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回忆录之
第23节，王英反省：宋大哥的超强动员能力
继续引用王英的反省材料。
刘高这人，武艺虽然不怎么样，但智商确实不低：他不止又一次捉了宋大哥，还随后捉了花荣，并且把他二人关了木笼囚车，由黄信押解赴青州审判。
这里的短板就是黄信了：他号称镇三山，结果连我清风山的三个拦路虎都不敌，扔下囚车就逃跑了。这样我就成了宋大哥和花荣的恩人，也就是说，能破刘高之计的也就是清风山的我了。
宋大哥和花荣出于泄愤先弄死了刘高，但宋大哥心里的气还没出够，他还想着要收拾刘夫人。我说这事大哥你就别操心了，交给我去办，我办自带动力，不用催。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下山，青州兵马统制秦明就带着大队人马把清风山包围了。
被朝廷大军包围，说实话，我们以前还从来没遇到过，所以不免都有些紧张，但通过观察宋大哥和花二哥的行为，我的心就渐渐放了下来。
花二哥做的都是军事策略方面的准备，比如声东击西、调虎离山、集中优势攻其一部之类的，我就不多说了。宋大哥的安排我要重点讲一下。
宋大哥先做了这样的安排，让燕顺、我和郑天寿去逐次准备：
首先，清除小头领和喽啰们中可能的细作，方式包括老面孔识别新面孔，喽啰间互相举报等方式。这样就不会把山上的情报泄露给官军，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第二，对吃饭喝酒做出定量控制，要准备好官军三个月包围下的吃喝。
第三，不到万不得已，尽力不吃两脚羊，这样既可以让喽啰们情绪稳定，又可以适度提升士气，增加战斗力。
第四，实在撑不下去，苦撑无变的情况下，丢弃山寨，投奔他处。
说实话，从这时候开始，我就对宋大哥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那个懦弱无能只会吃喝吹牛的黑矮胖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旗手和大哥，他镇定自若、指挥有度、方向明确、条理清晰。
到宋大哥对喽啰们做战前动员时，我简直热泪盈眶了；在他对官军喊话后，我竟然惊呆了；在亲眼目睹他收服秦明时，我的膝盖不自觉地软了，除了下跪臣服，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先说战前动员。
那天，秦明的军马在山下嘶吼，宋大哥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向着喽啰和众头领们喊话：
兄弟们！兄弟们安静一下，不要怕！就算官军杀上来了，我油水最多，而且跑的最慢，你们怕什么！既然选择了干这行，就得无怨无悔，生死置之度外！拿出我们该有的气势和自信来！
（这一句话就让喽啰们安定了下来）
兄弟们，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这世上谁最高贵？
喽啰们答：大头巾！
宋大哥又问：那么谁最卑贱、最丢脸呢？
喽啰们都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回答了。
宋大哥问：你们觉得做土匪强盗很丢脸吗？
众喽啰有的还是低着头，有的抬头侧脸看着宋大哥，看他能说出什么新鲜话来。
宋大哥说：宋江我平生有四句信条：国以信而治天下，将以勇而镇外邦，人无礼而何为，财非义而不取。前三句太虚，我今天只说第四句。你取的钱财只要是不义之财，你就大胆地去取，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叫你一声土匪强盗，你就觉得没脸见人、愧对祖先，那么我叫你一声“义士”呢？来，各位专取不义之财的军士，兄弟们，跟我一起，今天给自己一个全新的称呼！拿好手中的兵器，喊一声蹾一下地，一起来：12义士！义士！义士！
于是各种各类的兵器把清风山蹾的地动山摇、火星四溅，“义士！义士！”的叫喊声响彻山谷、直达云霄，连我都忍不住跟着喊了起来，枪杆都蹾劈了，山下官军的战马都吓惊了不少。
宋大哥接着说：义士兄弟们，你们觉得最该抢劫的对象是谁？
众喽啰们有的不回答，回答的则众说纷纭，有说该抢路过客商的，有说该抢为富不仁的，有说该洗劫有仇怨的。
等喽啰们都安静下来看着宋大哥时，他说：你们不是觉得大头巾最高贵吗，我们最该抢的恰恰就是他们！
这时候燕顺插了一句话：但是宋大哥，朝廷命官们出行都有兵丁保护啊！
宋大哥说：那有什么关系！那些军卒不过是打份工养家糊口而已，谁肯为了上司拼命？两个月前，王英兄弟下山不就连兵器还没亮出来就把军汉们吓跑了吗！
我知道兄弟们心里还没底，会说，“不对啊，平时教化我们要文明、要忍让、要仁义礼智信的就是他们啊！”我告诉你们，你要是信了他这一套说辞，你就上了当了！他们不事农桑，不卖苦力，没有本钱，也不做买卖，却是天下最富有、最高高在上的一群人。凭什么？除了他们骨子里自带的贪婪外，他们唯一擅长的就是忽悠，忽悠我们，让我们崇拜他们，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财富被他们拿走，而不敢、不好意思出声。
我请问你，你都被他们逼到山上来做土匪强盗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让他们抢了我们的一切，还要再高高在上地嘲笑鄙视我们是一帮傻逼、怂货、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吗？！
说到这里，好多小喽啰都气哭了、气炸了，很多都忍不住要下山去拼命了，连我都把刀把攥出汗来了，虎口都红了。
宋大哥接着说：今天，他们还要带着大队人马再来洗劫我们一次！除了贱命一条，我们还有什么可供他们抢的？
人生有四大铁，其中之一就是一起打过仗。今天一起打过这一仗后，我们就是亲兄弟了。我要是不爱护兄弟们，上对不起苍天，下对不起大地，你们的口碑和口水都能砸死我、淹死我。记住，官军能抢走我们的财产和生命，但是我们的兄弟情义他们绝对抢不走！
喽啰们又用各式兵器蹾着地齐声喊：抢不走！抢不走！
宋大哥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接着说：花荣兄弟最擅兵法，又出身官军，知己知彼。这次和官军对抗，只要听他的，我们必胜无疑！大家都要听他的安排！有胆敢违反者，就是蓄意破坏我们的兄弟情义，按细作论处！
兄弟们，义士们，让我们努力保护自己，当先奋勇杀敌。胜利后一起再叙兄弟情义，我定犒赏三军，论功升级！
宋大哥对喽啰们讲完后，又对着山下的官军喊话：
官军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们，说我们是山贼。但是，即便山贼也是大宋人，也爱大宋国，也效忠大宋皇帝！请你们相信，我们爱大宋的程度绝不比你们低一星半点！
现今的大宋国，北有残暴的辽国，西有野蛮的夏国，大头巾们面对外来强敌，处处忍让、步步后退，却把精锐之师调来对付国内这些被逼的吃不上饭、无处可投的穷苦百姓，真的是让仇者快、亲者痛啊！
面对共同的敌人，我们不联合就算了，反而同室操戈，让狼子野心的外族人看笑话！
更关键的是，你们也是好人家的孩子，是家里的顶梁柱和未来！你们不去边关杀敌、为国立功、为家争名就算了，至少可以在家孝敬父母、养育儿女，享受家庭的温暖。结果你们一样都做不成，反而被大头巾们驱赶着把一腔热血甚至生命用在了欺压自己兄弟上。
我想请官军兄弟们记住：你们手里的兵器不该是用来对付大宋同胞的！
我们都是粗鲁人，是耿直人，都是被大头巾玩弄的对象。大头巾历来言而无信，被他们耍弄，还要为他们卖命，何必不加入我们耿直人的队伍呢？
除了加入清风山，当然你还可以选择回家，但你回了家，没人能保证你的安全。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你们加入了清风山，你们的一切能力都将用在对付外敌上，到时候立下不世之功，封妻荫子，即便死了也能流芳百世！
花荣调度有方，再加上宋大哥的这管鸡血，官军又被分化，士气无比低落，甚至开小差、偷偷加入我们，于是喽啰们把秦明剩下的兵丁杀的七零八落尸横遍野，少部分四散而逃，连秦明本人都做了俘虏！
当然单论武艺，花荣还斗不过秦明，秦明是被花荣唱妖歌勾搭着往山上猛冲掉进了陷坑才被捉住的。花荣唱的这妖歌，我听了浑身发抖，是这样唱的：
青州兵马都统制这样高阶的武官，我平生连见都没见过，就算发达了想请人家吃顿饭人家都未必赏脸；今天没在清风山上当座上宾，却成了阶下囚。这要不是有宋大哥在，怎么可能发生呢！
捉了秦明就够让我佩服的了，更让我惊讶的是宋大哥还答应第二天早上就放秦明走！以至于我当时以为巨大的胜利喜悦把宋大哥的脑子烧坏了：放虎归山，你这是怕他没有机会回来报复吗！
但是我告诉你，宋大哥的不同常人之处就在这里了。
当天晚上，安排秦明睡下之后，按照宋大哥的指示，我们特意挑了个长的像秦明的喽啰，穿了他的盔甲，骑了他的战马，剩下的也都穿了官军的衣服，我们一起血洗了青州城下的一个村子，把几百户人家烧成一片白地，而且故意叫青州城里的人看到。这样就把秦明逼的无法再在白道上混了，只得加入我们。
原来宋大哥要的不是杀死秦明那么简单，也不是强迫他入伙，而是要彻底地征服他！
要说我们做土匪的，杀人不眨眼是基本素质，但是平白无故地烧毁几百户人家，杀死上千的男女老幼，心里还是有点突突的。不过有了官军衣服的遮挡，又是宋大哥亲自谋划、亲自指挥的行动，我的心理负担才小了点。宋大哥都不怕报应，我们怕什么！
带着这样的底气，第二天一早我们五个送秦明下山。秦明一骑绝尘先去了，我们策马在后面慢慢跟着。宋大哥交代说：等下秦统制回来，你们都不要出声，但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我正思考什么是万无一失的准备的时候，秦明策马回来了。他拦在我们对面说：各位头领，你们知道是谁安排人假扮成我，杀了上千百姓吗？让我无法在官场立足就算了，还害死了我全家老小！等我查出来，看我不一狼牙棒把他脑袋砸个稀烂！
我们都面面相觑，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宋大哥勒紧缰绳气定神闲地说：是我！
什么叫魄力？这就叫做魄力！我就不相信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敢于这么做！
宋大哥不止这么做了，还多问了一句：秦统制，你刚才说查出来是谁后你怎么做？
秦明脸色极其难看，憋了好久不知道说什么，憋着憋着突然唱了起来：
唱完之后，秦明又哈哈大笑起来：我刚才说，我绝不会用狼牙棒砸他的脑袋！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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