4月30日全面开放，这才过去了多久，便却已经成了这番光景。
路怎么就恓惶了，人怎么就不凄凉？
万科雁鸣湖上游的这个桥的西桥头，就是休闲步道的起点处，一直立着一块牌子，“前方泥石流塌方，车辆行人禁止通行”。
依稀很有些时间了。
凄凉不由变成了悲凉。难道真的是，路被泥石流欺负了吗？
西边的还有自然天象来背锅，东边那萋萋的荒草呢，东边那破落的凉亭呢？
文图 | 皇甫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