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回忆录之
第20节,武松回忆:杀淫妇灭奸夫
继续引用《武松回忆录》。
我出差回来当天就来看我哥,看他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我心里预想的是,没有人敢再欺负他了,因为我的身份可以震慑住那些流氓地痞们了;或者即便是一时一处被地痞无赖欺负了,我回来后只要打个招呼,以后就再也不会发生了。我哪知道他不止被人欺负,还被人欺负死了,甚至连死尸都没留!所以当我在我哥家一眼看到他的排位时,我都懵了!
小时候和大哥一起生活的一幕幕像过电一样闪过,所有的画面最后汇成了一首我从小听到大,怎么也听不腻的歌:
面对我的指责,她(原谅我已经无法再叫她嫂子了)竟然还振振有词:
爱到哪里都会有人犯错,
反正错的不是我!
其实心中还有退路可走,
没了你哥,跟着你走。
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到值得,
错也错的值得,
爱到翻天覆地也会有结果,
不等你说对我的承诺,
我可以对着你承诺——
我说:闭嘴!你这是爱我吗?你爱我然后害我哥?你要是爱我就应该等着我回来我们一起伺候我哥,给他养老送终!
她说:养老送终直到火化我们已经做完了呀!
我说:你和谁做的?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她说:和西门大官人还有王干娘一起做的呀!等到你回来你哥就臭了烂了,我能等吗?
真他妈的气人!抢先火化不留证据,这他妈是跟谁学的?我正想发作,隔壁的王干娘来了:
二郎啊,按道理说,你得叫我一声娘,因为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哥认我做了亲娘,我们母子感情可好了!所以现在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你嫂子一个年轻俊俏小少妇,又不能抛头露面,那火化、买骨灰盒、棺材、入殓、发丧出殡、销户口办手续,不都是我操着心忙活吗!你哥生前还说,房子以后留给我养老,毕竟他和我是母子,是直系亲属。兄弟娘舅姑姨类的,都是旁系血亲,没有继承权!我还夸他呢:你看你这大儿子,到死头脑都这么清醒,都还记着孝敬娘呢!
我从小没娘,没叫过娘,让我叫她娘,我怎么张得开口!就找了个话题说:房子给了你,我嫂子住哪里?谁的继承权也没有她的硬实啊!
王婆说:你嫂子可以搬去西门大官人家住啊!要说人家西门大官人,那可是阳谷县第一大善人。你哥吃药、火化、发丧出殡的钱都是人家出的!人家还在家里建立了一所西门养济院,专门收留孤寡妇,吃喝住都不要钱!我还说等我老了也去住呢!
我问:我嫂子这么年轻,倒先进养济院,你这么大年纪了,反而还要继续奋斗?
王婆说:那能一样吗?我可是有儿子的!有软肋,我当然得奋斗了。你嫂子啥都没有,不去西门家谁给她养老?你吗?
一想到嫂子之前的行为,我赶紧摇了摇头。
王婆这老猪狗真是个老江湖,差点就骗了我,亏了我还是干都头这一行的!
这天夜里守灵,我哥托梦给我,我才知道了前因后果。但是既然咱是干都头的,做事就得讲个律法程序和证据,我把所有相关人等都调查了一遍,并提供了所有证据。结果知县老爷不为我说话!我刚给你转移了黑钱,你就这么对我!早知道我直接拿着你的黑钱和我哥哥离开郓城回老家算了,最不济也要像杨志一样把钱一扔不管了!
知县不给断案,我就自己断。我把四邻和相关人等都请到家里,让他们对簿灵堂,还请人执笔都记了下来,也就是我这个回忆的附件。附件当然不止一本,我做了几十本分发出去,作为我公正办案的证据。
我当时说:嫂子,证据我都收集齐了,在我动手前,你能不能本着你的良心,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嫂子流着泪点了点头:叔叔,我需要用到快板儿——没有就算了,我也用这两片瓦凑合一下:
奴家本是大丫鬟,唯那大户不检点,
高龄七十调戏奴,奴家不从反被撵。
一怒之下许大郎,你哥光棍没有钱。
大户说他不在意,愿意贴钱赠妆奁,
只为鲜花插牛粪,只为折磨小金莲!
你说天理哪处说,倒似奴家不要脸!
若非西门打此过,若非是你把心寒,
奴家日子平静过,哪会动起新波澜?
忽然一日王婆唤,为奴做的好针线。
从此每日去她家,哪肯偷的半日闲!
我说:嫂子,怎么你也会打快板、说评书啊?是不是王干娘教的你,提前编排好了专门来骗我啊?
嫂子:二郎,这算啥!奴家可是从小就调教过的,吹拉弹唱无所不会,和王干娘根本就没关系!不信你听奴家继续说:
奴家安静做针线,王婆在旁说胡言,
什么西门财万贯,什么西门最有钱,
什么陈仓米放烂,什么药铺开县前。
这些奴家不在意,只怕西门一双眼,
上下左右把奴瞧,瞧的奴家心好乱。
那眼如珠秋波转,那眼如钩魂飞天,
那眼春水荡漾开,奴家心里似过电。
可怜奴家前半生,今日始觉人生甜,
微风吹拂叶两片,雨打芭蕉最堪怜。
大郎二郎抛脑后,人生只在此刻间。
无奈郓哥报了信,你哥慌忙来捉奸,
三步并作两步跑,顷刻来到王婆店。
咣咣砸起木门来,吓得西门没主见,
裤子还没提起来,吓得就往床下钻。
我说你这没种货,奈何怕他三尺三!
这下西门来精神,上前拉开木门栓。
你哥刚想凑上前,一脚踹在心口间。
奴家扶回大郎日,四邻八舍都曾见,
想堵众口难又难,奴家只好摔破罐。
奴家每日浓妆艳,来赴情约两缠绵,
你哥在家干躺着,没饭没药没人管。
王婆出了新主意,毒死你哥把根斩,
奈何喂药他不喝,含在嘴里不肯咽。
奴家只好柔声劝,快喝下去快发汗,
今天喝了明日好,你再不喝只能灌。
厚被蒙上你哥身,小手乱摇短腿弹,
呜呼哀哉武大郎,从此只身赴阴间。
买棺入殓急匆匆,火化就在第二天,
从此证据全毁去,你哥化作一缕烟。
凡事全靠王干娘,做事千般没破绽。
西门拿银重重谢,王婆两眼笑弯弯。
从此奴家自由身,日日恩爱夜夜欢。
忽然一日楼下喊,大哥大哥想煞俺!
吓得西门跳楼跑,吓得奴家心胆寒。
二郎,奴家这一切可都是因为你啊!
你哥害病那几日,奴家伺候在床前。
马不停蹄忙碌着,一忙忙到三更天。
梳头洗身又洗脸,端药喂水又喂饭。
忽然一夜大声叫,叫过金莲魂飞天。
恩爱夫妻撇了奴,奴家心下凄凄然。
邻舍帮忙请仵作,验尸过后早入殓。
火化过后一缕烟,奴家心里才算安。
奴家定要把孝守,一守就是四九天。
四九过后奴咋办,愿与二郎续姻缘。
休要听人搬实非,莫要听人弄闲言,
切莫说奴是娼妇,切莫笑奴不要脸。
我爱二郎天可鉴,我爱二郎一万年!
王婆设计是胡话,西门卖毒是谣言,
买通仵作是胡扯,奴家下毒属谣传。
奴家好心喂他药,只为康复早团圆,
须知仇人是毒药,不是嫂子潘金莲。
二郎你先别动手,奴家有话没说完——
你还没说完?!怎么你这点丑事儿你还想弄个长篇评书联播啊?看你前几段还算忏悔的良善之言,后来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爱过我哥没有?
嫂子说:死了都要爱。
那你爱的是谁?
嫂子说: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完全的答非所问!
我再问,嫂子就说:把每天都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好吧,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我把刀举了起来。
马上就能给我哥报仇了,我的泪却流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想起我从小听到大的哥哥走街串巷的叫卖声,然后就唱了起来:
是你抚养我长大,
教我打第一场架,
是她毁了咱的家,
让兄,弟我给你,报仇吧——
虽然 你不能 复活 说一句话,
却教我明白人世间的黑白与真假,
只因你 想要揭露她的奸情,
就付出了 生命的代价——
嫂子(让我最后一次称呼她嫂子吧)看着自己胸前的尖刀,哭着唱了生命的最后一首歌:
杀了淫妇之后,我就去狮子楼杀奸夫西门庆,结果这个狗日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死到临头之时还跟我耍起了嘴皮子,也来了段长快板儿:
我乃阳谷西门庆,业余兼职好医生,
平时专为妇女瞧,阳谷人人传我名。
上山买药遇游龙,下山晒药见娇凤,
走街串巷识人广,粉黛佳人记心中。
我父乃是西门达,贩卖药材发了家,
所以咱家虽非贵,从来不缺银子花。
父母早逝我当家,又有奴婢又有马,
家中野外任驰骋,还有后台在县衙。
男人三十一枝花,哥哥今年二十八,
广有宅第好产业,夫人一个妾有仨。
妻妾合欢日日好,羡煞亲友众邻家,
可惜四个没用鸡,只打鸣来不生娃。
财帛多的没处花,奉献爱心人人夸,
不止红袖和娇娥,还有老少与孤寡。
你梳头来我插花,你下炕来我递袜,
你方便时我送纸,体贴细致道德佳。
我还是,
勾栏院里大金主,瓦肆里头大庄家,
只要活好模样俏,娶到家里享荣华。
龟公见了眼放光,老鸨见了羞答答,
纨绔浮浪和帮闲,我在里头排老大。
跟我嚣张!我让你嚣张!我让你嚣张!一顿拳打脚踢之后,他蔫了,坦白交代了他的罪行:
那时我来紫石街,看望贵邻王干妈,
干妈孤苦无人问,男人早死儿离家。
有事没事常问候,三天两头总牵挂,
干妈今日身体好?干妈赶紧来倒茶。
我问对门小冤家,干妈却和我装傻,
又说做梅又说酸,真想赏她俩耳刮。
干妈见状笑哈哈:大官人你先坐下,
慢工细活不要急,且先喝我三碗茶!
干妈和我耗功夫,我却没有那闲暇,
十两银子桌上放,干妈笑成一朵花,
欢欢喜喜钱收下,差点出口喊爸爸。
你的心情我了解,我的心情你明察,
只要帮我搞定她,大把银子给你花!
干娘办事效率高,两日帮我弄上炕,
从此每日来茶坊,私会金莲小娇娘。
可惜走漏出风声,你哥捉奸怒冲冲,
只是身矮力气小,木门他都推不动。
那时自认大人物,岂能容他来耍横?
人帅体壮有背景,难道怕你三寸丁?
逢我生气出手重,一脚踹在他当胸,
你哥飞出八丈远,半天不动没吭声。
四邻八舍都鼓掌,赞我真是有神功。
我向众人把手拱:希望大家都作证,
助人为乐和邻里,西门一向好名声;
武大蛮横不讲理,扰乱秩序小爬虫;
而今出手为民众,只为除害不求名。
这西门庆还真是脸皮够厚、底气十足,让他谢罪呢,他谢着谢着又夸奖起自己来了,我只好又捶了他一通,让他继续交代:
你哥生病我关心,你哥难受我心疼,
千万别问为了啥,只因和他称弟兄。
你在外地离家远,邻里关系不太懂,
我和你哥常来往,就差一起拜关公。
你哥没钱看郎中,我掏钱来请医生,
抓药跑腿医药费,熬药服药都完成。
苦等良药出效果,谁知你哥两腿蹬。
哭天抢地大声喊:我的亲哥你慢行!
咱哥在此没坟地,当然没处挖坟坑,
我做主张来火化,挫骨扬灰飞半空。
咱嫂夜里常吓醒,因此留我宿家中,
奉劝你先别乱想,她睡床上我守灵。
我和咱哥真感情,连咱嫂子都感动,
半夜三更常流泪,醒来对坐到天明。
咱嫂说他不肯走,把我吓得也不轻,
我又花钱请高僧,超度咱哥早托生。
谁知和尚是淫棍,两眼放光念歪经,
眼珠乱转盯咱嫂,看得嫂子脸发红。
我知和尚心念动,只因咱嫂貌倾城,
为此月余没回家,护咱嫂子好名声。
出钱出力加谋划,把我累的可不轻,
偶尔我俩睡一起,从未超出叔嫂情。
你若多想没人性,四邻八家可作证,
行端坐正大好人,谁不识我西门庆!
呜呜咽咽常哭醒,两只眼睛也哭肿,
咱嫂常劝我节哀,活像死了我老公。
你问头发为何乱,你问裤子为何松,
我和咱嫂没啥事,只是有了真感情。
感情一来如山倒,感情一到浪排空,
排山倒海势非凡,无可阻止真感情。
万望弟弟能成全,祝福哥哥后半生,
西门武家两情义,永远都做好弟兄。
我有白银一千两,愿为弟弟捐前程,
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如今天就拜盟?
妄想和我拜盟,拜你妈个蛋!我又给了他一拳头,他说:
你说不拜就不拜,哥哥理解你心情,
毕竟你俩亲叔嫂,远胜拜盟干弟兄。
既然咱哥已牺牲,不必再问其详情,
我怕再说哭出声,谁不相信我至诚!
死人之事常发生,此事根本没元凶,
刨根问底找苦吃,影响兄弟真感情。
大家都是献爱心,没人想把嫂继承,
萍水相逢没阴谋,无理取闹伤感情。
弟弟听我一句劝,找出真凶也没用,
弟弟孤苦又伶仃,人家势大有背景。
咱哥喝的非毒药,且没喝够一疗程,
熬药灌药不是我,我只负责把被蒙。
蒙被只是为捂汗,不是为取他性命,
所有人中最无辜,数我西门最至诚。
你至诚?气的我都笑了。眼瞅着我抽出身上藏的尖刀,西门庆这厮竟然还是振振有词:
兄弟拿刀要干啥,难道不说还不行?
开方抓药都是我,入殓出殡一条龙。
倾囊相助不求名,殚精竭虑不贪功,
你若对我说声谢,不拿我当真弟兄!
有人说我是奸夫,胡言乱语没章程,
满嘴喷粪传谣言,羡慕妒忌空虚冷。
奉劝别听此类话,阳谷公敌小贱命,
小心日后遭清算,到时没人给超生。
砒霜才是真毒药,你哥想死自上吊,
和我完全没关系,奉劝你别把事找!
爷我功夫有多高,难道你会不知道?
奉劝你先放下刀,否则小心命不保!
我的功夫施展开,真如排山又倒海,
为了不伤你性命,兄弟你且快闪开!
哥我大鹏刚展翅,你就一刀刺过来,
两眼一黑全不见,嘴巴仍然在抵赖:
事情和我没关系,我只奉献一份爱;
而今结果我性命,后世定还我清白!
还你妈个蛋!你赶紧和淫妇一起下去打快板、说评书去吧!
冷静之后我意识到,他和我嫂子还真是一路货色:都是文艺范儿,都出口成脏,多缺德的事,都能被他们说的正义凛然。他俩下去了一起练习快板儿书,还真是绝配!
我哥和我嫂子的事就到这里了,说完之后不禁为生命和生活感到唏嘘。我没生活能力的时候,我哥活的好好的,每天受累、受罪、受气;我有能力赚钱了,也有地位让我哥扬眉吐气了,他却突然没了。
没了我哥,我还奋斗什么?哎,莫非我哥是我的软肋?还是我嫂子是我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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