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经历:六十年代,被纯化的隐私

文摘   2024-09-09 08:38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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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私现象”最早出现在周朝初期,当时的含义,是用东西将身体某个私处隐藏起来,这是野蛮走向文明的最初表现。

“隐私权”是最近几十年才闹腾起来的一个名词,医患之间、师生之间,异性之间,甚至连夫妻之间,动不动就拿出这个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这让我想起了上世纪60年代,我当赤脚医生的几件事。那时的人们,似乎对于隐私并不敏感,不知是被高压政治给钝化了,还是被人与人之间的质朴给纯化了,反正没有闹到对簿法庭的地步,今天很有必要写出来,以供读者思考。

我所下放的杨柳庄,是在偏僻的黄河故道上,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封建意识也不浓厚,为人处世极其简单。

五年的赤脚医生让我接触到不少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都相互尊重,既没有羞涩的心理障碍,也没有龌龊的灵魂扭曲,自然而然地相处生存。

记得有一个刚结婚的女孩来看病,说是心口隐疼,腹胀,腹泻,我判断是胃病,就包了几片胃复安和痢特灵给她,但她非要我给她听诊不可,说怕有心肺方面的毛病。

我只好拿起听诊器,谁知她竟解开褂子,直接袒露胸脯,大大方方在那里等待,我说:“隔着衣服不影响检查。”她仍旧坚持说:“还是这样听得清楚,但愿没有大毛病。俺婆婆说你是城里来的学生,文化高,技术好,你得仔细给我听听……”。

面对这样如此坦诚的患者,我还有什么话可说,还有什么不良企图可想呢?

听诊器在心肺之间来回移动,我双目低垂,仔细辨听,她眼往远看,屏气吞声,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完成了农村卫生室最简单也是最负责的就诊过程。

是她主动解衣露怀,要求检查,这不存在什么隐私吧?我满脑子都是心率、啰音,且目不直射,不存在什么窥视吧?两个人单纯面对,竟然连红脸的机会都没有。

事后我才知道,她是大队书记刚娶进门的儿媳妇,难怪如此大方,书记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的一切都是党给的,人民给的,对于党,对于人民,我没有一点私心杂念,光明磊落,全部奉献。”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媳妇刚来也是“坦坦荡荡,不遮不盖”啊。

以现在的理解,隐私,其实就是主观意识和客观行为的基本统一,隐私是否公开,何时公开,以及公开的程度、范围,也由当事人自己酌情处置。

我们大队有个青年叫栓子,长得周吴郑王,一米七的个头,十八岁的年龄,正是该说媒的黄金时间段,可八字怎么都找不到那一撇,原因后来我才知道,他有疝气的毛病。

小时候家里穷,营养差,中气不足,小肠总是从腹股沟的薄弱地方脱落下来,进入阴囊,形成“气蛋”。小伙讳疾忌医,更怕同伴看见说他,每天解手,都是独来独往,时间长了,渐渐孤僻起来。

有一天夜里,栓子到我家来,单独给我说:“又下来了,这啥时候是个头啊,到县城大医院能不能开刀?”我让他解开裤子瞧瞧,他不情愿,说:“我还真没让别人看过。”

“不看,怎么知道病的情况,别不好意思,说不定在家吃点药就能好呢。”他这才慢吞吞地退掉裤子,我一看,症状不重,只是大腿根梢凸出,便说:“躺在床上,我给你手法复位。”

这次他听话了,我先掐足三里,再揉三阴交,缓和一下肠肌痉挛,然后让他蜷腿,从腹股沟处慢慢将小肠推上去。

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声说:“你还能把它揉搓掉,我该早来呀!更不该……”

我说:“谁摊上这样的病都会遮掩,毕竟这是隐私。你正在发育期,回去买几瓶‘补中益气丸’,每天坚持吃,我再教你按几个穴位,时间长了,或许可以调理过来。”

栓子一边提裤子,一边小声问我:“这……影响结婚、生孩子吗?”

我告诉他:“不受影响的,这是两码事,一个在消化道,一个是生殖系统。”

“那我也求你一件事,别把我的病说出去。”

“这一点,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农村人卫生知识差,小病添油加醋,都能传成大病,所有病人我都会保密。”

看来,隐私不单在异性之间,同性之间照样存在,隐私之所以需要维护,一方面是生理的,更重要的在心理上。

有一年夏天,我正在看药书,就听隔壁的素霞推门进来,“大哥,大哥”地叫我,妻子招呼她进屋说话,并问:“今天不回婆家了?”素霞回答:“回不去了,天太晚,还缠个孩子……我过来,就是请大哥帮个忙,给我扎两针,这奶水又不下了。”

我有点迟疑,不是担心技术,而是畏惧操作,因为催奶的穴位都在乳房附近,乳沟间的膻中,乳圈下的乳根,都是敏感地域,下针难免会触碰到乳房,在大队卫生室就诊还好说,在家里……

素霞见我犹豫不决,大声说:“我都不怕,你怕啥?孩子吃不到奶,要哭,我的奶流不出,就涨,两个人都难受,你能见死不救?”

妻子也站在我这边,推脱说:“他只是针灸培训半年时间,聚奶的病,真的没治过。”谁知素霞不介意,说:“我在婆家有个蚌埠下放医生,他给我扎过针,挺好的,针眼还在呢,你就按照他的套路来,咋样?”

我一听这句话,心想,这不正是学习的好机会吗?马上进屋拿酒精,找银针,难得在这么一个病人身上实践。

素霞解开衬衫,露出一对鼓囊囊的白奶子,果真有几个针眼清晰可见,穴位非常精确,我认真消毒,谨慎下针,捻转提插,先补后泄,不一会,她感觉轻松多了,妻子就去隔壁喊婶,让她抱来孩子吮吸,我急忙安排三婶,先将乳头挤出几滴,免得吃进肚里不舒服。

一切就绪后,我长出一口气,素霞在身边“大哥”长,“大哥”短地叙说,都是些她在娘家与我相处的事。

此时,我们并非医生与患者,而是兄妹关系,在她眼里,“哥”是“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亲人,两个“可”字叠加,赶走了一切羞涩和局促,隐私就这样被单纯融化掉了。

一个冬夜,天寒地冻,小柳庄的一个接生婆敲响了大队卫生室的门,“医生,有个孕妇,日子未到,却腹痛厉害,还见血,好像要早产,你给打一针吧。”

我穿衣上路,到地方一看,孕妇已坐上板车准备去公社医院,我出于负责,背上药箱随她而去,以防路上不测。

到了公社卫生院,值班的是内科医生,革委会副主任,姓王,第一句竟是“为什么不白天来?”边说边穿白大褂,“上产房吧。”随同家人左顾右看,没有女医生,连个护士都不在身边,能行吗?孕妇更是不愿脱裤子。

王主任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看病,就别顾忌。是贫下中农吧,要相信组织。”然后安排我们都出去,丈夫和婆婆显然不高兴,嘟哝一句:“一个男医生,咋检查?”

王主任似乎考虑到院里有关规定,大声朝值班室喊:“小秦,你来一下,有个女患者要妇检。”秦护士也算迅速,两人先后进了产房。20分钟后,王主任出来说:“宫颈才开一指多,没事,打了一针止血敏,要是不放心,明天直接去县城。”急诊,就这么结束了。

当晚,我们没有回村,就在公社卫生院观察,婆婆多次问:“感觉好点吗?”孕妇点点头。稳定一会后,孕妇说:“那个王主任反复检查下身,还问这问那的,挺难回答的。”

婆婆一听,张嘴就问:“那女的干啥来?她为什么不检查?”“秦护士只是打个手电筒,就是个摆设。”婆婆有点生气,埋怨说:“你也是的,咋能任一个男医生摆弄?”

儿子接过说:“你的话真难听,什么叫摆弄,那是检查,是咱找人家看病,男医生咋来,我俩都不在乎,你还……?”

儿媳叹了一口气:“人一病,难受得很,什么都不顾忌了,我当时就一个念头,别疼,别疼就行,其他,什么都不问……”孕妇是初产,没有一点经验,遇到这种情况,只有完全依赖医生。

我不好评价王主任的医德,也不敢鼓励患者去维权,单就这件事来说,孰是孰非,难以说清,因为这都是心理上的感受。

隐私,与所处环境有关,与行为目的有关,美院模特,脱光衣服,供学生临摹;跳水和游泳运动员参加比赛,屁股裸露给裁判和观众;人体彩绘,招摇过市,展示于大庭广众之下,这些都是隐私外露呀!至于外露程度和承受能力,完全取决于自己。

——END——


作者介绍

阚 知,男,1948年12月出生,安徽砀山人。1968年下放,1978年重新分配在砀山果园场工作,系高级农艺师。1992年加入安徽省散文学会,1998年加入省民俗研究会,曾在省、地、市级报刊上开辟专栏,发表“民俗趣谈”、“心灵独语”、“疑惑”等系列文章,曾多次参与市、县文史书籍的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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