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回忆录之
第37节，李俊口述：都是寂寞惹的祸
继续引用戴宗的口述内容。
我们觉得宋江过分，人家张顺可不这么觉得。第一天因为送鱼和宋江攀上关系，第二天就又来送鱼了，并且亲自送到牢城营宋大哥的办公室。办公室没人，他就找到宋大哥的住处，这才发现宋江病了，而且就是吃了他送的鱼导致的。一夜拉稀十七次啊，究哥！
我跟你说吧，究哥，一夜十七次郎，就是李逵都顶不住，正常人一夜八次就到极限了；但是人家宋大哥顶住了。靠的是什么？就是过去那三十多年的大补。正常人这么拉，早拉死了！这时候你不佩服宋大哥的大肚能容行吗？
这一天我没去找他，我想休息一下，但是张顺和李逵都来告知宋大哥病了，你说我能不去看看吗！监狱长也要关心犯人啊！
我去了之后，张顺刚给他买来了药，正在熬。他的鱼导致的，他能不负责买药吗！
我没打算多坐，你想他屋里那气味，能坐的住吗！但是人家李逵和张顺充鼻不闻。我得找个理由离开啊，就说宋大哥啊，现在大宋朝发生了一件大事，现在所有公差人员都在开紧急会议，现在到点了，我该去了。
宋大哥说：什么大事啊？
嗬，你一个犯人还犯着病，不好好养病、好好服刑吧，还关心朝廷大事呢！
我说：大哥你还没听说啊，方腊起事了！他现在已经攻陷了崇德、杭州，自封圣公了！杭州那是什么地方！现在全大宋都在紧急状态了，尤其我们长江以南各省，都在组织人手准备应对方腊进攻呢！我得先走了，去组织一下两牢的敢死队，准备派往浙江前线！让他们为大宋发挥点余热也好啊，要不养着他们也是吃饭、闹事、惹事。
我为躲开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而已，其实当天也确实有会，但只是去听一个争创大宋文化名城的虚会而已，和牢城营没关系。方腊的事，我确实是听人说了，但其实就是个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而已，我当时根本没当回事，而且各地衙门也都有令，严禁乱传这类扰乱大宋安定的假消息。说到底，即便方腊真来到江州了又怎么样？我还不是继续做我的两院院长！我哪知道我没当回事的这么个捕风捉影的理由，竟然刺激到了宋大哥的神经，让他发了神经，写了两首什么反诗，然后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话说我看过他那一次后就再没找过他了，谁知道张顺和李逵伺候了他一礼拜把他伺候好了之后，也不去找他了。也不知道两个人是累了，还是忙什么去了。总之，宋大哥能下地出来玩了，我们三个都玩失踪了。这下宋大哥可不适应了：你想啊，之前出门都是众多地方大佬围在中间，前呼后拥的，现在突然形单影只了，他生理上、心理上得是多么地寂寞啊。没有了地方大佬维护着、捧着他，他算个什么？一个犯人而已！我估计他心里还不平衡呢：又不用你们花钱买单，给我个面子，陪我玩，你们会吃亏吗？这就是把我们这些地方大佬都当成他的帮闲了。
还有最关键的一个因素，我猜就是方腊起事对他的刺激。你好好一个走南闯北、名声在外的衙门人，突然沦落为一个囚犯，而且这一天的囚犯，自己掏钱都没人陪他玩，要知道他前一天还号称好汉剖腹来参见呢；而人家方腊，虽然冒着灭门灭族的危险，但人家一下子成了圣公，以后顺利了说不定还能当皇帝。这是多么鲜明、多么刺激的对比啊！
我猜他就是带着这样的心理极度不平衡喝醉的，然后题写了两首反诗。
过了两天，我又到牢城营收常例钱，结果遇到了宋江。这下躲不开了，我就说宋大哥，我请你去喝酒吧，这两天新来了一个犯人，我刚收了五两常例银子！其实我说这话也是臊着他，提醒他一下，他的常例银可还一直欠着呢！
宋大哥说：别！你收人家五两怪不容易的，这牢城营一天才来几个新犯人啊！今天必须我请你，而且只请你一个。跟你说，前两天，我一个人闲逛，发现了一个好去处——浔阳楼。那里风景极好，而且是苏东坡亲自题名的。你也知道哥哥我了，文武全才又附庸风雅，所以点了一桌子菜没吃完，两桶酒也没喝完，但是喝的晕晕乎乎的感觉极好！我就趁着这感觉还题了一首诗、一首词，那感觉相当棒！我感觉我在武艺方面天资有限，但是文艺方面，还是很有可能赶上苏东坡的。今天我们一起去浔阳楼吃饭喝酒，然后你顺便品鉴品鉴哥哥这两首诗词！
究哥，在你文化人面前实话实说，我这水平，最多能看懂个公文就了不起了，哪敢奢望品鉴什么诗词啊！但是，人家宋大哥这样说了，我能说什么？宋大哥点菜的时候，我就抽空到墙皮上看了一眼，我能看懂的是，字数整齐的是诗，字数不整齐，但是尾字抑扬顿挫的叫词。我回到座位就说：实不相瞒宋大哥，这两首具体有多好，我说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说的是，这首诗，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诗；这首词，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词！
我大拇指一伸，宋大哥推到我面前五十两一锭的大银：戴宗兄弟，这是给你的常例钱。我还记着呢。可别怪大哥交晚了呀，这多出的几两就当是晚交的利息了！
哎呀大哥，这可使不得啊！我往回一推，但是用力不是很大。
宋大哥又往我怀里一推：能看懂大哥写的诗，说明你也是文化人。大哥知道文化人都腼腆，不好意思，但是大哥可以把话放这里：以后需要钱，别不好意思，直接来找大哥，可别把大哥当外人！大哥的钱，给外人也是给，给自己兄弟也是给，给了自己兄弟不是更好吗！
究哥，你说我什么时候脸红过？可这时候我脸红了，毕竟晚交这几天，利息哪有这么多啊！我说：我还是尽力不麻烦大哥！这样吧，这两首诗词写的这么好，我得抄下来，然后找个裱糊匠裱好了，挂在厅屋里每天都欣赏一次。
宋大哥继续说：你看李逵、张顺他们，平时叫大哥叫的也挺亲的，但是到说正事的时候，不还是得和院长兄弟这样的明白人说嘛！
宋大哥，不是我背后说他，逵子这人可不咋地！他是这山望着那山高，谁强就跟着谁。你看以前喝酒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什么样！
宋大哥打断了我：兄弟啊，像李逵这样的人你管不了，你管多了，反而成了仇人；不如把他交给我打理吧！
那大哥您可得小心仔细着点，他这人可以说是个烫手的黑炭，看着是黑的，其实是个火种，一点就着！
宋大哥笑了笑，就算笑纳了。
在家里憋了两天，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回报宋大哥。咱可不能像李逵那样，拿了人家的钱不感恩，每天就知道胡吃闷睡。咱拿了人家这么多钱，总得给人家办个事吧。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当初究哥你的吩咐，我要给宋大哥争取一个减刑。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而且显得我会办事，大家的关系更密切了，不是好事吗！唯一的遗憾是宋大哥走了，以后再收钱就难了点。但是我相信，这事一旦办成了，宋大哥临走前还不得送我二百两啊！对了，还有一个李逵，他走的时候最好带走；要是不带走的话，我就得把李逵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他再敢违抗我，别怪我不客气！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主动跑到牢城营找他：大哥，我想了一个办法，可以申请给你减刑，估计到年底，也就是还有不到五个月，你就可以复归良民回老家了。到时候我一定还在浔阳楼置办一桌最贵的酒席给你送行，到时候我还要带着所有我的小弟，一起读你写的诗词！他们能不能领略你的高超文采没关系，跟着读壮壮场面就是了。只是啊，一想到我们兄弟以后难见面了，我心里就难过！
宋大哥一听来了精神：兄弟你要是能给我办个年底回家，我送你一千两银子也不算多。难见面怕什么，以后你想哥哥了，可以来郓城找我，所有开销全包，还有一条龙服务；而且，我也绝不会忘了江州的兄弟们，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现在我手上有二百两，你先拿去，就做你的活动经费了。事情办成了，我至少再给你弄一个大的整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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