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回忆录之
第13节,林冲回忆:发配是种解脱
继续引用林冲的回忆。
娘子抹泪的样子真的让人好烦!本来给我丢人现眼就够让我烦的了,她不说宽慰我一下,反而抽抽噎噎哭哭啼啼个没完,你说多晦气!本来我已经把陆谦家砸了一次解了不少气了,看到她这样子,我就在去陆谦家堵他的时候又把他家的家具、坛坛罐罐翻砸了一遍,确实又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本来一肚子气,现在成两肚子气了,气得我差点没把他家房子点着了!最终我没点,不是不敢,而是不想牵连无辜,毕竟火一着起来,就没法控制方向了,万一再把高太尉家的房子连着了,罪过就大了。
陆谦也是!我觉得我就够会巴结的了,这小子直接搬到了高太尉家隔壁住,这样伺候起来就更方便了。看来我脑子还是不够灵活!
一想着还要向陆谦学习如何进步,我报复的欲望就越来越淡了,而这样安静平淡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我就慢慢把事情放下了,只希望有一天路上不期而遇,或者陆谦突然上门给我道个歉、作个揖,只要不让我赔家具钱,我们就和好如初。
我想的太美了。我哪里知道我的伤口都好了,高衙内的伤口却越来越大了。他竟然为了我的娘子茶饭不思以致生病了,而且病了也不休息,还在哼哼呀呀地唱着骂陆谦一众帮闲(这些都是陆谦临死前亲口告诉我的):
陆谦临死前告诉我说,他挨骂也不脸红,而是非常感同身受地宽慰衙内(我想这是陆谦这辈子教我的最后一招吧):
我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所以心中都是伤痕。
因为我做的工作不到位,
内心都是悔恨。
我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劝你何苦一往情深,
因为女人总是好坏不分,
何必在意那个小娘们儿~
谁知道高衙内非常严肃地说:陆谦,这你就错了!你以为我是用一次就扔的纨绔子弟吗?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林娘子这样的,我至少要用三次!第一次我要让她恨我,第二次就让她爱上我,第三次则让她后悔没有早点选择我,然后让她终生想我而得不到我!因为她是我唯一一个看中了却得不到的人。你们要是还想在我家行走,就给我拿出个一揽子方案来!
这一个多月来,我在太尉府点卯之后想找太尉说说心事,问问太尉对我观感如何,谁知道太尉总是百般推脱,说自己忙的要命。我也不敢拿自己的小事来麻烦太尉,就想找陆谦商量下该怎么办,谁知道这个小人竟然记仇了,一直不肯露面。
陆谦不肯帮忙,我就自己分析该如何恢复和太尉的关系。送钱吧,太尉家的钱堆的像小山;送美女吧,太尉府的女人一群群的、一浪浪的,我天天去都认不全。直到有一天,我在家门口遇到一个卖刀的,我的礼品才算定了下来。宝刀一千贯拿下:首先我负担得起,然后送礼还显得贵重而不俗气。因为太尉大人曾经对我炫耀他有一把宝刀,说明他爱刀,我就拿着比刀这个由头把宝刀送给他,不怕他不喜欢!
我满心欢喜地带着宝刀进了太尉府,然后又像往常一样进了白虎堂,在里面溜溜达达。看到太尉出现,我兴奋地刚要施礼,他却说我要持刀行刺他,喝令把我拿下!
我努力地挤出最灿烂的笑容:太尉大人,别开玩笑了!咱俩是什么关系,你家我天天来,进白虎堂也和进自家后院一样,不是你的亲随,胜似你的亲随,怎么今天突然就变成行刺了?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太尉府的人很认真地把我捆起来了,但我并不害怕,我等着看太尉下一步是不是说再赏我两军棍,然后观察我是否能保持住笑脸和忠心。可是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考验我,而是命人把我押到了开封府!我这才确信太尉不是开玩笑了。
看来没有陆谦帮忙出主意,我单枪匹马确实还是不够高明。陆谦这个小气鬼,连这么个小忙都不肯帮,亏了还是发小!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我就是太善良了,总是把人往好的方向想。我当时哪里会想的到买刀送刀这事就是陆谦策划的!陆谦还真是技高一筹!这一点我本来是不妒忌的,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把阴谋诡计用到我这个你最铁的铁子身上,你说我能不生气吗?能饶了你吗?!另外,本来我也没想到要买刀,偏偏那天鲁智深来找我,然后就来了个卖刀的,可见鲁智深也是真不吉利!
我还听临死的陆谦说,太尉当时在斟酌要牺牲我还是衙内时,还颇费了一番踌躇。这说明,我在太尉心中确实很重,几乎和他儿子一样的地位了。荣幸是荣幸,但是干儿子再好,毕竟还是不如亲儿子。
案子判下来了:刺配沧州。
如果能无声无息地走了,我想我还是有翻盘的机会的,因为我估计时间久了,太尉大人看不到我一定会想我的,毕竟他已经习惯了我伺候他,而且还有谁能像我伺候的那样耐心细致?所以说不定哪天太尉一句话就把我调回来了。即便这些都不发生,至少我不会再当众难堪一次。
但是这个娘子,太不懂事了!我不难堪,她不死心!
我就要上路了,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哭着喊什么:
林教头你莫走——
我:我不走?你以为这事你说了算?你以为我想走?要不是你招蜂引蝶,我哪会有今天?!
娘子又唱:生个娃——
我:养条狗吧你!你以为生娃是一朝一夕的事吗?结婚三年了,你蛋都没下一个,我戴着枷要上路了,你说生娃!
她越哭我越烦:你把七街八巷的人都招引来了,是怕全东京还有人不知道你的丢人现眼事吗?拜托,我好歹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我没有尊严吗?我不需要面子吗?
我在悲愤之下产生了一个念头——写休书。这是我能了却身后事、轻装上阵的唯一办法了。
可是这时候我岳父出现了。
他是长辈,我小时候曾照看过我,我又跟他学习过一些武艺,可以说是亦父亦师。我作为一个有修养、有良心、要脸皮的人,可不敢在他面前说休掉他的女儿,我必须要婉转一点。突然我想起了一首歌,就深情地唱了起来:
唱完我发现还不够深情,然后电光火石之间我想到了另一首歌,会显得我更加伟岸、悲怆,就换了个调:
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
再痛也不说苦,
爱不用抱歉来弥补,
至少我能送你进太尉府~
请记得你要进太尉府,
才值得我对自己残酷,
我默默地倒数,
等下马上就要上路,
看你面前的我多无助,
这样被放逐~
看来没有陆谦出主意,我的脑子也越来越活泛了。
娘子也唱上了:
怎么会不懂我,
怎么会不 知道,
女人的心 是 脆弱,
寂寞不是我,不能够忍受,
只是每一天~
我想你太多~
我继续唱:
其实不想走,
其实我想留,
留下来陪你,
但是国家法度——
我一说到国家法度,岳父也没话说了,只得同意了我写休书。这个头是他女儿起的,可不是我刻意选的这首歌。我一边写一边唱: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等待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于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激愤之时说分手,我没有心情去想分手后的样子;休书写完了,当我按下手印后,我的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轻轻地,我得离~开你,
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娘子,不好意思,我跑调了。重来: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
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慢慢长夜里,未来日子里,
软弱的你别为我哭泣——
娘子看到我流泪了,她不再像之前嘤嘤啜泣了,不再那么招人厌烦了,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夫君,
在东京郊区里,
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已,
多盼能送君千里,
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
我回过头来,低头看着她的鞋子:娘子,
你要控制你自己~
不要让谁看到你伤心,
装作漠不关心你,
不敢面对你,
怪自己没勇气~
可能是我这最后一句捅了娘子的肺管子,她又失声哭了起来:
心痛的无法呼吸——
抓不住你留下的气息,
眼睁睁地看着你,
却无能为力,
任你消失在,
东京的郊区!
可是夫君,我,
找不到坚强的理由!
终于又感觉到你的温柔,
告诉我沧州在哪头,
那里是否有尽头——
真的出发了,我在两个解差的押解下毅然决然地出发了,没有回头。我心底默默地唱着:
分开真的残酷吗,
或者不舍才是可耻的?
或者像我本人无所谓,
事业家庭全破碎!
前路真的危险吗,
或者休弃才是体贴的?
其实逃避比较容易吧,
风言风语莫管它~
离开我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我既为前路渺茫而担忧,又为能躲开这个让我丢脸的地方而感到确幸。
不怕!我攒了三十年的人际关系学问也不是白给的,虽然没有陆谦与我一起相得益彰,但是我独木也可成林了。我本身就姓林,所以可以说是天赋。我也不是吹牛,我要自称炉火纯青是过了点,但也只是过了一点点而已。那一点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我一路察言观色,主动送礼,献殷勤、赔笑脸、嘴巴甜,所以不论是押解路上,还是在柴大官人家里,或者牢城营里,都没吃什么亏。所有的公差、管营、杂役都被我收买了,在各个地方都争相伺候我,就差展开服务竞赛了。那场面就和宋大哥在发配路上的崇高待遇是一样一样的。
唯一的一点意外是鲁智深企图在半路上拦截我,说要打死两个解差把我接回东京。当时全东京都在传说我家的丢脸事呢,那时候让我回去,是嫌我丢脸丢的还不够吗?还要给我加上一条畏罪潜逃的罪?你说这鲁智深怎么和我娘子是一样的智商!况且打死解差我就被牵连成了重刑杀人犯,只有死路一条了,你这不是逼我上绝路吗!相反,我去了牢城营既能修身养伤,又可以待机官复原职。这样说来,鲁智深的智商还不如我那个傻娘子!他应该改名叫鲁智伤!
另外,我还托付他暗中保护我远在东京的娘子,他也红口白牙地答应了,谁知道保护的那结果!
所以说莽撞人就是莽撞人,决不可深交!
这样爱招灾惹祸且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我对两个公差说出他的来历和住址不算过分吧?身为朝廷人,我要带头遵守朝廷法度!这是我最起码的良知和觉悟!
当然,现在把他揭发出来则是另外一个原因,我看不惯他和宋大哥对着干:就凭他那智商和文化,也配提出什么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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